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是天堂

文 | 扶 南

18歲是天堂

文 | 扶 南

作為音樂界的寵兒，樸樹有太多膾炙人口的歌曲。人們唱《生如夏花》，唱《白樺林》，唱《那些花兒》，可是我最喜歡的卻是那首New Boy，就像樸樹著急去往2000年一樣，那個時候的我，特別渴望長大。學(xué)會了那么多新歌，直到很多年后遇見你的那天，還在唱著這首1999年的老歌。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給你展示我貼了整整兩大本的和你寫過的那些書信和紙條，那時候的我們，有許多秘密，也有許多煩惱。忘了你是我的第幾任同桌了，你來插班的那天，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特別像迪克牛仔。恰好你又姓牛，所以后來的那些日子，我一直都叫你“迪克牛”。

你常常在數(shù)學(xué)課上給我寫紙條。高三的日子慌亂又煩躁，你說你特別擔(dān)心藝考的成績，特別討厭數(shù)學(xué)課，也不喜歡追求你的那些男孩子。后來我常常想，明明我們就肩并肩地坐著，靠得那么近，為什么還有那么多話要講呢。18歲，真是一個心事多到講不完的年齡。

你在校園廣播站放這首歌，班里的同學(xué)追著你問這是什么歌，為什么從來沒聽過。我便覺得有些驕傲，好像這首歌就是我們之間的密碼，誰也破解不了。那時候，每天的早自習(xí)，我都會唱這首歌給你聽，你問我為什么歌詞寫得那么歡快，可是聽起來卻那么傷感呢，然后把頭埋在英語書里哭了。

你的普通話說得超級好，我特別喜歡聽你讀課文，字正腔圓，沉穩(wěn)大氣，不像我們這些人帶著濃濃的鄉(xiāng)音，分不清“四”和“十”，越聽越滑稽。暑假的時候，我住在你家，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一樣都在南方工作，你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我們躲在你小小的臥室里看周星馳的電影，說很多很多的話。

冬天來臨的時候，你和所有的藝考生一樣四處報名，然后參加各種各樣的考試。你打電話跟我說，在考點遇見了我喜歡的男孩子，牽著另一個女生的手，你越想越為我難過，恨不得馬上回來見我。我問你考得好嗎，你說前面還好，只是最后老師讓唱一首歌，你準(zhǔn)備不足，慌亂之下唱了這首New Boy。你說唱到最后你哭了，老師愣住了，但是也沒說什么。

那時候，樸樹已經(jīng)淡出人們的視線很久了，低年級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的偶像變成了周杰倫，廣播里，再也沒人播放這首歌。6月的時候我們也要分開了，一開始你說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學(xué)，后來又說在同一座城市也是好的，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去看對方，天南海北不過幾張火車票。

大學(xué)報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你打電話，你說你的新學(xué)校特別好，宿舍的女生都特別容易相處。我看著宿舍角落里留給我的那張床板已經(jīng)發(fā)霉的上鋪，有些想你。我說國慶節(jié)一放假就去看你，你說不行啊，已經(jīng)和宿舍的同學(xué)約好要去海邊。那一刻，我是真的覺得你離我有些遠了。我也不是沒有羨慕過你，性格開朗，總是很容易交到朋友，不像我整個高中讀完了，也沒有幾個朋友；大學(xué)開始一周了，還沒和宿舍的同學(xué)說過幾句話。

后來我去看你，一開始你總是很熱情地招呼我，再后來你交了男朋友，我們之間打電話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年少的時候，總是容易氣盛，很多事并不能完全理解和體諒。后來，我主動和你斷了聯(lián)系。

2012年的時候，你在日志里寫爺爺過世了，我發(fā)了很長的信息給你。那時候我已經(jīng)沒有了你的電話，偶爾會在網(wǎng)上講話，但是聊得很少。你也回了我很長的信息，說你在想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們就走到了這一步。再之后，又是漫長的不聯(lián)系。你說我太習(xí)慣冷戰(zhàn)，你覺得你暖不了我這顆心，你也很累的。

是啊，生活逼著人來不及矯情，來不及細細思量，這中間我們各自戀愛、失戀，不停地面試，不停地失業(yè)，焦頭爛額，誰也顧不上再聽誰說廢話。再后來，你結(jié)婚，我沒有接到你的通知，說不怨你是假的，可是一想到你再也不需要我了，還是覺得難過。

因為電影《后會無期》，樸樹又回到了人們的視野。我好羨慕他，過了那么多年，那些愛著他的人，始終還在等著他。選秀節(jié)目里，人們又開始唱他的歌，可是始終沒人唱過這首New Boy，它還是被人忘記了，就像我被你忘記了。

難過的時候，我在“朋友圈”里寫：“被喜歡的人忘記了吧，被愛過的人從日記里刪除了吧，被生活逼著變成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了吧?！蹦慊匚遥骸拔覜]有忘記你，只是把你放進了回憶里?！?/p>

最近，不知道你從哪里聽到了我爸爸去世的消息，輾轉(zhuǎn)找到我的電話號碼，你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我，就一直在電話里哭，邊哭邊說一切都會過去的。最后，你又不放心似的說：“你再唱一遍當(dāng)年常給我唱的那首歌吧。”我對著電話開始唱歌，你跟著我一起唱：“穿新衣吧，剪新發(fā)型呀……以后的路不再會有痛苦，我們的未來該有多酷?！?/p>

我想起18歲那年，我們坐在學(xué)校的紅色跑道上，你悄悄告訴我，將來想成為一個作家。我使勁兒點點頭，對你說“加油”，你笑得真好看。后來，你在北方的一所培訓(xùn)學(xué)校里教學(xué)生們寫作文，你說理想已經(jīng)成過往了，但是未來，你也許會培養(yǎng)出許多作家。你還是那么棒。

昨夜，你發(fā)微信問我：“未來還可以很酷嗎？”我想會吧。每當(dāng)我想起你的時候，都會覺得18歲的那個夏天還在，我們依然還可以像18歲時那樣活著，像人生巔峰從未出現(xiàn)過那樣奔跑。你想要的那個很酷的未來一直都在，如果不在，你就再努力地向前跑跑，我們少年是用跑的啊，姑娘。

所以，親愛的人啊，穿新衣吧，剪新發(fā)型吧，明天一早，打扮漂亮，一切都會好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