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生命和靈魂的“密碼”
——讀著名作家格致的散文集《金字塔》

◎趙文明

解讀生命和靈魂的“密碼”
——讀著名作家格致的散文集《金字塔》

◎趙文明

金字塔是古埃及文明的象征,因形體與漢字的“金”字相似而得名，它有太多的未解之謎，吸引著科學家不斷深入探索。我市著名作家格致的散文集恰巧命名為《金字塔》，這座以散文為載體、用漢字壘積而成的文學金字塔，自有其特殊的寓意，更有著豐富的內(nèi)涵，以富有磁力的語言、揮灑自如的風格，敘述平凡歲月中的所見所聞所感，視角獨特，魅力神奇，吸引我們細細品味和解讀。

格致是一位滿族女作家，上世紀60年代出生于吉林市，做過老師、公務員。她癡迷寫作，數(shù)十年筆耕不輟，跋涉在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上，以執(zhí)著的精神追求用文字建造心中的金字塔。陸續(xù)出版了散文集《轉(zhuǎn)身》《替身》《從容起舞》《烏喇紫線》，散文選集《女人沒有故鄉(xiāng)》《風花雪月》，長篇小說《婚姻流水》。散文集《金字塔》由內(nèi)蒙古文化出版社于2014年8月出版發(fā)行，是格致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部巨作，凝結(jié)著她的心血和智慧，進一步展現(xiàn)了這位女作家卓爾不群的文學才華。

她的作品受到讀者的廣泛贊譽和專家的首肯，一路“過關(guān)斬將”，摘獲人民文學獎、駿馬獎、首屆林語堂散文獎、布老虎散文獎等。她現(xiàn)任吉林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兼任常務秘書長。

《金字塔》中有一篇散文叫《減法》，寫27名同學在求學過程中不斷“減員”的經(jīng)過。讀得人唏噓不已，靈魂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幼小的孩子在上學路上因走鐵軌不幸喪命，在必經(jīng)的鐵橋上不斷受到變態(tài)男人的騷擾，女同學自身生理現(xiàn)象帶來的尷尬、恐懼以及孩子對男女之情的懵懂等，都成為輟學的因素。碩果僅存的“我”，成績優(yōu)異，卻害怕上大學，只讀了師范學校，原因是“不能砸掉我們家的飯鍋”。這不僅僅揭示了人生之路上成長的艱難，更包含生存、生活的艱難，實質(zhì)是生命之艱難。

艱苦的環(huán)境對于孩子來說是一種歷練，未必全是壞事。但是，對“犯錯”的孩子不能正確引導和教育，其錯誤示范效應則容易使眾多孩子步入“人性誤區(qū)”。課堂上，寫情書挨批的男孩極度自卑，上交情書的女孩非?！白院馈辈⑹艿奖頁P；操場上，偷錢買冰棒的小男孩被逼迫當眾喝尿。這種荒唐甚至愚昧的場景，是對孩子天性莫大的傷害，徹底摧毀了他們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他們棄學而去，此后的命運變得撲朔迷離，也許一生中心頭都會籠罩這道陰影。他們接受了這樣的“命運”，是否也會如法炮制地對待他人，像接力棒一樣傳遞這樣的行為和觀念？這是最讓人感到可怕、悲哀和痛心的。讀出心疼的“感覺”，才會真正領(lǐng)略格致散文的魅力。

“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無論怎樣難，生命要延續(xù)，該面對的還得面對，無法回避，生活的步履不會停滯?！皽p法”是數(shù)學運算的法則，在艱難生存的境況下，它又成為自然淘汰的一種規(guī)律。痛苦的磨礪，讓頑強堅持下來的人變得“聰慧”，能夠為自己先計算出結(jié)果，然后“找到通向這一目的地的道路”，環(huán)境使人在一種無奈中變得油滑。

在散文《綠化科的筆記本》和《告訴》里，人與樹的“官司”讓讀者在會心地微笑、輕松地閱讀中，漸漸感到心頭的沉重。作者對樹的愛，蘊含著對自然環(huán)境、對生活、對人類自身的熱愛，所以她為被砍伐的樹木感到痛惜，對人性自私與貪婪的一面進行冰冷的“審判”，盡管她的判決無人理睬，但仍舊執(zhí)著地呼喚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拔姨鏄渥鲛q護，許多詞句十分漂亮。但我沒能挽救一株遭到指控的大樹”，以至于她懷疑這私人筆記本存在的意義。筆記本記錄著一棵又一棵樹被處以極刑，她的無奈和痛苦無以言表。

呼喚人類對大自然的熱愛，對花草樹木的保護，實質(zhì)就是愛護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樹是人類的良友，作家將它寫得婀娜多姿、可愛頑皮，可是有人看不到樹木的美麗，對樹葉和枝條產(chǎn)生恐懼，偏要置它于死地。一棵80歲樹齡、75米高的大樹，被人盜伐了。案件調(diào)查者屢遭居民的冷漠，還得連連向被“打擾”的居民道歉，仿佛是自己犯了錯。舉報者也始終不敢露面。她只好“問問這棵樹，它什么都知道啊”。她與樹的對話是那樣的精彩，令人拍案叫絕。柳樹說：“整個一棟樓的人都是兇手。為了遮蓋真相，他們開了一個露天歌舞會。他們又唱又跳，用歌聲遮蓋了鋸子的嚯嚯聲?！?/p>

至于砍樹的原因，應當是在調(diào)查中掌握的各方面情況，作家只不過借柳樹之口訴苦——擋了幾戶人家的窗口；面對一棵獨樹不吉利；有的孩子被車撞死，人們不怪汽車行駛超速，反而怨恨大柳樹；還有春天飄絮、秋天落葉，有人煩得要死。這樣畸形的心理，映射出人類的狹隘、短視與自私。這樣一個無頭案，在作家筆下出現(xiàn)了意料之外、發(fā)人深省的結(jié)果。

樹被砍掉了，那些人竟然認為災難已徹底根除，世界會從此和平。這愚昧無知的行徑，哪里是除害避禍，分明是在斬斷人類自身的生路！對僅有的一棵樹都不能手下留情，此種意識和行為帶來的無窮禍患，讓人不寒而栗。這使人聯(lián)想到一句保護水資源的公益廣告：如果不愛護環(huán)境，這世界上最后一滴水，將是人類的眼淚。作家對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挖掘和觀照，何等透徹而深刻！

格致不僅視角獨特，而且格致式的敘述語言更是別具一格，細節(jié)處纖毫畢現(xiàn)。瀏覽全篇，又頓感縱橫捭闔，筆觸細膩溫婉、張弛有度，細節(jié)描摹精準、生動傳神。生活中不容易想到和看到的細節(jié)，一下子躍入眼簾，感覺心底為之一振，使人豁然開朗：原來這平凡的日子里竟然有如此多的趣事，充滿著詩情畫意；原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竟有如此不同的觀察角度，讓你不斷有新的發(fā)現(xiàn)、新的思索、新的感受。有的生活小事看似瑣碎，讀罷細細回味，于恍然大悟中稱奇叫絕。關(guān)于敘述風格問題，格致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原來的秘密花園的圍墻被現(xiàn)代文明（網(wǎng)絡寫作）推倒了，原來的寫作策略失效了。作家再也不能靠提供獨特的個人經(jīng)驗而出奇制勝。獨特的個人敘述風格，是一部文學精品的生命。敘述拯救文學。”她一語道出了作家的敘述風格對于文學作品的重要意義。

從《金字塔》這部散文集中我們欣喜地看到，無論多重大的主題，或者多沉重的話題，格致都可以從極細小的角度切入，像山間溪流，時而緩緩地、靜靜地流動，時而跳躍著、歌唱著，歡快向前，沒有枯燥和乏味，不知不覺匯入了洶涌澎湃的江河。她能描寫出小溪中每朵浪花、每條小魚、每塊石頭的與眾不同，以及它們跨越時空所發(fā)生的故事。作家以溫情的筆墨，演繹了豐富的情感世界，描寫雞鴨鵝狗、花草樹木的靈性，傾述對歷史悠久的家鄉(xiāng)無限的眷戀，企盼人與大自然、人與動物和諧共處，呼喚生命的尊嚴，甚至包括對動物、植物生命的尊重。

格致以靈動語言的張力、藝術(shù)敘述的魅力，融合成《金字塔》的強大吸引力。她娓娓而談，講述平凡歲月里難忘的人和事，揭示生活、生命與自然的哲理，給人以更多更美的藝術(shù)享受和生命感悟。這是作家用心血和汗水、用文學天賦與堅韌性格，構(gòu)筑起來的一座文學金字塔，它以神奇的力量，吸引著讀者去探尋其中的奧秘。

格致曾說過：“寫作基本上是無功利色彩的，在世俗角度看甚至是無用的。為什么那么多的人在寫？我想答案是生命需要，生命需要發(fā)出聲音，生命需要聽到回聲！”由此看來，“神秘”的《金字塔》揭示的應當是解讀生命和靈魂的“密碼”。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