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舞動的日子1

陳石

無意間，重讀李清照“生當(dāng)做人杰，死亦為鬼雄”的感嘆，但又不得不重思那烏江邊上失落的霸王。心兒，也隨之舞動。

那些日子，萬丈烏江，滾滾浪濤不斷；千年硝煙，隆隆戰(zhàn)鼓震顫。楚歌四起，悵然，悵然！霸王別姬，嗟嘆，嗟嘆！

項君之力撥山兮，孤水無奈草萋萋，垓下雖敗威猶在，何故棄騅哭虞姬？

沖殺，哀號，搏擊，奔逃，他終于在最后一刻突出了重圍，傷痕已是累累，兄弟卻是少了。下了戰(zhàn)馬，夕陽懸在烏江水的那頭，很沉，很沉。

夜，很快來了，只有他和他的馬孤獨地立在江邊，寒風(fēng)吹亂了他的思緒，吹皺了烏江一脈逆流的悲傷。自己與天下人，生與死，他在躊躇，他看到了遠(yuǎn)方營帳邊沖天的篝火，想起了自己往日的輝煌，也知道自己現(xiàn)今的頹唐。他扼腕，他頓足，他撫著駿馬柔順的鬃毛，看腳下澄澈的江水東去。

往昔的歲月，天地做榻，唯己能眠；山川為架，唯己可乘；江河似琴，誰敢與我彈？項君八千雄兵，巨鹿破秦，破釜沉舟，揚鞭江頭?？墒且粫r大意，自己倒也成他人籠中驚鳥！

江上漂來烏水亭長的小舟，可他猶豫了，他還有何顏面再見江東父老，又有何勇氣拋下僅存的兄弟！烏江水聲潺潺，如訴，如泣。

“霸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彼邷I低語，他便看著她舉起自己的寶劍，抹向那雪白的粉頸，他看著，眼睜睜地，無力挽留什么，只是第一次覺得眼前鮮紅的顏色竟是如此刺目，它曾伴著自己的大笑從敵人頸項間噴涌而出，而此刻卻染上了自己心愛女人的翠衣黃衫。也是第一次，臉上有了揮之不去的疲憊，虎目也是微脹。他無力拾劍，亦不敢拾劍，烏江水滾滾東流，如此渾濁。

天欲明，敵人終究壓了過來，他推烏騅馬上筏，默道：“來世再做兄弟！”他看到身后兄弟一個一個倒下，而自己的馬竟漂過了無底烏江，殺聲震天，他明白了，巨鹿與垓下又有何區(qū)別，楚河漢界，只不過是一盤棋局。

“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彼麩o愧于己，流著淚，含著笑，他揮動了寶劍……烏江水依舊澄澈，流到這千年之后，仍可看到江中倒映的氣吞山河的身影，仍能想出那堅強的頭顱飛落的曲線。那些日子，又何止他的心兒在舞動。時至今日，我的心兒也在舞動：烏江流過，楚漢的故事仍在訴說。我心中的英雄，還在無數(shù)子民的心中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