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清隊
盜竊罪既未遂的認定
文◎王清隊*
根據(jù)盜竊罪的法律性質,盜竊罪所保護的客體為財產所有權中的占有權,客觀上表現(xiàn)為財物占有狀態(tài)的移轉,即不僅僅是原所有人失去了對財物的控制,更重要的是行為人建立了自己對財物的控制地位。只有行為人建立了自己對財物的控制地位,達到對財物事實上的可支配狀態(tài),才能認定為既遂。失主失去了對財物的控制,但行為人也未實現(xiàn)對財物的控制時,只能認定為未遂。
盜竊罪 既遂 未遂
[基本案情]2014年3月14日下午,段某、楊某、張某駕駛一輛紅色三輪摩托車從甲市來乙縣挖 “水銹石”,隨車攜帶有撬棍、皮帶等工具。段某等三人先到乙縣兩個村的山上挖“水銹石”,后在段某提議下,三人駕車到達乙縣某村的湯帝廟附近。段某讓張某在摩托車旁看著,其攜帶撬棍和楊某進入湯帝廟。段某用撬棍將正殿東次間支撐石柱的兩個石鼓及一個柱礎撬離石柱(為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登錄文物),導致東次間房屋受損。期間,張某兩次用手機為段某通報廟外情況。段某和楊某將兩個石鼓和一個柱礎搬到了廟門外時,被前來查看的村民發(fā)現(xiàn),三人棄贓而逃。經鑒定,湯帝廟被盜過程中所造成的東次間被損價值13215.11元,被盜物品價值8000元。
在本案中,對段某、楊某、張某的盜竊行為是定既遂還是未遂存在二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段某、楊某、張某的行為構成盜竊罪。理由是該三人的主觀目的是實施盜竊,事先有同謀、有分工,且已經將財物從廟宇內轉移到廟宇外,后因被人發(fā)現(xiàn)棄贓而逃,其盜竊行為已經完成。第二種意見認為,段某、楊某、張某的行為構成盜竊罪,但屬于犯罪未遂。理由是該三人在實施盜竊過程中,雖將贓物轉移到廟宇外,但尚未控制贓物,贓物在該廟宇所在村民委員會的控制范圍內,應當認定為盜竊未遂。
筆者贊同第二種觀點,認為該三人的盜竊行為應認定為盜竊未遂,理由如下:
(一)盜竊既未遂的判斷標準
判斷盜竊罪的既遂與未遂的標準如何?目前我國理論界對該問題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1)“控制說”。認為盜竊罪既遂與否應以行為人是否取得對財物的實際控制為標準,行為人已經實際控制了所竊得的財物的為既遂,未取得對財物的實際控制的為未遂。(2)“失控說”。從受害者即原財物占有人或使用人的權益出發(fā),認為若財物占有人或使用人已經失去對財物實際控制的為既遂,未喪失對財物實際控制的則為未遂。(3)“失控+控制說”。認為只有在財物已經脫離失主的控制并且該財物已處于行為人實際控制下時盜竊罪才成立既遂,否則即為未遂。(4)“轉移說”。認為行為人是否將財物移離其原來場所為區(qū)分既遂與未遂的標志,行為人已經將財物移離其原來所處場所的為既遂,否則為未遂。
目前,理論界通行的觀點是“控制說”,“控制說”不但符合我國《刑法》對犯罪未遂的規(guī)定,而且與評價犯罪既遂的構成要件完備說相一致,符合盜竊罪的法律性質,與相關的司法解釋對盜竊罪既遂的規(guī)定相一致,能夠幫助準確的認定盜竊罪的既遂與未遂,不論盜竊行為的對象是有形財物還是無形物。
首先,“控制說”符合我國《刑法》對犯罪未遂的規(guī)定。依據(jù)我國《刑法》第23條第1項的規(guī)定,已經著手實行犯罪,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為犯罪未遂。其中對“未得逞”,可以解釋為“未如愿”、“目的未達到”,這顯然是針對行為人而言的,所以說刑法上解釋的犯罪未遂是站在行為人的立場上進行解釋的。盜竊罪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而實施的盜竊行為,行為人主觀上的目的在于非法占有公私財物,取得對財物的事實上的支配和控制。所以說只有已經實際控制了他人財物才能認為行為人已經得逞,盜竊未遂就可以理解為行為人非法占有的目的未達到、未實現(xiàn),行為人并沒有取得對財物的事實上的支配和控制地位。如果行為人已經在事實上控制了該財物,則應當認定行為人非法占有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屬于未遂的犯罪停止狀態(tài)了。
其次,“控制說”符合盜竊罪的法律性質。盜竊罪為侵犯財產罪的一種,其侵犯的客體為公私財物的所有權。依據(jù)《民法通則》第71條的規(guī)定,“財產所有權是指所有人依法對自己的財產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那么盜竊罪所保護的客體是財產所有權的本權,是包括對財產的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和處分權呢?還是只是財產所有權中的占有權?筆者同意后者,認為盜竊罪所包括的客體僅僅是財產所有權中的占有權,即對財產的事實上的占領、控制的權利。盜竊罪的客觀方面表現(xiàn)為以秘密竊取的方法將公私財物轉移到自己的控制之下并非法占有的行為,而該公私財物,即盜竊行為的對象只能是行為人以外的其他人所占有的財物,這一點從行為人以非法占有的目的侵吞自己合法占有的他人財物不構成盜竊罪而只能構成侵占罪可以看出。所以說盜竊罪所保護的客體為財產所有權中的占有權,盜竊罪客觀上表現(xiàn)為財物占有狀態(tài)的移轉,即從原財產所有人或占有人轉移到行為人的非法占有之下?!翱刂普f”以行為人對財物事實上的控制、支配地位為核心,體現(xiàn)了財物占有狀態(tài)的變化,與盜竊罪的法律性質相吻合,是合理的。
最后,“控制說”與相關司法解釋對盜竊罪既遂的認定相一致,采用該說能夠保證司法的統(tǒng)一性。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 《全國法院審理經濟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對貪污罪既遂與未遂的認定中規(guī)定:“貪污罪是一種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財產性職務犯罪,與盜竊、詐騙、搶奪等侵犯財產罪一樣,應當以行為人是否實際控制財物作為區(qū)分貪污罪既遂與未遂的標準?!痹谠撍痉ń忉屩芯蛯⒈I竊罪的既遂、未遂界定標準規(guī)定為“行為人是否實際控制財物”,即“控制說”。所以采用“控制說”作為界定盜竊罪既遂與未遂的標準,有法律解釋依據(jù),能夠保證司法上的統(tǒng)一。
(二)“控制說”的內涵
首先,認識到其中的“控制”,是指行為人對財物的實際控制、支配地位,只要行為人能夠實際支配該項財物則可認定其行為既遂,而不論財物是否在行為人手中,也不論行為人控制財物時間的長短,更不要求行為人已經利用了該物。
其次,根據(jù)盜竊罪的法律性質,盜竊罪所保護的客體為財產所有權中的占有權,客觀上表現(xiàn)為財物占有狀態(tài)的移轉,即不僅僅是原所有人失去了對財物的控制,更重要的是行為人建立了自己對財物的控制地位。只有行為人建立了自己對財物的控制地位,達到對財物事實上的可支配狀態(tài),才能認定為盜竊罪的既遂。在某些案件中,即使失主已經失去了對財物的控制,但行為人也未實現(xiàn)對財物控制的,只能認定為未遂。
最后,根據(jù)盜竊對象不同,盜竊行為實施的時間、地點不同,所采取的手段不同,行為人對財物是否已經實際控制,是否達到既遂,判斷結論也是各不相同的,這需要我們根據(jù)具體情況進行分析判斷。
本案中行為人將湯帝廟中的兩個石鼓和一個柱礎搬出了廟外,但由于該財物體積較大,不易轉移,雖然行為人將該物搬出了廟外,在其未將該財物搬上車之前很難說行為人已經達到了對財物的實際控制、支配狀態(tài),不能認為其建立了對財物的控制地位。據(jù)此,段某、楊某、張某的行為屬于盜竊罪未遂。
*山西省晉城市陽城縣人民檢察院[048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