胡栩然
游戲是歲月的痕跡,那些玩過的人必有印記
我小時候,玩過一個無數(shù)00后都玩過的游戲“摩爾莊園”。
我當時對這個游戲極度癡迷,一直玩到六年級。每次上線必要待夠兩個小時,拿到全部的在線禮包才可以。那時我是一只快樂的小摩爾,養(yǎng)了兩只粉紅色的拉姆,其他都好,只有潛水課無論如何考不過去。有一間自己裝飾溫馨的小屋,種了蔬菜的地,還有養(yǎng)了動物的牧場。我喜歡去給嚴格的尼克打工賺錢,買自己夢寐以求的小屋背景碧海藍天。我愿意在莊園的各個地方娛樂,去摩羅地海釣魚,去摩爾拉雅滑雪,或者在城堡里花上一整個下午拼圖和讀書。我記得我最喜歡的書是《小摩爾歷險記》,一共兩部,百看不厭。
我說這些并不僅僅是想說,它是我最重要的童年回憶之一。
大人們視游戲若洪水猛獸,無非是為了錢和成績。然而現(xiàn)實終于染指了樂土,無聊戰(zhàn)勝了天真熱愛。我無從指責,生活就是如此。
現(xiàn)在,玩“摩爾莊園”的都已經(jīng)上中學了吧。我也終于長大。長大后我依然會偶爾心血來潮去4399玩換裝,會下很多單機游戲排遣寂寞時光,會去b站看游戲區(qū)的up主們鬼畜賣萌,熱愛如常。
游戲,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僅此而已。管它世事滄桑還是依然故我,只需要一方小小的屏幕,一段跟著哼唱的背景音樂,或許還有一群狐朋狗友,就能輕松達到游戲的根本目的——快樂。笑意朗朗,一如少年。
因為個人玩游戲的經(jīng)驗實在有限,所以我打算放棄科普,只講講我心目中的游戲。我想跟大人說,游戲絕不僅僅是浪費時間、使成績倒退的垃圾;我也想跟同齡小伙伴說,我非常慶幸能生在這個多元娛樂的時代,也絕不會忘記游戲帶給我的所有歡笑、淚水和動容,悸動的情感、溫暖的情誼和那不老的青春。
游戲是歲月的痕跡,那些玩過的人必有印記??吹教そ?、丟沙包、斗地主、魂斗羅、貪吃蛇、超級瑪麗……你會不會想起一群兄弟、一段現(xiàn)在仍哼得出的音調(diào)、一次贏牌后高興到大叫?你會不會突然心里一動,生活表面厚厚的積灰抖落,鮮活明亮的記憶紛至沓來?從俄羅斯方塊到消消樂,從開心農(nóng)場到摩爾莊園,那些人仍是年少模樣,一代又一代人的游戲青春永不褪色。
游戲是過去寄來的情書,所有心情都被記好封緊。在無聊時光里,手機屏幕上有輕盈多彩的氣泡浮起,那些并沒有多么高大上的單機游戲,曾是灰暗生活里唯一的調(diào)劑;在很多孤獨的日子里,蜷縮手指也找不到可以聯(lián)系的人,而唯一會跟我說“你好陌生人”的,是名叫miko的少女。于是慢慢地,那些情緒都被濾凈沉淀,只有一個進度條、幾張截圖、一段BGM、一個獎杯能提醒你它們的觸手可及。
游戲是和朋友埋下的時空膠囊。記得初二和閨蜜最鐵的那段時間里,每天放學去她家都要拿出iPad,邊吃零食邊玩植物大戰(zhàn)僵尸、地鐵跑酷和密室逃脫。后來她走了,我一個人在初三抑郁地不想玩游戲,直到我遇見了另一個人,而我認識她的契機,是推薦她去玩恐怖游戲。也許游戲不是友情唯一的組成,但我敢說最鐵的情誼,不是一起打過架、挨過批、互相抄過作業(yè),就是組團開黑團滅,玩密室逃脫被困在一個屋子里。所謂友情,就是我明明手殘還陪你打游戲;所謂分離,就是我終于打通關(guān)了,你已經(jīng)不在好友名單里。
游戲是制作者贈送的門票,通向一個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因為游戲,我得以看見紀念碑谷上空鳥兒的身影如霞光,得以聽見羽翼拂過幽藍天幕的絕唱。不同的游戲就像The Room里不同的房間,每一扇或古舊或富麗的門后,都蟄伏著一個世界,它壓抑呼吸,線條如流水隆起,花紋瑰麗。與無趣、灰暗、一成不變的現(xiàn)實相比,它是如此狂野而美麗。
游戲是玩家自演自觀的悲喜劇。我知道那些不過是虛構(gòu)的情節(jié),我知道那些不過是一時的消遣,我知道改變我人生的契機,只能是好好學習而不是玩?zhèn)€游戲,我知道那些當時讀著心動不已的情節(jié)總會被淡忘——但我會記得:記得在夜里盯著幽暗的電腦屏幕敲幾千字的橙光長評,記得為了刷出自己想要的結(jié)局一遍又一遍從頭玩起,記得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里,自己是怎樣隨著那些戲中人物起伏悲喜,不能自已。游戲會刪除,記憶會作假,那些情感卻不容置疑。那是真的完全不求任何回報,一心一意的喜歡。這是游戲給我開的最強金手指,使我在后來再面對生活這出天然諷刺情景劇時,終于能鼓起勇氣。
(作者為北京一零一中高一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