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自橫
抵達天空,今生我們才能發(fā)光(組詩)
舟自橫
河流是水,土地也是水
你在俄羅斯的谷底
穿上云的外衣
一滴露珠露出閃電的端倪
想著一件事情:在哈巴對岸的撫遠
我看見夕照生煙
黑龍江浪花的鳥群翻飛,歸林
我的血液突然在故鄉(xiāng)奔流
風吹衣衫。小草在我的顧盼處走動
故鄉(xiāng)的命運陡峭
你在遠方俯下身,長發(fā)搖曳
抽出俄語的草尖
我是否真的一無所有
你是我的影子。我的身子被風吹空
南飛的鴻雁帶走陽光
黑夜懨懨欲睡,愛欲的嫩芽胎死腹中
夢境的舟子隱入江湖
一切都是飄渺啊。你凌波而去
而我在岸上
面前的星光,碎裂成塵埃
帶著紙和筆,在鏡子上行走
大地和寒鴉的倒影
徒留空鳴。我已經(jīng)老去
眼簾外,烏云落地生根
路很滑。雪堅硬地擠進心里
我們能有多少熱度?我們還有多少等待
枯草招搖啊。幾千年的時光
又黑又臟,打著金箔的補丁
我們用每一個文字,壘砌城池
人在,而兵刃越來越遠
一把米一把淚。伊人的背影
逼迫故鄉(xiāng)的爐火蜷縮
寒冷的不只是我們。你看看那天
下雪,沒有詩歌的意味
一場雪過去了
內(nèi)心的戰(zhàn)事也將來臨
我拿著紙和筆
守著暗夜。石頭在悲憫的注視中
徐徐上升到天空。抵達那里
我們今生才能發(fā)光
你走過逯家溝。不徐不疾的樣子
凌亂的道路也在走動
與你相隔不遠。云霧向下漂浮
蒼茫的深處露出塔尖
我在路旁看著你。你身邊有愛
有你親愛的一棵樹
你在眨動著眼睛。你的每一句話
都會是一片葉子
路旁是孤寂的
有石頭把我的腳硌得生疼
我仍然和道路跋涉
和內(nèi)心的藥,并肩而行
你躲在樹后?還是埋藏在時間里
路旁還有道路,路旁還有鐵軌
不能再猶疑下去了。撥開樹叢
聽見一條更加遠闊的風聲
天空昏暗,遍野蕭瑟
我知道一場大雪就要飄落
把院子打掃干凈,把馬的鬃毛梳得發(fā)亮
我坐在椅子上。她的靈魂坐在我身上
茶葉寡淡。粗瓷的杯子
還原回泥土或宗教
籬笆墻外,麻雀整理羽毛
散步的小花貓拖著一絲毛線般的天光
米飯香味從柴門里飄出來
在我頭上云山霧罩
我抬頭看天?;蛟S需要一場雪
掩埋大地的漏洞
拿本書亂翻。對書頁里
換了一代又一代的江山視而不見
其實,下不下雪沒有多大關系
多年后,它更深的宿命定會落到大地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