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南沙戍島舊事

彭運生，1916年生于湖北省黃陂縣（今武漢市黃陂區(qū)）木蘭鄉(xiāng)。后考入青島海軍軍官學校，于1940年第5期乙班畢業(yè)。1948年3月，奉命出任國民政府海軍南沙群島管理處少校主任。后歷任臺灣海軍士官學校總教官、海軍參謀學校教學教官，“太和”“永泰”等軍艦艦長。1966年退役。2001年在臺北去世。

彭志綱，1944年生于四川都江堰。系彭運生長子。1968年畢業(yè)于臺灣國防醫(yī)學院牙科專業(yè)。1977年赴美國攻讀博士學位?，F(xiàn)任臺北彭志綱牙醫(yī)院院長。

2016年7月12日，美國與菲律賓密謀的所謂“南海仲裁案”出臺。中國政府發(fā)表嚴正聲明和白皮書堅決反對，海內(nèi)外中國人以及眾多國家、國際組織與輿論亦紛紛譴責。而原國民政府首任南沙軍政長官彭運生將軍之子彭志綱，則拿出其父寫給原國民政府首任西沙首任軍政長官張君然的信函底稿，講述兩位南疆衛(wèi)士的戍島舊事。

投筆從戎當海軍

我的老家在有名的湖北木蘭山北麓。當?shù)亓鱾髑Ч诺摹赌咎m傳說》，已經(jīng)列入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也許是木蘭將軍的蔭庇，武漢市黃陂區(qū)木蘭鄉(xiāng)也是全國著名的“將軍之鄉(xiāng)”。我家就出了3位海陸將軍：祖父彭矯是孫中山的少將副官主任，曾在廣州平叛中營救過孫中山與宋慶齡；叔祖彭俊是黃埔4期畢業(yè)的抗日將領；家父彭運生則是當年原國民政府駐守南海太平島的首任軍政長官。

由于祖父在廣州叛亂的平叛戰(zhàn)斗中為營救宋慶齡身負重傷，又積勞成疾，結果急火攻心，于1923年6月11日在上海英年早逝，年僅34歲。孫中山痛失愛將后，即令大總統(tǒng)府總參議兼文官長胡漢民頒證撫恤遺屬，故時年7歲的父親（1916年7月15日出生）與叔父均是靠撫恤金成長的。

家父成年后為了繼承祖父未酬遺志，毅然投筆從戎，于1940年在青島海軍軍官學校第5期乙班航?？飘厴I(yè)。當年并肩堅守南疆的張君然，與家父是同班同學與好友。

同學攜手戍南疆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依照《開羅宣言》與《波茨坦公告》，臺灣、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均應回歸祖國。1946年，臺灣省行政長官陳儀在派人巡查南海后向行政院報告：南海諸島無人駐守，還發(fā)現(xiàn)法國海軍陸戰(zhàn)隊和菲律賓有窺伺西沙和南沙的圖謀。于是，國民政府遣派內(nèi)政部及廣東省接收專員，隨同護航驅(qū)逐艦“太平”號、驅(qū)潛艦“永興”號、坦克登陸艦“中建”號及“中業(yè)”號4艘軍艦組成的編隊南下，前往接收南沙、東沙及西沙（簡稱“三沙”）群島。

1946年秋冬時節(jié)，由指揮官林遵上校偕林煥章率“中業(yè)”號與“太平”號兩艦進駐南沙群島；張君然隨副指揮官姚汝鈺率“永興”“中建”兩艦進駐西沙群島。途經(jīng)虎門時，江楓漁火、夜色闌珊，張君然不禁感慨萬分。事后張將軍對家父說：“我在駕駛臺上眺望虎門群山，遙想1840年這里硝煙彌漫，英國殖民主義者的炮艦，經(jīng)過我國南海諸島來到虎門，用大炮轟開了清王朝的大門，使我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達一百年之久。今天，我們艦隊來到虎門，即將收復南海諸島，保衛(wèi)南疆，永遠斬斷帝國主義侵略的魔爪。撫今追昔，不勝思緒萬千?！?/p>

11月23日，姚汝鈺指揮永興艦和中建艦搶先出航，于24日凌晨到達西沙永興島海域。張君然率一個戰(zhàn)斗小組乘汽艇從礁盤登陸，“環(huán)島搜索，未見有人，原有建筑都已破壞殆盡；棧橋及原鋪設的輕便鐵路也都殘破不全”。當時海上刮著7級大風，波濤洶涌，物資運輸全靠人力在礁盤上肩扛背負，進駐過程十分艱辛。經(jīng)過5晝夜奮斗，進駐工作大體完成。29日上午，編隊派出儀仗隊隨同國民政府中央各部、委代表及廣東省接收人員和駐島官兵舉行儀式。為了紀念這一事關國家主權的莊嚴時刻，張君然在永興島立下了一方水泥紀念碑。其正面碑文為“南海屏藩”，背面刻“海軍收復西沙群島紀念碑”，旁邊署“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張君然立”。此碑至今立于永興島上，成為西沙群島的一座歷史豐碑。

再說“太平”艦的黃淡隆上尉，受命在太平島的破瓦頹垣中樹起紀念碑于島之東端，石碑正面朝東，上刻“南沙群島太平島”，背面刻“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碑北面刻“太平艦到此”，南面刻“中業(yè)艦到此”。接收儀式在碑側(cè)舉行，由國民政府廣東省政府專員麥蘊瑜主持。一度被法、日先后侵占的南沙群島，從此回到了祖國懷抱。

收復太平島的工作完成之后，“中業(yè)”及“太平”兩艦分別駛向南西沙群島巡視各個島嶼。國民政府內(nèi)務部收復南海的學者鄭資約則在各島采集資料，后收入其編著的《南海諸島地理志略》一書中。

1947年3月，國民政府將東沙、西沙及南沙群島的管轄權，由廣東省政府移交給海軍部（1949年4月，又改屬海南島特別行政區(qū)）。

1948年春，當時官階為少校的家父，經(jīng)同窗好友、西沙群島管理處主任張君然推薦，拋下懷有六甲的母親和年幼的我，調(diào)到南沙出任國民政府海軍南沙群島管理處主任，成為海軍駐太平島首任指揮官。張君然在《歷史回眸：收復西沙南沙群島紀實》中回憶道：“我任海軍西沙群島管理處主任后，便推薦?？傆柧毺巺⒅\彭運生為南沙群島管理處主任?！?948年3月，我與彭運生率兩島全部換防人員，先送彭到太平島上任，然后我到永興島換防。”

家父是乘“中?！碧栜娕瀼纳虾３霭l(fā)，經(jīng)高雄、廣州、榆林港南下，走馬上任的。那時的南沙群島只有太平島派設駐軍，家父率領一個加強排的兵力（在編人員59名）駐守，駐島人員每年輪換一次，駐島期間支領3倍薪金。島上裝備海軍電臺1座，電臺配250瓦功率的發(fā)報機組及相應的設備。官兵的生活供給靠運補艦每隔半年補給一次，后因內(nèi)戰(zhàn)吃緊，補給艦時常脫期，改為每次補充8個月的糧食。當時駐島生活最大的問題是沒有現(xiàn)成的生活淡水，缺乏新鮮水果蔬菜。幸虧家父未雨綢繆，行前從廣州運來了100多麻袋土壤和種苗，進駐后部隊就自己動手，種菜養(yǎng)豬，有效地改善了基本生活。

為了找到淡水水源，家父率部日夜奮戰(zhàn)，對日軍留下早已淤積的水井進行清理，終于挖出地下水。隨后，他們又相繼打出10口可供人飲的淡水井。從而，使太平島成為南海惟一能取地下淡水的島嶼。他率官兵環(huán)島游泳、潛水，以鍛煉身體排遣寂寞之苦。同時還在太平島上豎旗立碑。其中，高約一米碑身為方錐形的水泥鋼筋碑，鐫刻有“太平島”3個大字，以作永久紀念。

家父平時除了帶著官兵環(huán)島游泳外，潛水捕魚就成了日常的消遣，每當退潮時，魚叉、網(wǎng)袋并用，捕到鮮魚，打打牙祭。

由于交通不便，當年既無電話，書信往來又需經(jīng)年，島上官兵與親人僅有的聯(lián)系渠道就依賴軍事電信設施。舍妹出生，就是母親到海軍總部打電報，家父才知道母女平安的。

行使主權不含糊

“民國卅八年一月廿八日，我以南沙地方主管的身份，在太平島接待過一艘軍艦上的美國陸軍和菲律賓人員，當時我是中華民國海軍南沙管理處的主任，我以國家授予我的職權，在自己的國土上接待過他們。同時正告他們南沙群島是中國的固有領土，須經(jīng)我方許可方能登島！”有一天，家父曾向我介紹了他當年履行職責時的一段往事——

那是1949年1月28日，一艘尋找失事飛行人員的兵船“CapFS-504”號，未經(jīng)允許駛往太平島。家父以國家授予他的神圣職權，在太平島上對來島尋訪美軍失事飛機和飛行人員的美國與菲律賓人員，嚴正指出：“太平島是中國的神圣領土，你們只有征得我方同意后才能進行找尋工作?！狈啤⒚廊藛T聽后，表示愿聽從中方安排。

所以，菲、美人員次日在取得我方許可后，才在家父率領的海軍武裝人員陪同下，進行找尋工作。當天下午4點左右，那艘軍艦便駛離該島。據(jù)隨艦同來擔任翻譯的一位華僑說，那是菲律賓人第一次到南沙列島。家父將那一次登岸、交涉以及找尋的情形，做成詳細的報告，存于海事處的檔案之中。

國民政府軍隊退守臺灣后，駐守南沙及西沙的軍隊也于1950年一齊撤離。

1951年9月8日，第二次大戰(zhàn)戰(zhàn)勝國與戰(zhàn)敗國日本在美國簽署《舊金山和約》，涉及到南沙與西沙群島。南沙及西沙群島領土的事項，是由中國臺灣代表與日本方簽訂，而與前來參加《舊金山和約》會議的法國或越南沒有牽涉。1952年4月28日，日本代表川田勇與臺灣代表葉公超，依《舊金山和約》在臺北友誼會館簽署了《中日和約》。在《中日和約》條文中的第2（b）項中，重申《舊金山和約》的條文規(guī)定，即日本放棄臺灣、澎湖島的主權。另在《中日和約》條文中的第2（f）項，日本明確表示放棄南沙群島及西沙群島主權。至此，臺灣和南中國海島嶼的主權歸屬，已經(jīng)完全由法律條文正式確定。

義正詞嚴駁謬說

樹欲靜而風不止。1955年，旅居菲律賓的美國退伍上士米茲登上太平島，就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竟然宣布該島為“人道王國”（Kingdom of Humanity）領域地，并稱該宗教組織擁有該島主權。消息傳到臺灣后，臺“外交部”立即發(fā)出聲明稱，米茲所謂新發(fā)現(xiàn)的“人道王國”島，即是南沙群島中的太平島，一向隸屬于中國。菲國政府對此事件未發(fā)表任何申明。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時至1956年，菲律賓某海事?？茖W校校長克洛馬，派其弟費立蒙帶領數(shù)十名學生，登上了太平島，稱之為“自由國”（Freedomland或kalayaan）島。并于1956年5月17日向菲律賓外交部提交文件，要求擁有這島嶼的所有權?？寺羼R在信中表示，這些新發(fā)現(xiàn)的島嶼都在菲國境界之外，不屬任何其他國家。菲國外交部在接到克洛馬的信件后，副總統(tǒng)兼外交部長的加西亞即宣稱，這些島嶼距離菲國很近，即不屬其他國家，又無人居住，因此菲律賓在這些島嶼被發(fā)現(xiàn)之后，有權予以占領。

臺灣當局得到消息后，召開研究對策會議。家父應邀參加，他在會上列舉了中國擁有南沙群島主權的歷史資料及證據(jù)。

他說，我國在秦漢時代即已發(fā)現(xiàn)并據(jù)有此島。接著，列舉歷史典籍，如漢書郡國志到晉書的“去南海三千里”和梁書的“伏波馬援將軍開漢南境，置象林縣，其地縱橫可六百里”。以地理范圍而論，實已包括南沙、東沙和西沙群島。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日本人西澤曾一度占領東沙群島，建屋、懸旗，并改名西澤群島。后經(jīng)清廷根據(jù)歷史地理書籍圖表與之交涉后，日本人撤離該島。這是三沙群島第一次被人覬覦。

繼而，家父報告了他在南沙現(xiàn)場考察的古遺址證據(jù)：南沙群島很久以前便被中國人居留、勘測、利用。第一，便是太平島和中業(yè)島上的兩座土地廟；第二，南沙群島200多個小島礁中，許多小島都以我國歷史人物的名字為島名；第三，每年11月至次年4月，為南沙漁季，海南島的漁民們常來此捕魚。家父在任內(nèi)就曾接待過14條駛靠太平島的漁船，為其補給淡水，修理船只。漁民們說，這里是他們傳統(tǒng)的休息地，自他們的遠祖起，就一直以這群島作為中站，他們閉上眼睛也能數(shù)出全島12處淡水的所在地來。

家父還談及，國民政府正式接收太平島后不久，曾有法國人登島滋事。那是1947年1月17日，一艘2000噸法國軍艦“東京人”號駛抵永興島外海停泊，駐守在島上的中國士兵，馬上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法艦放下一艘小艇，載有兩名法軍官及一名翻譯員，向永興島駛來。法軍說明永興島為法屬領土，要求島上中國駐軍撤離。當時駐守在永興島的電臺臺長李必珍嚴辭拒絕，并命令官兵進入緊急備戰(zhàn)狀態(tài)，嚴令法軍立即退走。法軍見無隙可乘，只好離去。

次日早上，法軍再來挑釁，雙方代表在海灘交涉，氣氛緊張，彼此互不退讓，傍晚法軍再度乘艦離去。第三天下午4點，國民政府外交部部長王世杰在南京外交部，約見法國駐華大使梅理靄，鄭重申明西沙群島主權屬于中國，并要求解釋近日法艦在永興島的行動。法大使回稱“東京人”號的行為乃該艦長私自的決定，并非法國政府指使。

哪知到了1月21日巴黎路透社傳電，法政府對中國軍隊最近占領距越南200英里之西沙群島，向中國政府正式提出抗議。法國自稱于1938年曾提出該島嶼之主權。同日又傳電，法國已向中國提出備忘錄，建議以仲裁方式解決問題。29日，國民政府外交部次長劉鍇回答記者提問時，鄭重否認法國外交部所謂“中國在1938年時同意法國占領西沙群島”，并說國民政府在該時重申過中國一向的立場，即中國對西沙群島的主權是無可爭議的。

臺灣當局研究對策會議后，一方面發(fā)表了抗議菲國副總統(tǒng)主張占領太平島的嚴正聲明，以無可辯駁的事實，闡明南沙群島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另一方面由“外交部長”葉公超于1956年5月28日，召集了“外交部”東亞司長李琴，以及菲律賓駐臺大使羅慕斯，舉行對質(zhì)座談。會上，還邀請1946年親歷收復南沙的學者、臺灣師范大學教授鄭資約，現(xiàn)場展示在1946年期間，中國政府官員前往南沙群島時的勘察資料及國疆石碑照片，證明太平島乃中國領土，絕非無國屬的島嶼。

隨后，葉公超說，西班牙在1898年與美國簽定的美西媾和條約的第三條文中，清楚表示菲律賓界線范圍與南沙群島范圍不相抵觸。此外，1949年美國軍機在南中國海失事，美國軍方與菲國人員乘艦艇前往WWW搜尋美失蹤飛機下落時，曾由我國駐太平島的南沙管理處主任彭運生出面接待，此事件前后經(jīng)過，均有詳細報告存留在臺灣海軍海事處的擋案中，美軍方與菲方也應有記錄可查。這些記錄，都證明南沙群島純屬中國的領土，決非無國屬的島嶼。葉公超說，菲國也有許多無人居住的小島，但并不表示這些都是無國屬的島嶼。會議中，葉公超鄭重地請菲國羅慕薪大使轉(zhuǎn)告菲國政府：“南沙群島主權屬于中國?！?/p>

當時，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也發(fā)表了嚴正聲明：“南中國海上的上述太平島和南威島，以及它們附近的一些小島，統(tǒng)稱南沙群島。這些島嶼向來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對這些島嶼具有無可爭辯的合法主權。”

“立威”巡弋樹碑旗

在海峽兩岸根據(jù)國際公認的“歷史先占”和“大陸架法則”，重申中國擁有南沙群島主權之后，臺灣海軍艦隊“立威”編隊赴南沙群島巡視。擔任“立威”指揮官的是10年前隨林遵收復南沙群島的姚汝鈺少將，時為海軍中校的家父為“立威”參謀長。

家父奉命會同指揮官制定的巡航方案是：廣泛偵巡南沙群島各島，尤其是太平島、南威島及西月島等主要島嶼；巡島時繞島一周，發(fā)現(xiàn)人跡，用旗語或燈號勸其離開；如遇入侵艦艇“應斷然擊滅或俘獲”；登陸諸島，重立石碑及“國旗”等。

經(jīng)過連夜緊急備戰(zhàn)，家父隨“立威”號于1956年6月2日上午從臺灣海軍基地高雄左營港駛出。經(jīng)過4天的航行，家父于6月6日重登太平島，目睹營房右邊立下的“固我南疆”巨碑還在，他感慨萬端。

次日，姚汝鈺率“立威”部隊完成了一項莊嚴儀式：立碑及升旗典禮。所立主權碑高約1米，官兵們又在島中央豎起6丈多高的旗桿。所有偵巡的官兵在標有太平島的建筑物屋頂上，舉行了莊嚴的升旗儀式，并拍照留存。

偵巡的官兵還登陸南沙各島，將菲律賓的石碑敲碎，推入海中，然后在太平島等十幾個島上，豎立中國的石碑。當時每個島都搬去兩塊刻著島名的石碑，一塊豎立在島上明顯處，一塊埋在島嶼某處的地下。這些秘埋的石碑，目前只有在臺灣“海軍總部”的檔案室里，才能找到它們確切位置的記載。

“立威”離開太平島時，島上的中外文舊標語，被官兵們刷刮除去，留下新口號文字標志。艦隊返航后，家父會同姚汝鈺將軍書寫了書面匯報《海軍立威部隊南沙偵巡報告》，“海軍總部”還發(fā)了一筆稿費。

家父晚年曾對我說，不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臺灣與大陸在維護南海諸島主權問題上觀點是一致的。當年參加收復西沙、南沙群島的老人健在的已不多了，這段歷史不能忘記。

再度巡弋設燈塔

面對菲人窺伺南沙群島，并不斷到太平島上制造事端，1956年7月初，臺灣“威遠”編隊再次巡弋南沙，并重登太平島。此次上島特地設置了燈塔，以顯示中國在此海域所擔負起的國際通航責任。

同年9月24日，臺海軍派遣“寧遠”編隊赴南沙偵巡中，在北子島上與克洛馬人員相遇。那是10月2日，“太和”艦發(fā)現(xiàn)一艘小艇快速駛向北子島附近錨泊著的一艘不明國籍的船只?！疤汀迸炗脽籼栂蛩麄儼l(fā)出詢問，沒有收到任何答復，在相距3300碼時，“太和”艦看清了船上的菲律賓旗幟。

“太和”艦副艦長劉和謙帶著14名官兵，登上菲船檢查。與此同時，菲船船長費立蒙·克洛馬（克洛馬之弟）和輪機長段斯柯被請上了“太和”艦。

費立蒙向胡嘉恒上校承認船是菲律賓海事學校的訓練船，自己是校長的弟弟。胡嘉恒問他：“貴國是否支持貴船駛?cè)胛夷仙愁I海之行動？”費立蒙說，這是他個人的行為。此時，檢查小組正在菲船上檢查航海日記、航行報告、航行執(zhí)照等。離去之前費立蒙主動問，是否還能再上太平島。胡上校令費立蒙簽署文件，承認南沙群島為中國領土，并保證今后不再進入該區(qū)。如果想上島，須事先獲得臺灣的同意。

與臺灣海軍正面遭遇后，克洛馬并沒有放棄他們的“夢想”，但直到1957年5月，克洛馬香港新聞發(fā)布會后近一年，他既沒有獲得菲政府對他在南沙群島建“自由邦”的支持，也沒有受到菲政府的阻止。

1958年，因南沙群島遭菲、越占據(jù)情況嚴重，臺灣當局海軍派“中”字號軍艦由少將姚汝鈺為艦隊司令，家父為參謀長，巡航南海諸島，將菲律賓石碑一一敲碎推入海中，并在太平島等十數(shù)島嶼各置明、暗兩塊石碑。返航后，家父撰寫一本100多頁的《海軍巡弋南沙群島報告書》。

家父在卸任南沙管理處主任后，歷任海軍士官學校總教官、海軍參謀學校教學教官，“太和”“永泰”與“丹陽”等軍艦艦長。直到1964年底，他才結束了艦長生涯，調(diào)任臺“國防部”統(tǒng)一通信部任少將副指揮官。

找到西沙立碑人

由于日久彌深的南海情結，家父1966年退役前，再次駕駛丹陽艦偵巡南沙群島一周。這既是他給自己的海軍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也是宣示南海諸島是中國的固有領土，神圣不可侵犯。

無獨有偶，家父海校同學與“三沙”駐防戰(zhàn)友張君然，曾致函家父說：“我終生難忘戍守南疆的崢嶸歲月！”

早在1946年11月，張君然參加了收復西沙群島工作，并在永興島豎立“海軍收復西沙群島紀念碑”，正面刻“衛(wèi)我南疆”，背面刻“海軍收復西沙群島紀念碑”及“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立”。1947年5月，張君然被任命為國民政府西沙管理處首任主任，他在島上再建了一座紀念碑，正面書“南海屏藩”，背面刻“海軍收復西沙群島紀念碑”及“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張君然立”，此次立碑仍以上次立碑的時間為準。1955年南越軍隊入侵南海諸島時，將西沙永興島“衛(wèi)我南疆”紀念碑和林遵收復南沙在太平島上立的“太平島”紀念碑損毀。惟有張君然署名立的“南海屏藩”一碑幸存。

1986年元旦，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到永興島視察時，見到張君然所立紀念碑，即詢問張君然下落，并指示廣州軍區(qū)認真查訪立碑人。幾個月后，廣州軍區(qū)在上海找到了張君然。原來，1949年張君然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退役后在上海船廠工作，曾任上海市長寧區(qū)政協(xié)委員。1986年11月，海南軍區(qū)舉行收復西沙、南沙群島40周年紀念大會，特邀張君然這位歷史見證人、西沙首任軍政長官出席，他因此重游西沙。

20世紀90年代初，張君然曾致函家父，希望能得到家父駐守與巡弋南沙的相關資料。家父為此專門托人給他帶了一冊《南海四沙群島》。并在扉頁寫上一段話：

君然兄，你所要的我以前作的海軍巡弋南沙群島報告書，現(xiàn)尚未從?？偰玫綍绒k妥后復印再設法帶來。茲謹托陸女士帶南海四沙群島乙書。供參考。弟運生于7/2/（19）91。

1996年6月，家父家母一同回大陸探親，專程途經(jīng)上海逗留，與張君然及海校同學相聚，彼此共話為捍衛(wèi)祖國南疆的歲月。家父返回臺灣后，又應張君然要求，給他寄去了《海軍巡弋南沙海疆經(jīng)過》一書，除該書的扉頁寫有贈言外，還專門致函一通。信中寫道：

君然兄嫂：你們好，又是一年新春已到，不覺的我們在上海晤談已半年多了……，茲寄來《海軍巡弋南沙海疆經(jīng)過》一本，經(jīng)我閱讀后，基本上是從我所著的《海軍巡弋南沙群島報告》上抄錄的。但我原著海總已找不到，謹此筆告，并請代問候各同學好！弟運生，1997/2/20。

這些信函，凝結著兩位曾駐守南沙和西沙軍人深厚的疆土情結。

（責任編輯：周瑞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