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各國記者筆下的“中國印象”

林澤

1971年10月25日聯(lián)合國通過恢復中國合法席位的決議，“中國”迅速成為各國駐聯(lián)合國記者眼中的熱門話題，從他們發(fā)回國內(nèi)的報道中，我們可以了解當年中國和中國代表團給世界留下的一些印象。

日本首相呆若木雞

“今天，當北京的支持者取得最后勝利的時刻，聯(lián)合國大會迸發(fā)出陣陣歡呼聲和鼓掌聲。”美聯(lián)社記者克里斯琴在報道中記錄了聯(lián)大第2758號決議通過時的場景，報道中說，身穿中式服裝的坦桑尼亞人高興地跳了起來。敘利亞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古巴人、阿爾巴尼亞人起立歡笑，并揮舞著雙手。歐洲人（其中包括蘇聯(lián)大使馬立克）則比較克制。美國大使布什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阿爾巴尼亞副外長馬利列走上講臺，開始用法文說，這個決定是“美利堅合眾國的巨大失敗”。布什取下他的耳機，扔在桌子上。巴基斯坦大使夏希走出大廳談到和平時說，這次勝利是“國際事務中新時代”的開始。

消息傳到日本，竟讓時任日本首相佐藤榮作“呆若木雞”。日本共同社第二天報道稱，26日上午，佐藤首相正處于在眾議院預算委員會會議上接受質(zhì)詢的高潮中。消息傳來，會場上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在野黨方面的委員更加匆忙地從事著活動。從福田外相那里獲悉這一消息的首相呈現(xiàn)出一派呆若木雞的表情，仿佛難以掩飾其憤懣的樣子，他閉口不語，始終沒有露出一絲笑容。報道還說，后來出現(xiàn)在走廊的首相向蜂擁而至的記者發(fā)牢騷說：“已經(jīng)失敗了！”當記者拋出質(zhì)問時，首相大叫道：“不能在樓道里接受采訪，懂嗎？”并說：“不能大聲嚷，你們是不會懂得的。”真是冷淡而僵硬。

美國人民的熱情

對于即將到來的中國代表團，《紐約時報》10月31日的社論說，中國加入聯(lián)合國是為幫助解決世界迫切問題所“必需的”。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代表團的到達，聯(lián)合國將要經(jīng)歷也許它的26年歷史中的最深刻的變化。不管北京的代表們?nèi)绾涡袆樱瑬|河岸的玻璃房（聯(lián)合國總部大樓位于美國紐約市曼哈頓區(qū)的東側(cè)，其西側(cè)邊界為第一大道，東側(cè)可以俯瞰東河）將再不會像原來那樣了。德新社11月8日稱，聯(lián)合國大會為了等待中國人的到來，在過去幾天僅僅以一半的馬力進行工作。許多“第三世界”的代表正熱切希望在即將舉行的聯(lián)合國辯論中同他們的北京“戰(zhàn)友”進行合作。即使中國人暫時不采取主動或大肆宣傳，單是他們的出席就是一種具有無法預見的重要性的心理因素。

日本《朝日新聞》11月15日刊登了該報駐紐約特派記者近藤14日發(fā)回的一條消息，題目是《好奇心，也有某些偏見——美國民眾對中國代表團到來的看法》，報道稱，在聯(lián)合國秘書處工作的美國職員這樣評價：“中國代表機靈明朗，和想象中的形象不一樣?！苯o中國代表團開車的美國司機贊揚說：“他們都是體面的人。”也有的美國人在中國代表團的住處羅斯福飯店的走廊里，一看到穿中山裝的人就打招呼，或者走上前去要求握手，并且無拘束地說：“中國人是朋友。”

西方世界的猜測

聯(lián)合國定于11月15日舉行歡迎大會并且讓中國代表團致辭，那是中國代表團第一次進入聯(lián)合國大樓，當時美國報刊猜測說，中國代表團大概會“手拿紅寶書，身穿毛制服，列隊進入聯(lián)合國”。實際上，“中山裝是穿了，可是沒有排隊，也沒有拿紅寶書。”

11月15日，當中國代表團正式亮相聯(lián)合國時，許多外媒都第一時間對此進行了報道。德新社說，來自中國的代表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坐在那里，冷靜地聽人們致歡迎辭。被大會主席馬利克稱之為“這個歷史性時刻”的平靜氣氛同三周前表決接納中國受到的狂熱慶祝完全不同。觀察家們說，氣氛平靜下來的一個主要原因是中國人本身那種講求實際的表現(xiàn)，他們無論在哪里都表現(xiàn)出一種認真的冷靜態(tài)度，他們正在慢慢地、謹慎地探索他們在聯(lián)合國的道路，避免戲劇性的場面和熱烈的言辭。合眾國際社15日稱，會議一結(jié)束，中國人就被問候的人圍住。當中國人離開會議廳時，他們被攝影記者和記者們圍了上來詢問，中國人說，他們對出席第一次會議感到很愉快。

“中國昨晚手里拿著外交大棒平靜和充滿信心地走進了世界舞臺?！狈ㄐ律?6日報道稱，中國代表團團長喬冠華昨晚在他向聯(lián)合國大會發(fā)表的第一篇講話中明確表示，北京想繼續(xù)通過“毛派”的眼睛觀察世界。他嚴厲的講話使人毫不懷疑，無論中國進入這個世界組織，還是尼克松總統(tǒng)即將對中國的訪問，都不會使北京改變它在重大問題上宣布的政策。《華盛頓郵報》刊登了安東尼·阿斯特拉漢的報道稱，喬冠華在11月15日的發(fā)言重申北京對許多問題標準的、強硬路線的觀點，但是沒有使用中國報紙上常見的那種“帝國主義走狗”式的謾罵。

11月23日，路透社報道稱，中國代表團當晚在聯(lián)合國舉行它的第一次招待會，有325人出席。美國大使布什是在宴會開始40分鐘之后來的，待了15分鐘。中國官員在他們的客人中間鼓勵他們嘗嘗茅臺，宣傳說這種酒“會使人感到暖和，但對頭不會有害”。合眾國際社報道說，中國人（他們能講英語）走來走去，隨意交談。

《華盛頓郵報》記者卡諾11月22日的報道說：毛澤東的格言教導他的信仰者要節(jié)約、自力更生、謙虛和小心謹慎，這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在聯(lián)合國的第一周的表現(xiàn)。

很快，圣誕節(jié)就要來臨。中國駐聯(lián)合國人員看著街頭的圣誕裝飾，覺得很新鮮，突然看見一個標語，大家哄笑起來。吳建民后來回憶：“距離我們旅館10米遠是家銀行的辦公室，圣誕節(jié)前兩天，他們掛出來一個標語，上面用英文寫著，‘向中國代表團致敬，落款是‘美帝國主義的走狗。他們肯定是覺得‘走狗這個詞太有趣了。”

（鄧耀云薦自《揚子晚報》）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