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骨教堂人性與生死的感悟

賈力

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把尸骨翻出來，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而這次葡萄牙的人骨教堂之行，當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看見人骨，并且完全置身于人骨之間，卻顛覆了我的觀念。人的肉體和靈魂之間是有距離的，肉體可以被雕刻，被摧殘，被消滅，然而，卻無人可以阻止靈魂去追求安息。

埃武拉古城

葡萄牙的人骨教堂，位于葡萄牙中南部的埃武拉古城。埃武拉古城始建于羅馬帝國時期，曾經是宗教、文化中心，羅馬帝國滅亡后，埃武拉先后被西哥特人和摩爾人占領，期間城市規(guī)模開始逐漸擴大，建筑風格也體現出多樣化，從古羅馬到文藝復興、從西哥特到摩爾時期不同藝術風格和流派的建筑作品異彩紛呈。時至今日，羅馬時期的古跡羅馬神廟、溫泉浴池、羅馬城墻遺址等，依舊保存完好，漫步在靜謐、安詳的古城內，斑駁的城墻、凹凸的石子路、特色的建筑、純凈的天空，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沒有眼球的骷髏頭骨，空洞得讓人毛孔悚然

然而，埃武拉最令人難忘的還是人骨教堂。在埃武拉的中心廣場，有個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建于17世紀，外表看上去非常普通，是哥特式、曼努埃爾式和巴洛克式風格相結合的建筑，人骨教堂就是教堂里的一個禮拜堂，內墻是用人的顱骨、肢骨裝飾組合而成的。至于為什么要用人骨來搭建，其說法不一，有的是說由于在大瘟疫期間，死亡人數眾多無處安放，于是采用逝者的遺骨來裝飾教堂;還有一種說法，這些遺骨來自圣弗朗西斯科教堂和埃武拉其他的修道院墓地下葬的信徒。在教堂里堆砌這么多人骨的原因，一是面對人骨為死難者祈禱，更顯虔誠;二是告誡后代子孫遠離戰(zhàn)爭，不可妄動干戈。無論怎樣，我都寧愿相信這是對逝者的尊重，而不是單純的裝飾和作秀，況且在捷克、意大利、奧地利等國家都有類似的人骨教堂，對于天主教徒來說，把自己的尸骨獻給上帝也是榮光之事。在葡萄牙，像這樣的人骨教堂還有好幾座，這座是規(guī)模最大的。

穿過教堂普通的走廊，來到人骨裝飾的教堂，也許是心理的作用，眼前一下子變得陰暗起來，教堂的天花板和四面墻壁上的遺骨密密麻麻地呈現在眼前，一股涼氣立刻襲遍全身，前一秒還在嘻嘻哈哈的同伴，頃刻間屏聲斂息，各個肅穆的表情掛在臉上，膽小者走馬觀花，急匆匆地逃離了這間沉悶的教堂，天生膽大的我也心里犯起嘀咕，來都來了，還是壯著膽子看吧。

人骨教堂不大，看上去也就幾百平方米，除了教堂的圣臺不是用人骨裝飾以外，從兩面的墻壁到8條柱子，全部都是用成人的肢骨整齊排列而成，顱骨則作為裝飾點綴其中，白色天花板上的裝飾畫，也都是以死亡為主題，并點綴著成排的顱骨，墻壁的兩側為了防止游人接觸人骨，裝飾著一排低矮的玻璃隔斷，影影綽綽地映射出對面人影的下半身，更是有了一種鬼魅的氣氛。這些骷髏個個面目猙獰，圓睜著黑洞般的雙眼和空兀的嘴巴，似乎在無聲的凝視，似乎在高聲的吶喊，似乎在審視著來者……在教堂陰暗的燈光下，墻壁上、柱子上的人骨均呈現出陰影的變化，忽明忽暗令人毛骨悚然，在這里，已經沒有美丑，也沒有老少，更沒有傷痛和爾虞我詐，一樣的神情，一樣的面貌，一樣的地位，平靜地在此守候，忽然想起那句“誰是白癡，誰是智者？無論是乞丐還是國王，最后的歸宿都是死亡?！?p>

耶穌受難的形象

令人不解的是，所有的頭骨都很小，不像是成年人的，據說當時的人就是頭骨很小的，不可思議。人骨有的是水泥加固的，有的則只是單純地碼放堆積的，這些遺骨每年還要進行清洗，因此里面并沒有異味，看上去也還潔凈。想當初工程雖然簡單，卻注定不是件舒心的事兒，并不是每個人對待死亡都同樣坦然、淡定，也是需要有勇敢、善良和無私的境界。

當站定了細細觀看這些遺骨的時候，心里的恐懼漸漸消失，我是個無神論者，既不盲目的崇拜信仰，也不會強烈反對不屑一顧，更何況面對的是具有年代感的歷史遺跡，更多的是懷有好奇和神秘，還有些許的不可思議，死亡對于有信仰的人是超然的，信仰的力量能夠超越恐懼吧？

恰在此時，透過教堂的彩窗投射進燦爛的陽光，神秘的光環(huán)籠罩在教堂的桌椅上，形成“耶穌光”般神圣的幻彩畫面，這一刻，我思緒萬千，許久以來積聚的壓力、煩惱、不愉快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那些值得的不值得的事情，不是誰能不能制約的，其實也許是自己人為設置的標準，快樂不快樂，幸福不幸福，也是需要自己去爭取去感受，而不是秀給別人看的。

透過彩窗的陽光照射在教堂內

你要到哪里去，為何行色匆匆？

停下腳步吧，不要再向前。

仔細想想看，對于你而言

人生最重要，即是眼前之所見。

這是懸掛在葡萄牙人骨教堂內的一首詩，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在今天，抑或是將來，都是非常有意義的一段話，它告訴我們，人生最重要的是要珍惜當下！那么就以此來作為本文的結尾吧。

教堂外，陽光依舊燦爛，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