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形象的開創(chuàng)性意義
——論袁昌英改編劇《孔雀東南飛》

金玉嬌

沈陽師范大學(xué)中國文化與文學(xué)研究所，遼寧 沈陽 110034

“母親”形象的開創(chuàng)性意義
——論袁昌英改編劇《孔雀東南飛》

金玉嬌*

沈陽師范大學(xué)中國文化與文學(xué)研究所，遼寧 沈陽 110034

縱觀五四前的文學(xué)書寫，“母親”形象始終是人物畫廊中一個被遮蔽的形象，一直處于父權(quán)統(tǒng)治的幫兇與奴隸的身份評價中，并沒有形成獨立的人格。而袁昌英在五四關(guān)注于“青年”的浪潮中，卻發(fā)掘了“母親”形象，在同時期覺醒女性作家筆下傳統(tǒng)的“賢母”與“惡母”形象的兩極對立中，從心理分析角度揭示了“母親”的悲劇根源，將“母親”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獨立而完整的“自然人”的形象塑造起來，對于其后塑造“母親”形象的作品具有開創(chuàng)性意義。

“母親”形象；心理分析；悲劇根源；開創(chuàng)意義

在五四的激昂的時代環(huán)境中，袁昌英在敘述青年的大潮中發(fā)掘出母親形象，給予了母親形象以完滿而獨立的性格，成為現(xiàn)代文學(xué)中“母親”形象塑造的源頭。

一、五四時代主旋律下的“陰影”

蔡元培在《答林君琴南函》中曾說：“五四時代是一個循思想自由原則，取兼容并全主義的時代，”在五四時期“青年人”以其本身所天然具有的特性，必然成為那個時代的主人公?！扒啻浩诘尿}動不安使得‘青年’是天生的啟蒙主義者、天生的理想主義者和天生的社會主義者?！盵1]1927年，魯迅甚至帶點激動地宣導(dǎo)自己的想法，認為中國只有青年才是真實的，是可以與衰敗腐朽的制度有所區(qū)別的進步力量。

由于“青年”的這種特殊的歷史使命，因此書寫青年的進步、青年與封建制度的徹底決裂就成為當時的主要潮流，而對于與腐敗、陳舊的文化相關(guān)聯(lián)的“老年”或與滿腹牢騷的絮語和精明練達的冷漠相關(guān)“中年”的書寫則被視為很局限。在這種“青年”精神的激勵下，大批青年打破父權(quán)的藩籬、離家出走的作品問世。作品中青年們那種打破牢籠，大步向前，準備摧毀舊的秩序，建立一個新的“理想國”精神，不僅感動著它的創(chuàng)造者，更感動甚至鼓動著整個國家的青年的奮起“救國”。但是有陽光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陰影，在全民被“熱血”青年所激動時，大家關(guān)注的都是“青年”是如何被“父權(quán)”束縛，如何被捆綁在悲劇的命運中，但是又有誰“真正關(guān)心”過那陽光下的“陰影”——那被封建禁錮與異化的最厲害的群體——“母親”。

二、“母親”的雙重身份

隨著五四浪潮的“拍打”，中國第一批“覺醒”的青年女性站起來了，她們被時代的“青年精神”鼓舞著，也書寫著自身深切體驗到的整個激昂的時代。她們雖以她們的慧眼關(guān)注到陽光下的“陰影”，但她們對于母親的感情卻處于一種“矛盾”的狀態(tài)中?！霸凇逅摹怨P下，母親一般具有雙重身份。一方面，母親作為女性是父權(quán)統(tǒng)治下的弱者，與自己處于同一盟壘中；另一方面，母親又往往充當父權(quán)統(tǒng)治的執(zhí)行人、父親身份的替身?！盵2]從她們的身份出發(fā)，她們作為“青年”應(yīng)該反抗父權(quán)幫兇的“母親”，但是這樣的“母親”在她們看來是被迫的，因不覺悟而致，從蘇雪林的《棘心》，馮玩君的《慈母》、《隔絕》、《隔絕之后》，凌叔華的《一件喜事》、《八月節(jié)》、《楊媽》，石評梅的《棄婦》等小說中，我們都能看到一位深受父權(quán)制壓迫或痛苦或麻木或無奈或無助的苦難母親形象；同樣也是從身份出發(fā)，她們應(yīng)該同情、救助被摧殘的“母親”，這樣的“母親”雖被摧殘，但對于孩子卻是一位“慈母”，如陳衡哲《一只扣針的故事》，蘇雪林《棘心》，馮沅君《誤點》、《寫于母親走后》，冰心《超人》、《煩悶》、《寂寞》、《悟》、《第一次宴會》、《寄小讀者》、《繁星》、《春水》，石評梅《母親》等小說、散文和詩集，都歌頌了母愛的博大無私，母親對兒女、對童心的庇護。在這兩種所謂的“母親”形象中，并不存在母親地位的“真正獨立”，“母親”的形象都是寄生的、相對而出現(xiàn)的，因此，可以說還沒有一個完整而獨立的真正為“人”的“母親”形象。

三、“性壓抑”下的悲劇母親

五四對“人”的挖掘與認識，第一次使人脫離了群體，不再以“群”“集體”的方式出現(xiàn)，而是以一個“活生生”“獨立立”的“人”的形象出現(xiàn)。對于“人”的內(nèi)心的探索，在袁昌英1929年的劇作《孔雀東南飛》中就已見端倪，與很多五四女作家筆下的“寄生”的母親相比，袁昌英在其劇作《孔雀東南飛》中所塑造的悲劇主角“焦母”可謂是一個完滿的“母親”形象。

袁昌英改編、創(chuàng)作的觸發(fā)點是她從焦母“年齡還輕”、“性格劇烈而不幸又是寡婦”中看到了焦母命運中的悲劇因素，并且和她對自己的母親的不幸和內(nèi)心隱痛的體驗相契合，因此希望能夠通過對于這個群體的深入內(nèi)心的剖析來使這個群體真正的“獨立”存在，并完滿起來。袁昌英在對焦母的塑造時進行了心理實驗，著重描寫了這個守寡了幾十年的“女人”的心理。第一次使讀者意識到“焦母”身份的復(fù)雜：社會身份——“寡婦”、生物身份——“女人”，道德身份——母親。焦母將對于丈夫的愛，完全投注在兒子身上了，兒子成了丈夫的“影子”，在不知不覺中焦母已將兒子作為自己的“情人”來呵護與“愛”，因此焦母對兒媳劉蘭芝的厭惡、排斥、挑剔的原因就顯而易見了，那是一種對于“愛人”的占有欲望，一種戀子的隱秘情結(jié)。袁昌英借用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將人剖析到無意識(潛意識)處，找到所有悲劇的最深根源，那就是性壓抑。這是封建父權(quán)為守寡婦女設(shè)置的無形束縛，在無意識中使無數(shù)的寡婦受到壓抑，進而做出變態(tài)的行徑，摧殘了下一代的幸福，造成了禍及幾代的悲劇。因此當我們在一味的痛惜焦劉愛情悲劇而斥責(zé)焦母時，也應(yīng)當更加深入的剖析一下焦母行為的深層原因。袁昌英所塑造的“焦母”形象具有了超拔同時代作品的獨特意義，為后來“母親”形象畫廊的完滿表現(xiàn)打開了思路，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意義。

[1]周志強.消費主義時代的“青年”亞文化[J].文化研究(第14輯)，北京：陶東風(fēng)，鄒憲主編.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13.32.

[2]劉思謙.“娜拉”言說——中國現(xiàn)代女作家心路紀程[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38.

金玉嬌(1989-)，女，遼寧海城人，沈陽師范大學(xué)中國文化與文學(xué)研究所，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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