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睫
愛有多濃,恨就有多烈。
深夜,吳梓銘一搖三晃地回到他和辛娜娜的婚房,澡都沒洗就把自己剝了個精光,掀開大紅喜被,就滑了進去。
他朦朧著一雙醉眼,在黑暗中親吻了辛娜娜。辛娜娜默默地配合著她,并沒像往常那樣發(fā)出婉轉(zhuǎn)悠揚的尖叫,不過吳梓銘不在意,他折騰了很久才翻過身,然后呼呼睡去。
第二天,吳梓銘一覺醒來時,身側(cè)的半邊床已經(jīng)空了。他腦仁兒生疼,就躺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滿腦子暢想著婚后第一天的幸福場景:他那美麗賢惠的新婚妻子辛娜娜會做好噴香的早飯給他端到床上,溫柔地喊他:老公,吃飯了。
可是等了好久也沒有,吳梓銘睡不著了,滿心失望地下床去找辛娜娜,然后,他就看見辛娜娜躺在客房的床上睡得正香。
吳梓銘靠著門,干張著嘴巴,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覺得太蹊蹺了,昨晚,他明明是和辛娜娜同床共眠的。雖然他喝醉了,但他還沒傻,他千真萬確地記得……但是,眼前的辛娜娜竟然和衣而臥,看樣子,連妝也沒卸。
難道昨晚只是一場春夢?不是吧?怎么會呢?
吳梓銘走過去叫醒了辛娜娜,辛娜娜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是:我怎么睡到客房了,對不起,老公,我昨天不該喝酒……
吳梓銘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一臉濃妝的林愛來敲門,看見是吳梓銘,林愛的眼睛里飛出來幾枚曖昧的小刀子,刀刀刺向吳梓銘,言語間也藏了幾分曖昧:嗨,昨晚睡的好吧?這是我自己烘焙的蛋糕,猜你倆還沒吃早餐。
沒等吳梓銘回過神來,林愛就把香噴噴的蛋糕塞給他,轉(zhuǎn)身就關上了對面的防盜門。
林愛是吳梓銘的鄰居,房子是租的,幾個月前剛搬來,搬來不久就和辛娜娜成了好朋友,并熱情地接受辛娜娜的邀請做了她的伴娘。
吳梓銘不同意,可又拗不過辛娜娜,他說林愛太風騷,這樣的女人做鄰居真是太危險了,可辛娜娜不止一次地對吳梓銘說:只要你愛我,你的心在我一個人的身上,我什么都不怕!
吳梓銘從沒見過林愛的房間有男人出入,有時林愛來家里串門,辛娜娜問過林愛有沒有男朋友,林愛云淡風輕地說:我的那一位還在路上呢,不急。
于是辛娜娜就介紹認識的單身男子給林愛,但林愛總會找出各種看不上的理由:有肚腩,不行,太矮不行,笑容猥瑣更不行,沒有胸???男人怎么可以沒胸?。?/p>
辛娜娜瞪著她:你到底要找個什么樣的男人?
林愛就哈哈笑著,指著趴在電腦前玩網(wǎng)游的吳梓銘說:就吳梓銘那樣的。
吳梓銘聽出來林愛話里有話,他多次跟辛娜娜說林愛來路不正,希望辛娜娜不要和她走得太近,甚至,他起了賣掉這套房子搬走的念頭。辛娜娜就罵他:你有病吧,這是咱家,至于嗎?再說了,林愛一個人挺孤獨的,我和她合得來。
吳梓銘就沒話了。只能在夜晚的時候,深情地和辛娜娜纏綿悱惻,他想讓隔墻的林愛聽見他和辛娜娜的動靜。甚至在某一時刻,他會從四肢百骸間冒出一股子邪惡的快樂。
辛娜娜出差半個月,林愛頻頻來敲門,吳梓銘站在門口告訴她辛娜娜不在家,出差了。林愛就自顧自地走進來,用炙熱的眼睛在吳梓銘身上來回刮幾遍,嘴角扯起一抹戲謔的笑:我又吃不了你,瞧把你怕的!
可吳梓銘的確是怕,他不想和這樣的女人同處一室,他始終覺得林愛是個危險的女人,那種潛在的危險就像一枚定時炸彈,不曉得什么時候就會引爆,然后把他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花好月圓轟炸得片甲不留。
可他沒辦法。林愛總是時不時地來敲門,他沒轍了,只能躲著她,下班了在公司待到很晚才摸著黑回家,沒想到剛摸出鑰匙,林愛就站在了他面前,用狐媚的聲音說:你可算回來了,我給你煲了湯,趁熱喝……
吳梓銘不是個能夠拒絕別人好意的男人,他不情不愿地把林愛讓進家里,林愛看著他喝下了一大碗湯,拍了拍他的肩膀,嘻嘻笑著說:我最喜歡你這樣。
接下來,吳梓銘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只覺得自己像是雙腳踩進了棉花堆里,輕飄飄的,渾身燥熱難耐。他揮手讓林愛回家,說自己要睡覺了,說完就倒在了床上。吳梓銘毫無意識地摸到了女人光滑的胴體,他游離在夢幻與現(xiàn)實之間,最后被夢幻征服了。
吳梓銘沉沉睡去,林愛拿過吳梓銘的手機,在吳梓銘的朋友圈里發(fā)了一張他和自己同床共枕在一起的圖片。
當然,她給自己的臉打了馬賽克。
正在出差的辛娜娜第二天一早就飛了回來,吳梓銘已經(jīng)去上班了,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同事們都用那樣的眼光看自己,他們竊竊私語,捂嘴偷笑,他覺得他們很無聊。直到辛娜娜像只震怒的母獅子一樣沖進公司,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扇了他三個響亮的耳刮子,他還是不明所以。
辛娜娜哭得震天響,罵吳梓銘不要臉。吳梓銘氣得一把將辛娜娜拉進辦公室,反鎖了門,問她:你這是抽什么風呢?知不知道這是在公司?
辛娜娜停止了哭泣,拿出手機翻出那條微信,指著那張照片聲嘶力竭地吼道:你還知道要臉,要臉就不會干出這樣齷齪的事!
吳梓銘頭轟的一聲就大了。前一晚和林愛的一場春夢又浮現(xiàn)在眼前,他暗罵一聲:靠。
他拉起辛娜娜就要回家,說去找林愛算賬,辛娜娜淡淡地說:先離婚吧,證件我?guī)R了,你違反了咱們婚前簽的“忠貞協(xié)議”,現(xiàn)在你婚內(nèi)出軌,理應凈身出戶,這是離婚協(xié)議書。
吳梓銘要解釋,但辛娜娜根本不聽,冷冷地說:簽字吧。
吳梓銘殺人的心都有了。他冷靜下來回想了昨天晚上的事,最后把疑點歸結在林愛讓他喝的那碗湯上,他恨恨地想,肯定是那個爛女人在湯里做了手腳。
他的確是和辛娜娜在婚前簽過“忠貞協(xié)議”,協(xié)議的要點只有一個:不管是誰不忠于對方,當即終止婚姻關系,犯案者凈身出戶,一毛錢也別想從家里帶走。他們是買完房子才領的結婚證,所以,雖然買房是吳梓銘掏的錢,但現(xiàn)在從民政局出來,房子已經(jīng)不屬于他了。
吳梓銘很懊悔自己沒能潔身自好,就在民政局門口試圖獲得辛娜娜的原諒,他諾諾地說:對不起老婆……
辛娜娜唾了一口在地上:誰是你老婆?
他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是那么愛辛娜娜,他怎么能這么輕易就失去她呢,他厚著臉皮說:我錯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愛你。
辛娜娜的聲音冷得像數(shù)九寒冰:別說你愛我!
因為那張發(fā)到朋友圈的照片,吳梓銘被公司炒了魷魚,理由是他這種道德品質(zhì)惡劣的人,會給公司帶來負面影響。
沒有了家,沒有了工作,吳梓銘就像一條喪家之犬,惶惶然地流落在街頭。他開始找工作,但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身上的錢馬上就用完了,他只好去了一個建筑工地做以前根本看不上眼的臟活累活,掙多少錢無所謂,關鍵是晚上他可以睡在工地的帳篷里。
淪落到如此落魄的境地,吳梓銘每每想起來就恨林愛恨得牙根癢。
這天,他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第一時間去飯館要了幾個菜飽餐一頓,出了飯館,他就看見了林愛,她走在他前面幾米開外,性感又招搖。
吳梓銘確認了是林愛沒錯,就三兩步?jīng)_上去一把拽過她,嘴里喊著“臭女人,別跑!”然后揮手攔了輛出租車,把林愛塞了進去。
他在她耳邊威脅道:如果敢反抗,我就讓你好看!
他帶她去酒店開了房。
說吧,你到底想怎樣?一進房間,吳梓銘就惡狠狠地把林愛摁倒在床上。
林愛突然就哭了,嗚嗚咽咽地說:我愛你,全都是因為我愛你,誰讓你當初狠心拋棄我?要不是你,我能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吳梓銘就像被一顆無聲的子彈擊中,瞬間無言。
林愛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拜吳梓銘所賜。
他和她相愛,帶她來這座城市,卻在認識辛娜娜之后無情劈腿,劈腿不算,為了徹底擺脫林愛,他還親手把她送進了歡場,并從中介那里拿到了一筆錢。淪落風塵的林愛咽不下這口氣,就千方百計找到了吳梓銘,假裝與吳梓銘不相識,與辛娜娜結為要好姐妹。
吳梓銘的洞房花燭夜,林愛在辛娜娜喝的水里下了少量安眠藥,那晚,她是替身新娘。她一直想要的,無非是和自己所愛的男人共赴婚姻。那一夜,本該是她的。
一夜的纏綿林愛并不滿足,憑什么他花好月圓,她殘花敗柳?
愛有多濃,恨就有多烈。林愛破釜沉舟,用第二夜的纏綿毀掉了這個男人。
良心覺醒的吳梓銘用手抹掉林愛蜿蜒了滿臉的淚,捧起她的臉問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還愛我嗎?
在吳梓銘心里,其實一直愛著林愛,只是外面的世界誘惑太大,錢永遠是人們趨之若鶩的東西。他錯過,也荒唐過,現(xiàn)在他想找到回去的路。
因此,他沒給林愛說“不”的機會,他用顫抖的唇吻住她,用滿含著愧疚和悔恨的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他想,他應該和林愛在一起,再也不要傷害她。
而林愛心知肚明,第一夜,她是故意的,趁辛娜娜喝醉了她享受了本該屬于辛娜娜的洞房花燭夜。而第二夜,是辛娜娜指使她的。辛娜娜知道了那晚的事,卻裝作不知情,辛娜娜說一個在新婚夜就出軌的丈夫只配凈身出戶,為了拿到確鑿證據(jù),她讓林愛盡情去招惹吳梓銘。
為了愛,林愛愿意。因為愛,她愿意要這個一窮二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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