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賣瓜子

劉建平

很久以前，在太行山南邊，住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他個子矮小，人們都叫他“小老頭”。小老頭孤身一人，靠幾畝薄田吃飯，不想，田里收成越來越差，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

小老頭思忖：“樹挪死，人挪活，不如進(jìn)城做點小生意?！笨墒琴u啥呢？小老頭在破壇爛罐里翻騰了兩遍，翻出來兩顆陳年瓜子，不由心中大喜：“把這兩顆瓜子賣了做本錢，生意就有了?！毙±项^當(dāng)下決定，第二天進(jìn)城賣瓜子。

進(jìn)城最少需要五天腳程。凌晨雞叫三遍，小老頭起床收拾。吃完最后一碗稀飯，他將兩顆瓜子分別放在兩個荊條筐里，用扁擔(dān)一頭挑起一顆，就向東出發(fā)了。

第一天走到天黑，小老頭見店投宿。進(jìn)了客房，小老頭把擔(dān)子往墻根一撂，直接倒床上睡著了。后夜里來了兩只倉鼠，各把住一顆瓜子，嗑開皮給吃了，吃完跑了。

天亮了，小老頭起床一瞧，瓜子只剩下皮了，頓時扯開嗓子喊起來：“不好了，我的瓜子被偷吃了！”旅店金老板聞聲跑來看情況，說：“不就兩顆瓜子，值得大驚小怪嗎？”小老頭一把抓住金老板說：“那可是我做生意的本錢啊，我沒法活了……”說完淚如泉涌，身子就要往下躺。

金老板心想，跟一個暮年老頭動什么氣？萬一出啥事就麻煩了。金老板趕緊說：“好好好，我賠，可能是我養(yǎng)的那兩只倉鼠偷吃的瓜子，就把倉鼠賠給你好了。”

小老頭把頭一揚(yáng)，說：“誰會買老鼠啊？不行，不行！”

金老板拍著胸脯說：“放心，倉鼠不是普通老鼠，肯定能賣錢?！?/p>

小老頭想了想，說：“行。不過，這住宿錢也得免了。”

金老板痛快地說：“好事做到底，送佛送西天，免了！”于是，他把兩只倉鼠裝好，放進(jìn)筐里，恭送小老頭出了門。

第二天到了天黑，小老頭見店投宿。進(jìn)了客房，小老頭把擔(dān)子往墻根一撂，倒在床上睡著了。后夜里來了兩只波斯貓，各把住一只倉鼠，撕開吞了，吞完跑了。

天亮了，小老頭起床一瞧，倉鼠只剩下毛啦，頓時扯開嗓子喊起來：“不好了，我的倉鼠被吃了！”旅店木老板聞聲跑來看情況，說：“不就兩只老鼠，值得大驚小怪嗎？”小老頭一把抓住木老板，說：“那是倉鼠，跟普通老鼠不一樣，是我做生意的本錢，我沒法活了……”說完淚如雨下，身子就要往下墜。

木老板心想，跟一個殘年老頭動什么氣？萬一出啥事就麻煩了。木老板趕緊說：“好好好，我賠，可能是我養(yǎng)的那兩只波斯貓偷吃的，就把貓賠給你好了。”

小老頭把頭一抬，說：“賠我兩只貓，貓有什么稀罕的？不行！”

木老板拍胸脯說：“你放心，這是波斯貓，跟一般家貓不一樣，肯定能賣好價錢?！?/p>

小老頭想了想，說：“行。不過，我這住宿錢得免了。”

木老板痛快地答應(yīng)了，于是，他把兩只波斯貓裝好，放進(jìn)筐里，恭送小老頭出了門。

第三天走到天黑，小老頭見店投宿。進(jìn)了客房，小老頭把擔(dān)子往墻根一撂，心想：“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今兒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了?！毕胫托痹诖采纤?。后夜里來了兩只牧羊犬，撞開門各把住一只波斯貓，撕開吞了，吞完跑了。

天亮了，小老頭起床一瞧，波斯貓只剩下毛了，頓時扯開嗓子喊起來：“不好了，我的波斯貓被吃了！”旅店水老板聞聲跑來看情況，說：“不就兩只貓，值得大驚小怪嗎？”小老頭一把抓住水老板，說：“那是波斯貓，跟家貓不一樣，是我做生意的本錢，我沒法活了……”說完淚流滿面，身子就要往地上倒。

水老板心想，跟一個老頭動什么氣？萬一出啥事就麻煩了。水老板趕緊說：“好好好，我賠，可能是我養(yǎng)的那兩只牧羊犬偷吃的，就把牧羊犬賠給你好了?！?/p>

小老頭把頭一抬，說：“犬不是狗嗎？賠我兩只狗，有什么稀罕的？不行，不行！”

水老板拍胸脯說：“你放心，這是牧羊犬，跟一般狗不一樣，肯定能賣好價錢。”

小老頭想了想，說：“行。不過，這住宿錢也得免了?！?/p>

水老板痛快地答應(yīng)下來，把兩只牧羊犬拴好，送到小老頭手里，恭送小老頭出了門。

第四天走到了天黑，小老頭見店投宿。小老頭把狗往客房門口一拴，心想：“人住的地方，還有什么敢惹狗的嗎？”坐了一會兒，就倒在床上睡著了。結(jié)果呢，后夜里跑來一只老虎，兩只牧羊犬見了就狂叫，老虎見了擋道的，撲上來把兩只狗撕開吞了，吞完跑了。

天亮了，小老頭起床一瞧，牧羊犬只剩下毛了，頓時扯開嗓子喊起來：“不好了，我的牧羊犬被吃了！”旅店火老板聞聲跑來看情況，說：“不就兩只狗，值得大驚小怪的嗎？”小老頭一把抓住火老板，說：“那是牧羊犬，跟家狗不一樣，是我做生意的本錢，我沒法活了……”說完淚如斷線，身子就要往一邊歪。

火老板心想，今早聽說南邊馬戲團(tuán)的老虎跑了，說不定是老虎干的，就趕緊說：“你聽我說，昨天夜里南邊馬戲團(tuán)老虎跑了，可能是老虎吃的，要不我?guī)闳ヱR戲團(tuán)?！被鹄习鍘е±项^來到南邊馬戲團(tuán)，說明來意，沒想到團(tuán)長說：“我這老虎很溫順，可能是你的狗激怒了它，它才下嘴的。老虎剛抓回來了，這么著吧，老虎賠給你了！”

火老板在一邊也說：“事兒在我旅館發(fā)生的，住宿錢都給你免了吧?！?/p>

小老頭連聲說好?；鹄习鍘椭牙匣⑺┖?，送到小老頭手里，恭送小老頭出了門。

第五天走到天黑，小老頭見店投宿。小老頭把老虎往院里一拴，心想：“老虎是百獸之王，絕不會再有東西惹老虎了！”

誰知道，后夜里跑來一只大象，老虎見了就急眼，大象見了擋道的，跑上來把老虎踩死，揚(yáng)長而去。

天亮了，小老頭起床一瞧，活老虎變成死老虎，頓時扯開嗓子喊起來：“不好了，不好了，我的老虎被踩死了！”旅店土老板聞聲跑來看情況，小老頭一把抓住土老板，說：“那是最溫順的馬戲團(tuán)老虎，跟山里野老虎不一樣，是我做生意的本錢，我沒法活了……”說完淚水嘀嗒，身子就搖晃起來。

土老板心想，老頭住在我這兒，萬一出啥事就麻煩了，就趕緊說：“你聽我說嘛，聽說昨天夜里北邊動物園大象跑了，可能是大象給踩死的，我?guī)闵蟿游飯@去。”

土老板帶著小老頭來到北邊動物園，說明來意。園長說：“我這大象訓(xùn)練有素，肯定是老虎激怒了它，它才下腳?，F(xiàn)在大象剛抓回來，這么著，大象賠給你就是了?！?/p>

土老板在一邊也說：“事在我旅館發(fā)生，住宿錢也給你免了?！毙±项^連聲說好。土老板幫著把大象拴好，又把死老虎綁在大象背上，送到小老頭手里，恭送小老頭出了門。

小老頭手牽大象，往前走了不到半日工夫，就到了繁華的城市。

其時，趕上與南方緬國開戰(zhàn)，國家正在高價征集大象組馴象陣，同時大量購買虎骨等藥材。小老頭還沒叫賣，就被官差請到官府。官府按照規(guī)矩，給了小老頭黃金五十斤、白銀三千兩，并幫著雇了馬車轎子，護(hù)送小老頭回鄉(xiāng)。

小老頭靠瓜子起家，一朝富足，馬上救濟(jì)貧窮鄉(xiāng)親，并厚饋金、木、水、火、土五位老板及馬戲團(tuán)團(tuán)長、動物園園長，從此過上了無憂無慮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