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墨脫揭開“蓮花圣地”的絕美面紗

侯朝陽

被稱作高原“孤島”的墨脫，是我國最后一個通公路的縣城，也是西藏最神秘的地方。境內(nèi)兩座喜馬拉雅山脈最高的山峰，像兩堵高不可攀的7000多米高墻，將墨脫與外界隔絕。然而，這里卻蘊藏著豐富的自然資源，可以養(yǎng)活西藏一半以上的人口！墨脫不僅有天然的絕世美景、以打造石鍋為生的門巴人、《藏地密碼》中記載的神秘“血池”……更有“生物寶庫”之稱，一片片茂密森林中，生長著樟木、楠木、紅豆杉等80多種國家級重點保護植物;孟加拉虎、羚羊、大犀鳥等珍稀動物在此安家……

多雄拉山

絕美的“高原孤島”

墨脫是西藏東南部最偏遠的一個縣城，位于雅魯藏布江下游河谷中。它在藏傳佛教經(jīng)典中被稱作“博隅白瑪崗”，意為“隱藏著的蓮花”。據(jù)傳說，1000多年前，藏傳佛教的創(chuàng)始人蓮花生大師經(jīng)過千難萬險，發(fā)現(xiàn)了這個狀似蓮花的地方，就在此修建廟宇，開始修行。從此，這里就被稱為“博隅白瑪崗”，聲名遠播。在佛教的觀念里，蓮花是吉祥的象征。于是在1000多年的時間里，這片“蓮花圣地”一直受到佛教信徒們的崇拜。

墨脫平均海拔1200米，地勢由北向南急劇下降，從北部高達7782米的南迦巴瓦峰，下降到南部僅數(shù)百米。這里四面環(huán)山，形似蓮花，地形可以用“山頂在云間，山腳在江邊，說話聽得見，走路要一天”的民謠來形容。

作為中國最后一個通公路的縣，墨脫的原始生態(tài)之美令人神往，幾年前第一次來墨脫，我甚至懷著“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因為在過去，只有4條險要古道進墨脫，一由米林縣派鎮(zhèn)翻多雄拉雪山至墨脫;二由波密縣大興越金珠拉山至墨脫;三由波密縣翻索瓦拉山至墨脫;四沿帕隆藏布江、雅魯藏布江至墨脫。這4條路，可謂墨脫生死路。在艱險的環(huán)境中，墨脫人生活的物資缺乏，僅靠背夫往來運輸物資。

首次來墨脫時，我經(jīng)派鎮(zhèn)翻越了4245米的多雄拉雪山。派鎮(zhèn)是西藏林芝地區(qū)往墨脫縣城運送物資的中轉(zhuǎn)站，軍隊物資也在此轉(zhuǎn)運。在派鎮(zhèn)渡口，天氣好的話，可以看見雄偉的加拉白壘雪峰，尤其是傍晚披上金色霞光的雪峰，分外妖燒。

山間飛瀑

冬天多雄拉山很危險，常年大雪封山。因為缺少風化，只有表面的一點土，其下面為許多鵝卵石。正因為其破碎的地形，導致每年冬天都會有雪崩發(fā)生，有大有小。

歷盡艱辛翻過雪山后，會穿越一段青翠的山谷，這里空氣濕潤，鳥語花香，有很多美麗奇妙的植物，牛也越來越多，說明離落腳點拉格鄉(xiāng)不遠了。從拉格開始，就算在亞熱帶雨林里穿行，放眼望去，比目皆是樹木?；钪臉浜苊?，直指蒼天;倒下的樹很多，橫七豎八。不管是活著的，還是倒下的，都鋪滿了苔蘚。每一棵活著的樹都會有多種寄生植物。在原始森林里，不管是大樹，還是小草，都在自然地生長，枯萎，腐爛。

多雄拉山口

在密林中穿行，路陰石滑，還得小心，需要登山杖做拐杖;積水的地方，有很深的腐殖質(zhì)爛泥，如果沒踩穩(wěn)墊著的石頭，陷下去，鞋都拔不出來。假如下雨，這路真的不好走。

我隨幾位資深驢友沿多雄拉到拉格、汗密、背崩鄉(xiāng)后，逆雅魯藏布江北上至墨脫縣城，全程約115公里，步行用了整整4天時間。途經(jīng)的汗密瀑布很美，它三層相疊，落差高達400米，又名“三疊泉”。第一層是從高入云端的雪峰中直瀉而下，激起滿谷的水霧和轟鳴;第二層是從高處的綠樹叢中緩緩流出，然后又急速而下;面寬水急的第三層瀑布斜沖到一巨石上，曲折而瀉，一直到多雄河，形成一個個深潭。

過了亞讓村將到墨脫，對面山上又有一組瀑布，從云霧中下來，不知道山還有多高，也數(shù)不盡瀑布有多少級。墨脫的谷底，金光灑大江，江水混黃漩渦起;石門處，吊橋過西岸，緊連德興鄉(xiāng);梯田層層金燦燦，蔬菜大棚反銀光。向北看去，高山夾雅江，奔騰向南來，在大江盡頭，層巒疊嶂，斜陽照高峰，云絲游山間;若問誰居處，人間蓮花地。

走墨脫是徒步愛好者的終極夢想，這里是高原上海拔最低、生態(tài)環(huán)境保存最完整、氣候最溫和、雨量最充沛的地方，天藍云白、花香四溢的絕世美景之外，也有塌方、泥石流、野獸、毒蟲、暴雨、烈日、高山、峽谷……這對于徒步愛好者，又是危險與美景完美結(jié)合的中國最頂級戶外徒步路線！

散落在山坡谷中的樓市 民居 ?村落 ?的繁星，忽隱忽現(xiàn)

令人驚嘆的“天然博物館”

西藏自治區(qū)成立后，中央政府也曾前后投資數(shù)千萬元，要在這里開山筑路。但修成的“扎墨公路”卻一次次被塌方、滑坡、泥石流所阻斷，根本無法正常通行?！霸贰敝挥羞^兩天合計4輛汽車通過的歷史——1993年9月25日和26日，兩輛大車和兩輛小車翻越了高山峽谷，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緩緩駛進了這個封閉的“孤島”。人們像過節(jié)一樣，前來觀看這陌生的、自動會跑的“怪物”。老人們圍在汽車邊，嘖嘖稱奇，孩子們則一個個躲得遠遠的。有些人甚至拜跪在汽車前，為它們祈禱祝福。在墨脫縣城，至今還有一輛“扎墨公路”通車后遺留在城中未能開出去的“東風”牌卡車的殘骸，只剩下長滿鐵銹的空殼和車廂擋板。

大犀鳥

墨脫作為西藏“孤島”的歷史，最終于2013年10月31日被徹底改寫。這一天，墨脫公路的通車儀式在西藏林芝地區(qū)波密至墨脫縣80公里處舉行。它宣告了墨脫——這個中國最后一個未通公路的縣，從此告別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創(chuàng)造了新中國筑路史上的奇跡！所以第二次來墨脫，我有幸全程乘車。

來到墨脫后，第一感覺就是被大山與云霧捧起來的小村落，說是一個縣，其實她還不如一般的一個鎮(zhèn)大，步行十幾分鐘就可以走到另一邊。盡管縣城只有2000多人，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擁有商店、旅館、酒吧等大小店鋪200多家，汽車也擁有400多輛了。

可能是因為去的時候剛下雨的緣故，處處云霧繚繞，空氣濕潤。眼前的墨脫縣城，猶如飄落在一片熱帶林海中的蓬萊仙境，環(huán)繞其周是一片片金黃飄香的稻田，縣城建筑幾乎完全籠罩在云霧繚繞中;大地仿佛在漂移，霧氣隨風在回旋，那些散落在山坡溝谷中的樓房、民居、村落又仿佛仙境中灑滿夜空的繁星，忽隱忽現(xiàn);晨霧中那色澤鮮艷的紅、白、綠、藍、黑猶如雪域特有的五色經(jīng)幡，在晨霧和炊煙中隨風輕輕飄蕩、移動;帶有濃濃晨霧、水汽和伴有泥土芳香的濕潤空氣不禁使我張開大嘴很享受地做著深呼吸……墨脫的美景盡收眼底，墨脫的空氣純凈氧足，難怪被譽為“西藏的西雙版納”！

墨脫地勢南低北高，面積3萬多平方公里。它境內(nèi)有高7787米的南迦巴瓦峰和7294米的加拉白壘峰，這兩座山峰是東喜馬拉雅山脈上最高的兩座山峰。它們像兩道高不可攀的高墻，將墨脫與外界隔絕。然而，與世隔絕的墨脫卻蘊藏著豐富的自然資源，可以養(yǎng)活西藏一半以上的人口。

海拔600米到1100米的河谷地帶，有世界上分布最北的熱帶季雨林，細青皮、千果欖仁等高大喬木參天而立，野芭蕉在林緣和林間散布，樹干上長滿了各種蕨類和附生蘭花，如石斛、石豆蘭等，這里即使冬季也是炎熱多雨，繁花盛開。

海拔1100～2600米，為殼斗科植物占優(yōu)勢的亞熱帶常綠闊葉林，但在一些陡坡地帶也不乏有高山松、不丹松組成的針葉林。豆科、棕櫚科等多種藤本懸掛于林間，林下還常常出現(xiàn)一些寄生植物，如蛇菰。許多附生植物，如天南星科的崖角藤、苦苣苔科的各種苣苔、杜鵑花科的樹蘿卜等，也紛紛“上樹”，點綴在樹干之上。

海拔2500～3700米，逐漸從針闊混交林過渡到暗針葉林帶。隨著海拔的升高，先是鐵杉出現(xiàn)，然后是云杉和紅杉，最后是冷杉。針葉林下的闊葉樹種也不少，尤以杜鵑最為茂盛，在春天形成艷麗的花海景觀……

海拔4000米以上，則有塔黃、雪蓮、貢山薊等頑強生長的大個頭，它們各自都有防寒的本領(lǐng)，在這苦寒之地彰顯自己強大的生命力。

墨脫有著“植被類型天然博物館”之稱。這里的植物種類繁多，從高山上的寒帶植物到熱帶植物，幾乎都能生長，形成了一片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在這里生長著樟木、楠木、烏木、鐵木、紅豆杉，以及有“天然活化石”之稱的桫欏等80多種國家級重點保護的珍稀植物。1982年開始，國家對多雄拉山南坡至布裙山一帶的原始林區(qū)進行重點保護。

這里同樣有著豐富的動植物資源，僅高等植物就有3000多種，竹類植物約有10多種，野生蘭科植物80多種。屬國家重點保護的野生動物有42種，孟加拉虎、羚羊、長尾灰葉猴、大犀鳥等動物都在這里安家、出沒，另外還有千余種昆蟲。真是一座讓人大開眼界的生物寶庫！

能探索到這個植物王國的奧秘，在穿林、觀花、看湖、賞瀑中體驗到“一日歷四季”的美景，令人驚艷而滿足。

做客門巴人村寨

由于與世隔絕，墨脫成了西藏最神秘的地方，這里的傳說和神話絡繹不絕。探險小說《藏地密碼》中就記載了一個故事，這里是“血池”的發(fā)源地。那是一種神秘的機關(guān)，只有用人的鮮血才能破解。在墨脫的地下古寺里，就使用了這樣的機關(guān)作為守護，當外人入侵時，血池就會被啟動，讓尋寶人和探險者有進無出……此外，各種藏傳佛教中的高僧在此求法、修行的傳說也很多。而與這些神秘傳說同樣吸引我的，還有當?shù)亻T巴人的生活。

墨脫人大多為門巴族人，以前他們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原始生活：石鍋和烏木筷子，是門巴人運出大山的唯一商品，央視紀實錄片《舌尖上的中國》，曾專門介紹過門巴石鍋打造之難，煮飯之香，價格之高……

離開縣城的山坡，我急不可耐地奔向那些極為搶眼的門巴族村寨。墨脫鄉(xiāng)墨脫村是一個保留較好的門巴族老村寨，全村89戶人家近600人口，房舍仍是木結(jié)構(gòu)，設施基本保持原樣，生活方式依然沿襲傳統(tǒng)。

我在村婦聯(lián)主任家里拍攝了她做家務活、磨玉米、釀制燒酒的過程，隨后又來到村民次仁達杰家，女主人索朗旺姆熱情地給我敬酒。門巴族人善用雞爪谷和玉米釀造上好的黃酒，招待遠方來的客人，那濃郁醇香的美酒，至今想來仍令人陶醉。

在索朗旺姆家，我還見到了傳說中的石鍋。墨脫當?shù)厥a(chǎn)世界上稀有的天然皂石，用這種質(zhì)地綿軟的石頭開鑿而成的鍋，做出來的食物不粘鍋，不變色，味道醇厚，用了多年顏色會從灰白轉(zhuǎn)為黑色，可作為傳家鍋，養(yǎng)活幾代人！

薩瑪酒歌是在門巴族中廣為流傳的一種抒情歌曲，是一種自由演唱的助興式酒歌，也是門巴族民歌中一個主要的詩體。墨脫村的人都認為次仁曲宗的薩瑪酒歌唱得最好，“人那是相當?shù)钠?，歌唱得那是相當?shù)陌?！”于是，她的名字被叫成了“阿姐相當”?/p>

剛見游客時，美麗的“阿姐相當”只是笑，話很少。但在幾杯酒下肚后，她的臉上開始微微泛起紅暈，話也多了，隨后，大家就跟著她來到村頭的寺廟小廣場上，在正午的陽光下，她身著門巴服，腰上圍著門巴的“給瑪”，綁著辮子的頭上戴著名為“棒佳”的帽子，和一幫年輕人載歌載舞地為我們表演。

我和游客們聽不懂門巴語，但她那仿如天籟的曲調(diào)，動靜結(jié)合，時而靜如頭上的云朵，時而又動如山中的水流，有時悠遠如那藍天，有時又近如眼前巍峨的高山，令人沉醉。通過當?shù)叵驅(qū)Ы榻B，才略知歌詞大意是這樣的：

家鄉(xiāng)美酒啊今日最香，

傾吐心聲啊奉獻衷腸;

有酒不喝啊等何日醉？

有話不說啊待何日講？

良辰美景啊何時再來？

親朋好友啊何日再聚？

今日相聚啊永不分離，

明日再來啊重逢此地。

在薩瑪酒歌里，有相當數(shù)量是描寫歡聚的。這首《歡聚之歌》，仿佛讓人看到了一段門巴族山寨夜晚聚會的長鏡頭：熊熊燃燒著的火塘邊，端坐著眾多的鄉(xiāng)親，一位門巴族成年人立在其間，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提著酒壺，邊向客人敬酒，邊唱著動聽的酒歌。人聲鼎沸，杯盞叮咚，酒香飄飛，歌聲如潮。

在熱烈的場面描繪中，飽含著對民族生存的祈愿和祝福，充滿了聚會時的歡樂和忘我的情懷，隱含著別離后的憂傷和無奈。這《歡聚之歌》，仿佛冬天里的一把烈火，烤得人暖洋洋的，忘卻了嚴冬的寒冷;恰似一杯烈酒，醉得人迷迷糊糊的，忘卻了生活的艱辛;不由得喝之、舞之、歌之、醉之……

如今，門巴人除了經(jīng)營傳統(tǒng)手藝打造石鍋外，也跑起了運輸，墨脫村和附近的門巴新村各有幾十輛大卡車，當?shù)厝说纳钜苍缫寻l(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居所美麗寬敞，一簇簇鮮花在院中傲然盛放，村子里的裊裊炊煙和遠處的雪山構(gòu)成美麗畫卷，許多人家還都有了筆記本電腦和無線網(wǎng)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