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杰克·里奇 著 無機客 譯
買兇案
◎[美]杰克·里奇 著 無機客 譯
一
昨晚,他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早上,他頭腦清醒了,但仍然主意堅決:
“我想讓他死?!?/p>
“是,先生?!蔽艺f。
溫特斯先生相當闊綽,自小就被寵壞了,時常會發(fā)火。
溫特斯提到的這位“他”是利安德·麥卡勒姆。昨晚在俱樂部里,麥卡勒姆竟然魯莽得抓到溫特斯玩金拉米紙牌游戲時使詐。兩人先是惡語相向,接著動起了拳頭。
溫特斯怒視著我:“克拉倫斯,我的意思是我想讓他死翹翹。立刻解決掉這個麻煩?!彼f得更加具體,“我的意思是不讓你親自殺掉麥卡勒姆。我的意思是說,我想讓你找個愿意干這份差事的人,找個職業(yè)殺手?!?/p>
“是,先生。”我自動地回應道,接著把這件事趕出我的腦海。
我是溫特斯的私人秘書,也是他的男仆,他的旅行經辦人,他的司機,不管他在什么時刻有什么要求,我都會滿足他。這份工作的薪水很不錯。我經常出門旅行,總是下榻最好的酒店,享用最高檔的美食。這份工作對于體力沒有什么要求,然而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聽候某個人的指令,也很累人。
第二天早上,溫特斯再次問我:“克拉倫斯,你對那件事如何處理?”
“先生,哪件事?”
“幫我找名職業(yè)殺手?!?/p>
“哦,找職業(yè)殺手相當困難。你知道的,他們從不打廣告?!?/p>
他冷酷地注視著我:“克拉倫斯,我付了很優(yōu)厚的薪水給你,我期待結果。難道,你不喜歡這份工作?”
“我喜歡,先生,我喜歡?!?/p>
“那么給我找名職業(yè)殺手。周五前要找到?!?/p>
二
過去的那些年里,我不得不為雇主干一些相當古怪的差事,但其中沒有一項包括教唆謀殺。我也不打算現(xiàn)在開始做那種勾當。然而,還是得做點事。我確信就算是溫特斯,再過段時間后也會意識到這有多瘋狂。然而,在此之前必須緩和他的情緒。
顯然,此刻要做的是假裝與殺手建立了聯(lián)系,而且與殺手的協(xié)商會相當漫長。是的,我會拖延再拖延。
第二天,溫特斯單腳輕叩:“怎樣了?”我笑著說:“先生,我終于成功地搜尋到一名職業(yè)殺手?!?/p>
溫特斯說:“你已經找到了,克拉倫斯?你到底是如何成功辦到的?”
“先生,假如要尋找殺手,就去尋找以前殺過人的家伙,我一直在報紙上讀新聞,報道一些殺人兇手在牢里待了法律要求的十二年零八個月,已經獲得假釋。他們的姓名會被印進電話簿。接著,我打了幾通電話。”
他的面色黑沉沉的:“這名職業(yè)殺手名叫什么?”
我在心中對自己已經過世的意大利裔外婆道了聲歉:“安杰洛·馬爾凱蒂。”
他咂摸著滋味:“我推想,他是黑手黨的人?”
“絕對是。”
溫特斯點了根雪茄:“我想讓麥卡勒姆這周五晚上喪命?!?/p>
“這周五嗎,先生?那么時間會相當趕。安杰洛通常喜歡慢慢來。這么說吧,用兩三周時間來踩點。”
“克拉倫斯,就這周五。我付錢,就由我來做決定。我那晚會去湯普森家。那天是他的結婚周年紀念日,現(xiàn)場會有五十來個賓客,他們會發(fā)誓說我整晚從沒離開過宅子。安杰洛想對這單任務收多少錢?”
我抓住了這一可能的解脫機會。假如價格太高,溫特斯或許會取消計劃?!跋壬?,是十萬美元?!?/p>
溫特斯顯然大為震驚:“十萬美元?克拉倫斯,我答應了?!?/p>
他離開了一會兒,那日晚些時候帶著一只公文包回來。他打開公文包,讓我看到里面的鈔票:“十萬美元,全是小額鈔票?!?/p>
我拿著公文包到了臥室,把錢一股腦倒在床單上。整整十萬美元。
我為什么不干脆拿走錢跑路呢?
不行。盡管十萬美元是相當大的一筆錢,可它真的值得割斷一個人與朋友、親戚和熟悉地方的聯(lián)系,過一輩子逃亡生活嗎?
我嘆了口氣。不行,我得把錢還給溫特斯,告訴他安杰洛·馬爾凱蒂不是職業(yè)殺手。毫無疑問,我會被溫特斯解雇。我再次注視那堆鈔票。我會不會為了十萬美元而殺人?
我清楚地知道如今問題已經改變。我會不會為了一百萬美元殺人?會,我會的。
三
晚餐時,溫特斯告訴我,晚上他會去游艇俱樂部出席游艇協(xié)會的會議,他會自己開車去。我注視著他離家,接著給自己調了杯酒。倒了雙份。
溫特斯想讓麥卡勒姆明天晚上喪命,但既然我已經為這份差事做好了準備,為何不今晚就動手呢?溫特斯會出現(xiàn)在俱樂部。在開會的晚上,他極少會在午夜之前回家。他有不在犯罪現(xiàn)場的證明。
我走向溫特斯的槍庫,挑選了一把轉輪手槍。我把子彈插入彈腔,接著把槍放入衣服口袋。我查看電話簿,尋找麥卡勒姆的住址。
當我來到麥卡勒姆居住的公寓樓時,搭乘一部自助電梯上到七樓。
我撳下706號房外的蜂鳴器,耐心等待,手握住口袋里的轉輪手槍。
麥卡勒姆打開房門。他以前見過我一兩次,然而由于我的職責是永遠待在不起眼的背景地方,我認為他并未認出我。我深吸一口氣,接著卻極為困窘地發(fā)現(xiàn),我怎樣都鼓不起勇氣從口袋里拔出手槍。我無論如何都殺害不了另一位人類。
我微微一笑:“這兒是加里巴爾迪的寓所嗎?”麥卡勒姆很生氣:“不是?!狈块T砰地關上了。
四
次日早上,我穿好衣服后,拿著公文包下了樓。
我發(fā)現(xiàn)溫特斯等在樓下。
他的目光掃到了公文包?!澳缅X給安杰洛?幸虧我及時地撞見你。我已經決定取消這次行動。今天清早,開除會籍委員會的主席打電話過來,委員會已經決定不追究那件事,麥卡勒姆提出指控,我予以否認,在場又沒目擊證人。所以現(xiàn)在殺掉麥卡勒姆沒多大意義。他沒能把我踢出俱樂部?!?/p>
我注視著溫特斯。不知怎么,我氣憤極了,拔高了音量:“取消?你認為事情那么簡單嗎?安杰洛和黑手黨會怒火中燒。而黑手黨是沒人糊弄得起的。”
溫特斯露出不安的神色:“好吧,讓對方取消謀殺,錢全部留給他們。”
我這樣仍未罷休:“先生,仍然有個關于罰金的問題,取消交易的罰金。我和安杰洛商議時,他提到了一件類似的交易,當時就處以了罰款。取消交易的話,錢必須交付他們。罰金是十萬美元,一分也不能少?!?/p>
溫特斯擦拭額頭,盡管很不情愿,可還是點點頭:“好吧,總共二十萬美元??死瓊愃梗愣ㄟ@件事?!?/p>
我會的。我也做出決定,再等上一年后就告知溫特斯他要如何應付自己的工作。我希望他永遠不會把我的辭職與他的二十萬美元損失聯(lián)系起來。與此同時,我開始在日歷上逐一劃去那些等待的日子。
(原載《智慧》2016年第2期河南李恒克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