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蓉
天津工業(yè)大學人文與法學院,天津 300387
網紅直播收入涉稅問題淺析
王藝蓉
天津工業(yè)大學人文與法學院,天津 300387
網絡直播作為互聯(lián)網時代的新興產物,是稅收要面臨的新的挑戰(zhàn)。網紅直播打賞的性質存疑,納稅主體和扣繳義務人難以確定,應納稅額難以確定,個人所得稅計算方法不統(tǒng)一,征管技術落后,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稅務部門應建立現(xiàn)代化的網紅直播收入稅收征管制度,不讓網紅直播收入成為稅收的“漏網之魚”。
網絡直播;稅收征管;稅法
網絡主播是指利用網絡視聽交流平臺,在進行歌舞、聊天、游戲等現(xiàn)場直播表演活動的同時,與網絡受眾互動交流的表演者、主持人,通過直播獲得受眾贈與的虛擬禮物,再按比例與簽約網絡平臺、中間代理商分成后獲得相應薪酬收入[1]。網絡主播的盈利模式主要有三種:受眾打賞、簽約直播平臺支付時薪、衍生副業(yè)。直播平臺會根據主播每小時的直播人氣按小時支付薪水,人氣越高,收入越高;打賞即網友在直播平臺以人民幣兌換禮物送給網絡主播,網絡主播與直播平臺事后分成;衍生副業(yè)包括在直播中植入廣告、做電商等方式[2]。
2016年作為“中國網絡直播元年”,2016年4月《艾媒:2016年中國在線直播行業(yè)分析報告》數(shù)據顯示:網絡直播平臺數(shù)量200家,用戶規(guī)模3.26億。截止到2017年3月,41%的用戶觀看過電商直播,80%的用戶因此產生過購買的行為[3]。根據頭條與今日網紅聯(lián)合發(fā)布的《2016直播行業(yè)年度報告》顯示,映客、花椒、陌陌、易直播收入前1萬名主播作為樣本,在2016年,至少有2名主播收入過千萬,45%的主播收入在5萬-10萬元之間。例如移動端主播中,陌陌的女主播“這個少女不太冷”收入高達1160萬元[4]。2017年3月9日,北京市朝陽區(qū)地稅局披露,某直播平臺2016年支付給直播人員的收入高達3.9億元,但未按規(guī)定代扣代繳個人所得稅,最終補繳了稅款6000多萬元[5]。
從前文數(shù)據可見,網絡直播給稅收制度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zhàn)。首先,網紅直播作為互聯(lián)網時代的新事物,為稅收提供了新的稅源,網絡直播的繁榮發(fā)展給國家財政稅收拓展了征收空間,為財政稅收的增加做出了貢獻。其次,由于網紅直播依托于互聯(lián)網技術,其收入也經過網絡途徑獲得,依靠當前傳統(tǒng)的稅收征收手段確實存在征管困難的情況,這對網絡稅收征管提出了挑戰(zhàn),有利于促進稅收制度的現(xiàn)代化。網絡直播作為新興業(yè)態(tài),隨著互聯(lián)網技術的進一步發(fā)展,涉及到的經濟利益也越來越龐大,網紅直播收入的納稅問題不容忽視,防止國家稅收流失,稅收征管部門應當及時跟進,加強監(jiān)管。
在現(xiàn)有稅收征管法律制度框架下,網紅直播收入可被課稅,既具有法律上的合法性與合理性,也具有經濟上的可行性。
(一)合法性
對網紅直播收入進行征稅符合稅收法定原則。稅收是國家財政的主要來源,國家作為稅收的征管方,通過法律形式確定稅收征收制度,對稅種、征稅對象、納稅主體、稅率、納稅期限等均作出了規(guī)定,依靠國家強制力,對網紅直播的收入享有征稅權。網絡主播及直播平臺應當依法承擔法律規(guī)定的納稅義務,無償支付稅款。針對網紅直播的收入,各方主體各自分成后,網絡主播個人應依法繳納個人所得稅,直播平臺應依法繳納企業(yè)所得稅、增值稅等。
(二)合理性
對網紅直播收入進行征稅符合稅收公平原則。稅法平等地對待納稅人,而且稅法本身平等。網絡主播和直播平臺作為社會主體,平等的享有了稅收轉化為國家財政后帶來的福利,那么作為法律規(guī)定的納稅主體,也應當和其他社會成員一樣,平等的繳納稅款,承擔稅負,不應被區(qū)別對待,否則有失稅法的公平。
(三)經濟上的可行性
網紅直播具有收益性,有了收益就有了征稅的基礎。從形式上看,網紅直播收益不同于傳統(tǒng)商品買賣取得收益,但其銷售的本質與傳統(tǒng)的商品買賣無異。實質上,網紅直播也是通過銷售獲利,從某種意義上講,其銷售的是視頻的著作版權,而后有了“交易收入”,有了“財產轉讓所得”。除和網絡主播的直播收入分成之外,直播平臺自行出售的“游輪”、“鮮花”等也產生了收益的增加,對于直播平臺銷售虛擬商品取得的收入,需要按照《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全面推開營業(yè)稅改征增值稅試點的通知》規(guī)定,按“現(xiàn)代服務業(yè)—信息技術服務—電子商務平臺”繳納增值稅,稅率為6%,并應按照規(guī)定繳納附加稅。
(一)打賞的性質存在爭議
網絡主播在直播中通過受眾打賞行為獲得的禮物兌換的錢款的性質以及是否需要納稅,目前尚無明確的法律規(guī)定。對于網絡直播中打賞的性質,當前存在較大爭議,有人認為這屬于贈予,有人認為屬于著作權人的勞動所得。若認定其為贈予,由于我國未開征“贈予稅”,故無須繳納稅費。若認定為是個人勞務報酬所得,則須按現(xiàn)行稅法繳納相關的勞務稅費。此外,直播平臺等部分存在實質上規(guī)避對打賞收入代扣代繳稅費責任的行為,如騰訊在《微信公眾平臺贊賞功能使用協(xié)議》中表示,“騰訊僅作為提供信息發(fā)布功能的中立平臺方,贊賞用戶應依法繳納的各種稅費,由贊賞用戶自行繳納”[6]。
(二)納稅主體和扣繳義務人難以確定
網絡主播與經紀公司、直播平臺之間關系復雜,多種多樣,有的主播沒有經紀公司,也未和直播平臺簽約;有的主播自行和平臺簽約,沒有經紀公司;有的主播以經紀公司的工作人員的名義到直播平臺工作;有的主播是經作為中介的經紀公司介紹到直播平臺工作。這些不同的法律關系會形成不同的納稅主體和扣繳義務人,實踐操作中極易混淆,難以確定。
此外,實踐中代扣代繳難以到位。一方面,由經紀公司積極實現(xiàn)代扣代繳存在困難。據業(yè)內人士介紹,一家經紀公司往往會和五六百個主播有合作,若全部簽雇傭合同,公司難以承擔高額的社保成本,所以很少有經紀公司會和網絡主播簽雇傭合同。另一方面,網絡主播大多不愿意和經紀公司或直播平臺簽雇傭合同,因為一旦確定雇傭關系,則要通過公司繳納個人所得稅。若不簽,網絡主播與公司之間只是合作關系,個人受到的監(jiān)管力度較弱,就有了不納稅的可能[2]。
(三)應納稅額難以確定,個人所得稅計算方法不統(tǒng)一
目前,關于網絡主播的收入是否要繳稅,不同平臺有不同的規(guī)定。斗魚平臺對于主播個人來說,800元以下免稅;800-4000元之間的,扣除800元后以20%計稅;4000元以上的扣除20%后再按照20%稅率計稅,即:應納稅額=每次收入額×(1-20%)×20%;超過5萬元的部分,稅率40%。石榴直播平臺則是簽約主播不用繳稅[7]。
尤其是網絡主播的個人所得稅難以確定。由于主播與經紀公司、直播平臺關系復雜,造成主播的個人所得稅計算方法也不統(tǒng)一:雇傭關系按工資薪金所得計算,非雇傭關系按勞務報酬所得計算,非雇傭關系按偶然所得計算,最終計算出的應納稅額相差很大。
(四)征管技術落后
網絡主播的直播收入都是通過手機、電腦等電子設備,依托于互聯(lián)網,利用支付寶、微信錢包、手機銀行等進行瞬間交易,擺脫了現(xiàn)金,一定程度上脫離了稅務機關的監(jiān)控范圍,難以監(jiān)控應稅所得,導致稅收流失。
支付寶等交易手段給納稅申報和登記帶來不便,稅務機關難以及時做出管制行動,而納稅人納稅意識淡薄,消極應對登記、申報,導致偷稅漏稅情形的出現(xiàn)。對于稅務稽查和稅務核定也存在技術上的困難,原有的稅務稽查和核定手段方法陳舊、速度慢、效率低,難以掌握依托于支付寶等工具的納稅人的財務情況、交易信息資料、經營狀況等。主播可直接從直播平臺將收入提款到支付寶或微信錢包等工具中,需要時再從支付寶或微信錢包提現(xiàn),不一定直接從直播平臺提現(xiàn)到銀行卡,流動性強,難以追蹤,這加大了實施稅收保全和強制執(zhí)行等稅收強制措施的難度,同時也加大了獲得有關稅務責任追究和訴訟舉證的證據資料的難度。
(一)確定納稅人與扣繳義務人,確定應納稅額計算方法
結合《個人所得稅法實施條例》第八條規(guī)定,從網紅直播收入的獲得方式來看,這個收入可能是工資、薪金所得,可能是勞務報酬所得,也可能是偶然所得。其中,要明確打賞的法律性質,將主播在網絡直播中通過受眾打賞行為獲得的錢款定性為個人勞務報酬所得,按現(xiàn)行稅法繳納相關的勞務稅費。
結合《稅收征收管理法》第四條、《個人所得稅法》第八條、《個人所得稅代扣代繳暫行辦法》第二條規(guī)定。具體分析網紅直播收入納稅的納稅人與扣繳義務人:
1.主播只是在直播平臺注冊的普通網友,既未和直播平臺簽約,也不是經紀公司人員,其以獨立的身份工作,平臺只是一個工作場所,這種情況是主播和觀眾之間的獨立勞務關系。主播作為納稅義務人應當按照國家規(guī)定辦理納稅申報,按勞務報酬稅率納稅。若主播一個月獲得的報酬在2萬元以內,按20%的稅率繳納;2-5萬元,則按30%的稅率繳納;超過5萬元,則按40%的稅率繳納。
2.主播與直播平臺簽約,但不是經紀公司人員。平臺與主播簽約后,二者就成為雇傭關系,獲得的收入為工資薪金所得,按照3%-45%的稅率來納稅,由平臺代扣代繳。
3.主播是經紀公司雇員,經紀公司和直播平臺簽訂合同,主播作為經紀公司雇員到平臺工作。這里的主播和平臺屬于非獨立的雇傭關系,主播獲得的打賞屬于浮動工資,由平臺向主播支付,但是由與主播有雇傭關系的經紀公司承擔代繳責任。而且這種情況下,從平臺獲得的收入理論上是首先歸于經紀公司,經紀公司也要據此繳納企業(yè)所得稅。
4.經紀公司作為中介,為主播和直播平臺搭建聯(lián)系。這里簽訂的是居間合同,主播既不屬于經紀公司,也不屬于平臺。主播所獲收入屬于勞務報酬,由支付主播應納稅所得的平臺負責代扣代繳。
5.有的網絡主播會同時在不同的視頻直播平臺做直播。這樣的主播在兩處以上取得工資、薪金所得,其應當按照國家規(guī)定辦理納稅申報。
(二)建立現(xiàn)代化的網紅直播收入稅收征管制度
1.實現(xiàn)稅收管理信息化
依托于互聯(lián)網技術,實現(xiàn)稅收管理信息化。通過計算機網絡,實行嚴格的網上稅務申報、登記制度,把稅務申報、登記信息進行電子化管理。運用電子信息技術簡化納稅人申報、登記程序,支持稅源監(jiān)控??梢砸罁愂照鞴艿男枰柚诙愂照鞴懿块T的電子網絡平臺對網絡主播(個人用戶)或直播平臺(經營主體)實行統(tǒng)一管理,進行數(shù)字化納稅登記,完成稅款代扣代繳。在網上稅務登記中對納稅人網絡主播和直播平臺進行實名登記,便于統(tǒng)計其名下的應納稅所得。需要注意的是,應當要求納稅人提供可信的真實身份及合法資料,以便向稅務機關備案,且應切實保護納稅人個人信息不被泄露。
設計稅收軟件,建立現(xiàn)代化智能征稅平臺。推廣納稅識別號,建立納稅識別號電子信息庫。通過網絡操作實現(xiàn)納稅程序簡化,同時達到監(jiān)控納稅情況的目的。盡快實現(xiàn)作為智能征稅平臺的稅收軟件與網絡數(shù)字化專用票據的連接。與相關金融機構合作,統(tǒng)一網絡主播收入提現(xiàn)的進賬平臺,建立網絡數(shù)字化專業(yè)賬簿,將納稅人網絡銀行賬戶與稅收軟件連接,使稅務機關做到準確把握網絡主播的應稅所得。
2.堅持屬地原則與屬人原則并重的管轄權
我國主要以屬地原則確定納稅收入,但是網紅直播收入有其特殊性,同一個網絡主播可能在多個平臺直播,從多處取得收入,主要包括打賞收入、廣告收入、線下商演收入、電商生意收入等等,稅務部門應聯(lián)合其他部門,多方監(jiān)控收入來源,加大跨省協(xié)查的力度,尤其加強對網紅名人的財產納稅情況核查,加強核查網
紅名人所在經紀公司,確定網紅名人個人所得稅扣繳基數(shù)。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網絡直播出現(xiàn),給稅法帶來了新的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稅收征收思路難以應對互聯(lián)網時代的新產物。針對網紅直播收入的特點,應在現(xiàn)行稅收制度的基礎上,升級稅收征管的技術手段,建立現(xiàn)代化的網紅直播收入稅收征管制度,確定網紅直播收入征稅的納稅人與扣繳義務人,確定應納稅額計算方法,盡力防止稅收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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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趙麗.業(yè)內人士揭網絡直播利益分成內幕[N].法制日報,2017-3-21(005).
[3]王嘉惠.互聯(lián)網+下的網絡直播發(fā)展模式及現(xiàn)狀分析[J].中國戰(zhàn)略新興產業(yè),2017(16):102.
[4]搜狐資訊快車[EB/OL].http://www.sohu.com/a/123828677_112986,2017-6-22.
[5]戴先任.網紅主播不能成稅收的“漏網之魚”[N].財會信報,2017-3-27(A02).
[6]陳城.網絡打賞應有法可依[N].光明日報,2016-12-12(002).
[7]張立慶.網絡直播打賞該誰來念“緊箍咒”[N].福建日報,2017-3-9(10).
F724.6;F812.42
:A
:2095-4379-(2017)26-0026-03
王藝蓉(1992-),女,漢族,河北人,天津工業(yè)大學人文與法學院,經濟法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