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心訣

林風(fēng)

劍光如狂風(fēng)暴雨，漫天襲來，將明兒牢牢罩在其中。明兒左支右絀，險象環(huán)生，眼看再也堅持不了多久，便要敗在諸葛云飛的劍下。

而暴雨劍諸葛云飛的臉上，則已經(jīng)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得意之色。

這番情景讓擂臺之下的眾人禁不住暗暗心驚。本來，在這座高高的擂臺之上，以武藝的高低決出當(dāng)今江湖的武林盟主，不可謂不公正。但是，暴雨劍諸葛云飛平時囂張跋扈，蠻橫暴躁，實在有些讓江湖群豪難以忍受。如果讓他當(dāng)了武林盟主，大家的心中都難免不快。只是，偏偏這個諸葛云飛的暴雨劍又端的厲害無比，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有不下十人傷在他的劍下，一時間無人敢掠其鋒。眼看著，他已對今年的武林盟主之位勢在必得。

一直到這個神秘的少年明兒出現(xiàn)，大家終于又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他的年紀(jì)雖然不大，身世來歷更是神秘?zé)o比，無人能說得清楚，但掌中一把青色的長劍卻如出水的蛟龍，翻騰涌動，讓人眼前一亮，更是不慌不忙，與諸葛云飛大戰(zhàn)了六十多個回合，不露絲毫敗意。

難不成，這個少年劍客注定要一夕之間名動天下，成為有史以來年紀(jì)最小的一位武林盟主？

不知不覺間，大家都已將希望寄托在這個面色和善的少年人身上。

直到諸葛云飛久攻不下，忽地劍招一變，用出了賴以成名的絕技——暴雨劍法！

頓時，一片燦爛的劍光將明兒淹沒，本來還和諸葛云飛互有攻守的明兒，在這一番疾攻之下，竟只有招架之功，再無還手之力，并且，看形勢，守勢也不能長久，勝負(fù)在眨眼之間便將分出。

臺下已有人開始忍不住嘆息，更有心軟的，已扭過頭去，不忍再往下看。不用說，以諸葛云飛的性情，對這樣一個對自己極具威脅、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高手，絕不會有半點兒留情，廢去他的武功已是輕的，就算是取了他的性命，也絕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但劍光中的明兒卻仍是一臉的沉穩(wěn)，雖然在諸葛云飛這番密集的攻勢之下，他的確壓力倍增，甚至衣襟都被諸葛云飛的劍光劃破了好幾處，但他清澈的眼光看得真切，諸葛云飛的這一套暴雨劍法馬上就要用盡，而不管多么狂暴的風(fēng)雨之后，都會是燦爛無比的晴空。

他等的就是那一刻。

用出連心訣的那一刻！

不久之前，也是一場比試，不同的是，那是在深山之中，和師父的一場比試。

當(dāng)時，本以為已得到師父真?zhèn)鞯拿鲀阂鈿怙L(fēng)發(fā)，決心要在下山闖蕩江湖前給師父一個驚喜，讓他看到自己的實力。但讓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是，雖然師徒二人對彼此的招數(shù)都是爛熟于心，可一模一樣的招數(shù)使出來，師父的劍總是能比他快上半分，雖只是半分，卻已讓明兒處處受制，沒有半點兒脾氣。

“師父，這到底是為什么啊？”明兒收劍在手，大惑不解，“難道是因為您的內(nèi)力比我雄厚，所以才會如此嗎？”

“不！”師父輕輕搖搖頭，“之所以會這樣，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師會連心訣?！?/p>

“連心訣？我怎么從未聽您說起過??？”

“為師的武功心法已經(jīng)盡數(shù)傳給了你，但連心訣從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卻并非武功，而是一種玄妙至極的心靈上的感應(yīng)?！?/p>

“這——弟子不明白。”

“簡單些來說，就是讓你的心靈和這世上另外一個人的心靈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然后，就可以從這種聯(lián)系之中，獲得一種神奇的力量，讓你可以最大程度地激發(fā)出自己的潛能，進(jìn)而讓自己的武功在原有的基礎(chǔ)之上，再厲害一倍有余！”

“啊，這么厲害！”明兒大喜過望，“師父，明兒也要學(xué)這連心訣。”

師父輕捻銀須，靜靜地看著明兒的眼睛，片刻后，柔聲道：“這連心訣你要學(xué)不難，但學(xué)之前你需要想清楚。一旦兩人心意相連，便成休戚與共之勢，到時候，不管兩人相隔多遠(yuǎn)，即便是萬水千山，但只要其中一人受傷，另一人便也要疼痛無比，一人面臨生命危險，另一人便也有性命之虞！”

“啊，這——”

“這世間之事，都非完美，連心訣也概莫能外！”師父炯炯的目光似要透過眼睛，看到明兒的內(nèi)心深處，“所以說，要習(xí)這連心訣，最難的不是勤奮刻苦，而是首先要找到一個自己甘愿與之休戚與共的人，你明白了嗎？”

“弟子明白！”明兒重重地點點頭。

“哦？這么說你已有了這樣的人選？”

“不錯，弟子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人選。弟子的性命本就是她老人家給的，弟子與她老人家的性命，也早已連在了一起！”

“哈哈，好，好，好！”師父連說三個好字，接下來，便將連心訣的秘法傳給了明兒。明兒天性聰穎，很快便依法練成了連心訣，之后辭別師父下山而來，決心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而以一柄青光劍技壓群雄，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便是明兒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要完成這件事，首先便要打敗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暴雨劍諸葛云飛。

現(xiàn)在時機已經(jīng)到來！

漫無邊際的劍雨之中，忽然一閃，便如陰晦如墨的天空之中，忽地現(xiàn)出一道霹靂。將連心訣秘法施展開來的明兒，忽地絕地反擊，手中的清光劍化作道道豪光，瞬間便將諸葛云飛的劍雨壓了下去。

十招，僅僅是十招之后，場上的形勢便發(fā)生了大逆轉(zhuǎn)，本已是強弩之末的明兒反守為攻，硬生生逼得諸葛云飛倒退了七步。

這時明兒一招直搗黃龍，長劍直取諸葛云飛的前胸，諸葛云飛避無可避，情急之下，竟也是同樣的一招，反擊明兒。

這分明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打法。

不過這也難怪，諸葛云飛目高于頂，眼看大事將成，卻沒來由地被一個黃口小兒壞了大事，如何能輕易咽下這口氣，腦子一熱之下，才有了這不要命的絕地一招。

而等這一招遞出去的那一瞬間，諸葛云飛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如果自己真的就這樣和一個初出茅廬的孩子同歸于盡，恐怕才是真的不值。

只是，雙方均是劍如流星，此時要想停手，又談何容易。

形勢險峻異常，眼看二人就要血濺當(dāng)場。

但不知怎地，明兒卻是不慌不忙，一臉的祥和，看上去根本沒有半點兒要和諸葛云飛同歸于盡的樣子。

而事實也正是這樣，雖然雙方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手，但諸葛云飛正要出招的當(dāng)兒，明兒的長劍已經(jīng)遞到了諸葛云飛的胸前，并且，在劍尖幾乎觸及他衣襟的剎那之間，陡然停了下來。

根本沒有任何減速的過程，便倏然而止。

諸葛云飛何等機警，電光火石間，也硬生生收劍，只是略顯倉皇，一直到暴雨劍的劍尖已經(jīng)刺破了明兒的衣襟，才停了下來。

這一下，兩人的劍法造詣，更是高下立判。

但看著明兒那堅毅的眼神，諸葛云飛不但沒有任何的懊惱，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但見諸葛云飛長劍還鞘，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呆立的眾人，率先雙手一抱拳，道：“暴雨劍諸葛云飛，參見盟主！”

大家這才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紛紛雙手抱拳，齊聲向明兒道：“參見盟主！”

當(dāng)天晚上，群雄大擺夜宴，慶賀明兒當(dāng)選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而具體的事宜，則都是財大氣粗的暴雨劍諸葛云飛張羅的。現(xiàn)在，他是明兒最得力的助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林副盟主。

宴會大廳的正中，明兒坐在桌子的上首，諸葛云飛寸步不離，陪在一側(cè)，一一將群雄向明兒做了介紹。之后，少不得大家輪流向新任的武林盟主敬酒道賀。一番觥籌交錯，大家酒酣耳熱之際，諸葛云飛又端起一杯美酒，向明兒道：“盟主，現(xiàn)在大家已都不是外人，老夫有一事不明，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諸葛先生但說無妨！”

“當(dāng)時你我二人交手，盟主在危急關(guān)頭，忽然間劍招大變，反守為攻，眨眼間便將屬下完全壓制，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坷戏蚩v橫半生，從未見過這樣的武功！”

“這個——”明兒緋紅的臉上略現(xiàn)難色。

“盟主！”明兒沉吟之際，諸葛云飛目光一閃，又是一抱拳，道，“盟主，諸葛云飛敗在盟主的手下，心服口服，絕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之所以有此一問，純是好奇而已。盟主如果有什么難言之隱，或者不方便明說的話，就當(dāng)老夫什么沒有問過便是?！?/p>

諸葛云飛這么一說，明兒如果還是諱莫如深的話，倒顯得不夠爽快了。

思慮片刻，明兒將諸葛云飛送過來的酒一口干了，道：“先生，不是明兒信不過你，只是下山之前師父曾特意叮囑過，旁人——”說到這兒忽然意識到說錯了話，臉上一紅，咬了咬嘴唇道：“其實我這種功夫名叫連心訣，乃是通過和另一個人心靈相通，來激發(fā)自身潛力的玄妙功法，至于——”

“哦，原來如此！”不等明兒再說，諸葛云飛貼心地道，“盟主不用細(xì)說，這等高深的武功，想來我們就是聽了也難以明白。來啊，大家再敬盟主一杯，盟主武功蓋世，天下無敵！”

“盟主武功蓋世，天下無敵！”一旁眾人聽了，紛紛舉杯。

一場歡宴之后，明兒正式開始履行武林盟主的責(zé)任，裁決江湖大事，解決各類糾紛。他武功雖高，但其實終究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處理這些事沒有任何的經(jīng)驗，雖然心中認(rèn)定應(yīng)該以公正公平為原則，但做起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時候都被整得焦頭爛額。

好在副盟主諸葛云飛一直盡心竭力地在旁相助，他是個老江湖，深諳其中各種規(guī)矩、手段。而從根本上來說，他辦事時又難得地依從明兒的原則。因此，深得明兒的器重。甚至，漸漸地，明兒開始對他產(chǎn)生了莫大的依賴。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身邊開始有其他人暗中提醒明兒，諸葛云飛絕非甘居人下之人，要明兒對他小心提防，尤其是對于自己的神秘武功連心訣，最好不要讓諸葛云飛知道的太多。

明兒心地澄明，認(rèn)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對這些提醒不以為然，仍是像以往一樣，對諸葛云飛信任有加。

直到有一天，一個對明兒尊崇有加的江湖大豪綁來一個所謂的“探子”，要明兒親自審問。

明兒一開始還不是很在意，但越往下問卻越是心驚。原來，此人果然是在處心積慮地，四處打探連心訣的秘密，以及明兒所習(xí)的連心訣，究竟是跟何人連心！

這還了得！

別人也許還道明兒武功高強，不畏這些陰險行徑。但明兒心中卻明白得很，這連心訣固然厲害，與自己連心之人，同樣身懷絕技的話，自是無妨，但如果與自己連心之人不會武功，或者武功不夠好的話，只要制住了那人，便也相當(dāng)于制住了自己，傷害了那人，便也相當(dāng)于傷害了自己。

這可以說是連心訣唯一的一個缺陷，或者說是破綻。

而偏偏與自己連心之人，真的是一位絲毫武功也不會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婆。這讓明兒如何還能安下心來！

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初真不該不聽師父的叮囑，在酒席上說出連心訣的秘密呢！

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當(dāng)今之計，只有盡早趕到老婆婆的身邊，護(hù)她周全才是。

于是，將手上的事匆匆做了安排之后，也不與任何人打招呼，選在一個月明之夜，明兒孤身一人，帶上行囊，悄然而去。

離了那些繁雜事務(wù)，獨行在月夜的山林間，明兒恍若重生一般，只覺得一身說不出的輕松。如果不是擔(dān)心老婆婆，他真恨不得大叫幾聲。

而一想到那位和藹的老婆婆，明兒的心中便感到一股無法言說的溫暖。當(dāng)初，自己剛出生不久，便被親生父母遺棄在一片林間，虧得一位路過的老婆婆好心將他抱回家，無微不至地?fù)狃B(yǎng)長大。老婆婆孤身一人，便把他當(dāng)做親生兒子一般，再苦再累，也從未讓他受過半點兒的委屈。

直到明兒漸漸長大，一心想要學(xué)絕世武功，老婆婆明了他的心意之后，什么都沒有說，默默將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雞殺了，給他燉了滿滿的一鍋肉，又為他烙了十幾張大餅，為他整理好行囊，出門尋訪名師學(xué)藝。

明兒當(dāng)時只想著要揚名立萬，天下無敵，何嘗想過老婆婆在送他走后，掉過多少思念的眼淚。

后來明兒終于尋到名師，練成一身上乘武藝。只是在師父教他連心訣時，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生孤苦，根本就沒有什么親人、朋友，唯一和自己心貼心的，便是這位老婆婆了。于是，練習(xí)連心訣時，自然也就毫不猶豫地將連心之人設(shè)定成了這位老婆婆。

而后神功初成，下山之后，武林大會上更是一戰(zhàn)成名，當(dāng)上了江湖上人人敬畏的武林盟主。雖然也想過要將這個喜訊告訴老婆婆，讓她也高興高興，但一來事務(wù)纏身，并無閑暇，二來，因為連心訣之故，也不便前去看望，因此，雖然心中一直掛懷，卻一直沒有成行。

沒想到，這樣一拖再拖，這一次回去探望婆婆，竟已是數(shù)年之后。

明兒心中懊悔不已，一邊加快腳步，往那座熟悉的林間小屋疾行，一邊暗自祈禱，老婆婆身體安康，笑容依舊。

快了，前面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那座松木小屋了，里面一燈如豆，老婆婆果然還在啊！

此時，明兒的心中已完全被歡喜充滿，再也無暇顧及其他，甚至連此行的目的都忘了，只想立刻飛奔到老婆婆的身邊，伏在她的膝前，叫一聲“婆婆”。

但是，就在他一心疾奔的當(dāng)兒，忽然沒來由地心中一震，幾乎栽倒。

這是怎么啦？明兒強自站穩(wěn)，深吸一口氣，靜了靜心神。按說自己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尤其是習(xí)武之后，更是強健，從未發(fā)生過這種情況?。∧鞘窍肽罾掀牌判那兴旅?？一想到這兒，心中忍不住又泛起一股暖意。

但還未等他再往前走，心中忽地又是一陣劇痛，幾欲窒息！

不對！明兒終于意識到事情絕不是這么簡單。連心訣，連心訣，莫非是因為連心訣？

明兒猛地抬頭，只見不遠(yuǎn)處小木屋的窗戶上，燈光的映襯之下，除了那個熟悉的老婆婆的佝僂身影外，竟然還有另外一個高大的身影，手中拿著一根長條形的東西，赫然竟是一把長劍。

啊，不好，有人要對婆婆不利！

明兒大叫一聲，飛身直撲小屋，中間雖然幾次心口劇痛，他都咬牙挺住，直到?jīng)_到小木屋前，奪門而入。

屋里的一切都和離開時一模一樣，但老婆婆卻分明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的老婆婆了，她的背駝得更厲害了，頭發(fā)也已經(jīng)完全花白，而更關(guān)鍵的是，她的脖子上，正架著一把明晃晃的寶劍。一旁，是一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臉上正帶著一絲邪惡的笑意！

諸葛云飛！

“婆婆——諸葛云飛，你怎么會在這里？”明兒長劍出鞘，直指諸葛云飛。

“哈哈哈，沒想到吧！”諸葛云飛狂笑一聲，“自然是你帶我來的！”

“我？”

“不錯，除了你還有誰呢？”諸葛云飛站到老婆婆身后，長劍仍是絲毫不離老婆婆的脖頸，“你的身世太神秘了，我曾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調(diào)查，全都所得寥寥。后來我終于意識到，要想找到你連心訣的連心之人，恐怕只能讓你自己帶路了！”

“你——卑鄙！”

“哈哈，卑鄙，這叫謀略好不好！”諸葛云飛得意洋洋，“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需要瞞你的了。索性告訴你，其實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設(shè)計好的。從有人提醒你注意我，到那個所謂的探子，目的就是要你乖乖將我?guī)磉@里，并且提前一步，找到你的連心之人?！?/p>

“你究竟為什么要這么做？我自問待你不薄！”明兒怒叱道。

“不薄？”諸葛云飛眉毛一豎，反問道，“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對我不薄？哼，你不過是一個無知小兒，靠一身邪門武功得到盟主之位。我暴雨劍論心智、論謀略、論武功，哪一樣不是天下一時之選，憑什么要事事聽從你的意見，看你的臉色行事？”

“我果然看錯了你！”明兒牙關(guān)緊咬，嘴唇上已經(jīng)滲出了血。“放了婆婆，你我再公平地大戰(zhàn)一場，勝負(fù)由天！你這樣欺負(f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婆，難道便不怕天下人笑話嗎？”

“笑話？我放了她恐怕才會被天下人笑話！哼，本來想一劍殺了她，廢了你的連心訣的。但剛才我忽然改變了主意，江湖上不服我的人還有很多，有你這樣一個打手，豈不是能省去我很多麻煩?！敝T葛云飛的劍尖在老婆婆的脖子上一遞，已經(jīng)劃破了老婆婆的皮肉，“從今往后，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讓你殺誰你就得殺誰，否則的話，我就立刻要了這個老太婆的命，讓你們同歸于盡！”

“你——”明兒握劍的手開始顫抖，眼光落到婆婆的臉上，卻發(fā)現(xiàn)婆婆的臉上，仍舊掛著那熟悉的笑容，“婆婆！”

“乖孩子，你是個好孩子，是婆婆連累你了！”婆婆慈愛地看著他，“答應(yīng)婆婆，不要對這個世界失望，要勇敢地走下去！”

“婆婆！”明兒忽然意識到婆婆的話不對。

諸葛云飛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已經(jīng)晚了。老婆婆對著明兒最后一笑，然后脖子突然往前一探，正劃在暴雨劍的劍刃之上，頓時鮮血四濺，身體委頓在地。

“婆婆！”明兒嘶吼一聲，撲過去的同時，身子一歪，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哼，這是你們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不過這樣也好，倒落得干凈！”諸葛云飛擦了擦暴雨劍，轉(zhuǎn)身要走。

可是還沒等他走遠(yuǎn)，背后忽然響起一個沉毅的聲音。

“你還想走嗎？”

正是明兒緩緩地站了起來，手中長劍直指諸葛云飛。

“哼，我還以為連心訣連心之人同生同死呢！”諸葛云飛輕蔑道，“想不到你還能動。不過，連心訣既然已經(jīng)破了，你絕不是我的對手。我如果是你，只怕會躺在地上裝死，等到我離去之后，再匆匆逃走，茍延殘喘！”

“不，你錯了！大錯特錯！連心訣相連的兩人的確互有感應(yīng)，一人傷則同傷。但如果其中一個人死去之后，連心訣的這個破綻便消失了?！?/p>

“消失了？這怎么可能？”

“真正的心之相連，豈會受生死的制約！一個人只要存在于另一人的心間，便是死了，也會永活。不過，這一點你是不會明白的了！”明兒說完，一陣沖天的劍氣已經(jīng)沛然而起，直朝諸葛云飛的身上射去……

安葬好老婆婆之后，明兒并沒有再回武林盟主的府邸，而是一人一劍，踏上了漫漫的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