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士翹與黃埔軍校

陳予歡

廖士翹是黃埔軍校創(chuàng)建初期著名教官，早年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專攻工兵地形筑城戰(zhàn)術，曾任黃埔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工兵科主任，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附設軍官團高級教官，后參與步兵學?；I備建校，曾任中央陸軍步兵學校教育長。是國民革命軍早期工兵、步兵兵種教育先驅者與軍事教育理論家。無論是史載資料，還是民間流傳，對于廖士翹在黃埔軍校以及民國時期軍事教育領域之貢獻，都少有報道傳聞。筆者依據(jù)歷史檔案資料、前人回憶文章以及后人記述情況，對于廖士翹畢生作出簡要介紹。

武學師道，黃埔崛起

廖士翹（1892-1951）別名麟衍，別字卓如，別號世橋，江西修水人。北京清河陸軍第一預備學校、保定陸軍速成學校工兵科畢業(yè)。1892年5月11日（四月初二）生于江西修水縣安鄉(xiāng)（黃沙橋鄉(xiāng)）長坑村桃樹坑寓所。1899年9月入鄉(xiāng)塾啟蒙。1905年9月起，師從知名鄉(xiāng)塾劉伯階讀書。1908年9月，入縣立梯云高等小學堂學習。畢業(yè)后，于1910年9月考入南昌陸軍小學。1911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fā)后，赴金陵加入學生軍參加北伐。1913年7月，參加“二次革命”軍事活動，失敗后隱居鄉(xiāng)間。1913年10月23日，考入武昌陸軍第二預備學校，畢業(yè)后返回原籍，任縣立高等小學堂教員。1917年1月，再入河北清河陸軍第一預備學校學習，畢業(yè)后入伍從軍。1920年10月，獲得舉薦并官費保送日本留學，先入日本陸軍振武學校完成預備學業(yè)，繼入日本陸軍聯(lián)隊工兵大隊實習。1921年4月，考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14期工兵科學習。1923年7月畢業(yè)。

回國后，廖士翹應李明灝（士官13期步兵科畢業(yè)）邀請南下廣東，經(jīng)程潛舉薦先任駐粵“攻鄂軍”總司令（程潛兼）部參謀，后任廣州大元帥府大本營軍政部科員，繼任廣東肇慶講武堂筑城教官。1923年10月，任設立于廣州黃埔長洲島廣東海軍學校舊址的大元帥府軍政部（部長程潛）軍官教導營營長，該營為入伍生-預備軍官訓練機構，是當時設立于廣州地區(qū)、早于黃埔軍校的預備軍官學校。該營設立后招生4個連，有近500人參加入伍訓練，三分之二為湖南籍青年學生。程潛因重任在肩，將訓練教育事宜全權委托廖士翹負責，教官主要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和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yè)生為主，如沈靜任戰(zhàn)術教官；第1連連長程宣，是程潛侄子；第2連連長章鴻春，畢業(yè)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騎兵科。此時，廖士翹因家眷住在廣州市內(nèi)，他每天早晨乘專用小汽船到黃埔島，下午或臨近傍晚，訓練完畢才返回市區(qū)，因船小風大有時顛簸起伏，來回20里水路頗為艱辛。半年后于1924年1月，程潛征得大元帥府大本營同意，將軍官教導營改為廣州大本營軍政部陸軍講武學校，校址遷移廣州近郊北校場，校長仍由程潛兼，監(jiān)督為周貫鴻（江西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yè)），教育長為李仲堅（湖南醴陵人，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2期工兵科畢業(yè)），廖士翹被任命為中校戰(zhàn)術教官，兼第1隊隊長，第2隊隊長仍由章鴻春兼任，兩個隊總計220多人，絕大部分是湖南籍青年。

1924年春，黃埔軍校開辦在即，招生公告登報后，軍政部陸軍講武學校有十余名學生，分別以各種理由請假前往報考，但僅有鄧文儀、桂永清、張際春、黎道善4名被黃埔軍校錄取。因軍政部陸軍講武學校擔心優(yōu)秀學員報考出走，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學員，只能私下請求隊官同意，據(jù)鄧文儀回憶，第1隊隊長廖士翹曾與他交談，希望他不要見異思遷，不許他離開學校，否則將受到軍紀處分。此后，鄧文儀、桂永清、張際春分別以各自方法脫離講武學校，進入黃埔軍校就讀，但黎道善則被禁閉關押3個月，并在關押期間病亡。1924年10月底，軍政部陸軍講武學校決定該校第1隊所有學生并入黃埔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廖士翹任第1隊隊長期間，絕大部分學生亦并入黃埔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第1期第6隊，有許多后來成長為著名將領，如抗戰(zhàn)名將、八路軍副參謀長左權；中國工農(nóng)紅軍早期領導人蔡昇熙、李隆光、黃錦輝；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副部長的袁仲賢；起義將領陳明仁、李默庵、劉鎮(zhèn)國、王勁修、王夢、李強、蘇文欽、賀光謙、唐金元、黃雍、黃鶴、傅正模、彭杰如、程邦昌等；抗日殉國英烈鄭作民；還有鄧文儀、劉戡、蕭贊育、劉詠堯、丁德隆、劉嘉樹、袁樸、劉璠、史宏烈、陳大慶、梁愷、劉進、張際鵬、楊光鈺、李文、李鐵軍、張鎮(zhèn)等198名學員均系該隊學生。另一部分學員并入黃埔軍校第5隊，后該隊列為第2期生。

1924年5月，廖士翹在廣州南園與車貞華（江西武寧人，日本東京醫(yī)科學校畢業(yè)）結婚，軍政部部長程潛為證婚人，并偕局長、秘書長及長官60多人蒞臨慶賀。1924年12月，廖士翹轉任駐粵建國湘軍講武學校教官。1925年9月，任軍政部陸軍講武學校（校長程潛兼）教育長。1925年11月，該校裁撤，教職員官佐并入黃埔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其任工兵營營長。1925年10月，隨國民革命軍第6軍（軍長程潛）參加第二次東征作戰(zhàn)，任前敵總指揮部工兵指揮部指揮官，后受聘任國民革命軍第2軍干部學校筑城教官。經(jīng)王俊（同期士官工兵科同學）舉薦及教育長方鼎英邀請，1926年6月，任廣州黃埔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工兵科主任，兼任黃埔軍校入伍生部工兵營營長。1926年7月10日，參加在廣州東校場舉行的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大會。1926年8月，率工兵大隊北伐赴武昌，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直屬工兵團上校團長，參與攻克武昌城戰(zhàn)事。旋返回江西，任國民革命軍第6軍（軍長程潛）司令部教導團團長。繼入北伐軍總司令部，參與南昌攻城謀劃。戰(zhàn)后再組建工兵團，任指揮官。后任北伐東路軍總指揮（何應欽部）工兵指揮部指揮官，隨國民革命軍北伐東路軍第1師（代師長王?。┻M抵南京。

1927年4月，任浙西警備司令部司令官，率部駐軍浙江蘭溪，王俊兼任浙東警備司令部司令官。1927年7月蔣介石下野后，他被派任留學日本各軍校生監(jiān)督管理員，曾赴日本巡察留學日本各校學員情況，巡察完畢回國。因馮軼裴任國民政府警衛(wèi)師師長，馮推薦廖士翹接任其兼職。1928年1月，被國民政府頒令任命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軍官團第1營營長，后任南京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軍官團（團長蔣介石兼，副團長黃慕松）少將高級參謀，兼任軍官教導隊隊長。1928年5月，改為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附設軍官團，仍發(fā)表兼任第1營營長。其間偕夫人赴日本，因未能如愿入東京帝國大學學習，遂于1928年7月回國。攜家眷留南京，待命派任公職。寓居賦閑期間，于1928年10月10日返回原籍溪鄉(xiāng)，資助創(chuàng)辦翹材中學。1929年3月，受馮軼裴舉薦，任由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前6期生組成的教導總隊（總隊長馮軼裴兼）教育科科長，兼任地形主任教官。1929年9月，發(fā)表任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8期）軍官教育連連長。1930年11月19日，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本部再度任命他為軍官教育連連長。1931年3月，軍官教育連裁撤免職。

步兵教學，堅持抗戰(zhàn)

廖士翹受黃埔軍校早期教官王俊邀請，參與中央陸軍步兵學校在南京建校選址。1931年10月，協(xié)助王俊籌備辦學與選拔師資事宜。1931年11月，被國民政府訓練總監(jiān)部發(fā)表任陸軍步兵學?；I備委員會委員。南京中央陸軍步兵學校（校長王?。┏闪⒊跗冢?931年12月19日，被王俊舉薦任該校教育長，后因該校改由蔣介石兼任校長，王俊退任教育長，他于1933年1月被免職，遂返回江西寓居賦閑。不久得熊式輝保舉，1933年7月20日，任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輝）保安處處長，兼任江西全省縣政府行政人員講習所講師。1933年9月30日，任江西省第三區(qū)行政督察專員，兼任武寧縣縣長。1936年10月16日，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銓敘廳頒令敘任陸軍少將。1936年11月29日，廖士翹母親因病逝世，治喪期間，計有李烈鈞、何應欽、劉峙、顧祝同、熊式輝、賀國光、劉鎮(zhèn)華、黃慕松、余漢謀、何成浚、程潛、陳調元、張發(fā)奎、劉興、譚道源、羅卓英等上將階級高官致挽聯(lián)。其間還被原籍修水縣政府，推選為縣城舊城墻整修委員會委員長，捐資并參與縣城規(guī)劃修建事宜。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1937年10月21日，廖士翹任江西省兵役管理區(qū)司令部司令官，賴偉英、郭禮伯副之，負責全省征兵事宜。后依據(jù)國民政府頒令，兵役管理區(qū)司令部改編為軍管區(qū)司令部，機構升格后規(guī)定必須由省政府主席（劉體乾）兼任司令官，其退任副司令官。1938年2月1日免職。1938年2月28日，任軍政部江西傷兵管理分處處長，負責收容救治戰(zhàn)時傷兵事宜。1938年4月6日，任江西全省防空司令部司令官。1938年6月20日，兼任鄱陽湖警備司令部司令官，其間率部堅守廬山地區(qū)與日軍展開敵后游擊戰(zhàn)爭。1939年4月1日，任江西省保安司令（省政府主席熊式輝兼）部參謀長，參與籌備司令部機關及各處室負責官員選派事宜。1940年3月，奉派赴重慶中央訓練團受訓。1940年5月結業(yè)后，乘車輾轉返回江西。其間曾兼任中央步兵學校第二分校教育長。1943年1月10日，獲國民政府頒發(fā)“陸?？哲娂追N一等獎章”。1944年5月12日，以江西全省防空司令部司令官，接受軍事訓練部防空總監(jiān)黃鎮(zhèn)球等邀請，率團抵江西泰和縣，進行戰(zhàn)時巡察與校閱。1944年7月3日，再任江西省政府（主席曹浩森）保安處處長。1945年7月4日免職。1945年5月1日，兼任江西省保安司令（省政府主席曹浩森兼）部副司令官。其間因病辭職，擬進行個人著書立說，兼任駐泰和修水同鄉(xiāng)會主席。

迎接解放，子女成材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1945年10月，獲頒忠勤勛章。江西省政府改組后，1946年3月26日，續(xù)任江西省保安司令（省政府主席王陵基兼）部副司令官。1946年4月26日免職，遺缺由宋相成接任。1946年4月30日，發(fā)表任江西省政府顧問。1946年5月，獲頒勝利勛章。1946年6月5日，由王俊簽呈白崇禧轉呈何應欽審批，發(fā)表任軍事委員會中將銜高級參謀。后奉命陪同軍事訓練部次長王俊，赴北平、山西巡察與校閱。1946年6月30日，調任軍事訓練部中將銜參議。履行公務后，返回南京市上海路第113號寓所定居。1947年5月1日奉準退役。1947年7月7日，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銓敘廳頒令晉任陸軍中將，同時辦理退役。此后返回南昌寓所定居，致力于翹材中學師資配備與教學管理事宜。

1949年5月22日，人民解放軍進入南昌，廖士翹將翹材中學財產(chǎn)，以及軍事訓練用槍支移交政府，并按中國人民解放軍南昌市軍事管制委員會規(guī)定到市公安局辦理登記手續(xù)。1949年6月間，中國人民解放軍江西軍區(qū)司令員陳奇涵在南京宴請江西軍界名流，廖士翹亦應邀出席。此時，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已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一名加入共青團，長子廖慶中（又名廖寧，1944年入黨，曾任中共湖北省委農(nóng)村工作部干部）后評定為行政16級。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1950年1月5日，以“窩藏槍支”嫌疑，廖士翹被公安人員從家中帶走審問，繼被關押于羊皮巷監(jiān)獄。1951年3月18日，廖士翹被江西省人民法院以“反革命罪”判處死刑，同日執(zhí)行槍決，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沒收財產(chǎn)。其13名子女背負30年沉重政治壓力，其中：廖慶和于1953年被勸退出黨，廖慶蘭被取消中共黨員候補期，廖慶芝被勸退出團。1983年起，其子女聯(lián)名奔走各方，多次為父親冤案申訴。1986年3月20日，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事判決書（84）刑監(jiān)字第14號判決如下：撤銷江西省人民法院1951年3月16日刑訴庭字第27號刑事判決；對廖士翹按起義投誠人員政策對待；錯沒收財產(chǎn)予以發(fā)還。

廖士翹生前著有《軍事學講義》《我生大事記（1923.10-1946.9.11）》《修水銅鼓宜豐奉新廖氏重修族譜序》等。曾為《日軍聯(lián)隊日記》（承季厚著，系其1931年4月至10月在日軍步兵第59聯(lián)隊實習日記）作序。其子廖慶和2010年9月編纂印行《回眸集——廖士翹家族五代人的故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