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民抒懷唱高腔

蔣晗玉

〔摘 要〕從人物、技法、情境營構(gòu)等角度評論分析湘劇新編歷史劇《燒車御史》一劇。

〔關鍵詞〕湘劇 人物 技法 情境

2016年7月26、27日在北京全國地方戲演出中心，參加全國基層院團戲曲會演的湘劇新編歷史劇《燒車御史》，在喜慶熱鬧的元宵觀燈場面中拉開了帷幕。跌宕起伏的劇情，激昂鮮活的人物，反腐敗，抗權貴，鐵骨正氣懲惡揚善的鮮明主題，贏得了觀眾不斷的掌聲與叫好聲。

該劇依據(jù)真實歷史人物與事件寫成。主要人物謝振定（1753-1809）是漣源桃林壩樂愷堂人。史載其為乾隆庚子進士，乾隆59年考選江南監(jiān)察御史。翌年，有怒焚和珅妾弟違制車之舉，并因之削職，史稱“燒車御史”。但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事件，如果沒有恰當?shù)那楣?jié)、情境營構(gòu)，沒有真實感人的人物塑造，沒有抒懷怡情的劇場效果，關照現(xiàn)實的主題升華是很難成戲，成一個成功的藝術作品的。編劇營構(gòu)的劇情大體是這樣，1796年的一天，僅為從六品官的御史謝振定巡視京都東城，遇一輛只能一品大員乘坐的豪華大車在街上橫沖直撞，霸道胡為。謝振定怒不可遏，立令部下攔車查問。坐車者竟是當朝權臣和珅的愛妾之弟張豹，他仗勢逞兇，出言不遜。謝振定不畏權勢，喝令部眾拿下。同僚勸他，和珅妾威脅，謝振定依然依法責打，以儆效尤。張豹被打伺機報復，綁架了謝振定的幼子，妻子哭勸謝振定向惡勢力低頭，謝振定雖五內(nèi)俱焚但是絕不屈服。后百姓義士解救了孩子，張豹故態(tài)復萌被謝振定逮個正著。惡勢力氣焰依然囂張，謝振定任然不計個人得失，不怕威脅，他并當街把和珅的車子燒掉了！謝振定后受報復貶謫，但他因之譽享京城，名震天下。那么觀眾的叫好與掌聲的具體生發(fā)點在哪呢？

一、正氣凜然的人物寄托著觀眾對匡扶正義的心理訴求

正氣凜然，嫉惡如仇，剛介不阿是主角謝振定的主要性格特征。如當眾人畏懼權貴，不敢指認肇事人時，他沒有“敏感”到繼續(xù)追趕有來頭的人，并逼人太甚的危險，仍是“一根筋”地率領隨從緊追不舍，并捉拿了張豹。在公堂上，面對和珅的五姨太的威脅，明哲保身的同年袁通又勸說他，“自古忠良多長恨，切莫引火自燒身。千萬莫把死理認，保烏紗，官場游戲也得遵。”謝振定仍然是“一根筋”不為威脅與明哲保身的聰明所動，寧可丟烏紗也要執(zhí)行法律，重杖張豹以儆效尤?！凹犬敱O(jiān)察任，泰山壓頂敢擔承。頂帶花翎先摘下，縱是那皇親國戚也不徇情……決不讓飛揚跋扈、禍害黎民的刁官惡吏逞威風！”

當愛子被張豹一伙綁票相逼的境地，妻子哀求他低頭示弱，轉(zhuǎn)彎求保全，謝振定又是“一根筋”地表態(tài)，他唱：

舍子心不忍，屈膝萬不能。

生性骨頭硬，決不助紂為虐負蒼生。

我若屈從會寒多少百姓心，

我若屈膝大清王法亂綱常。

船到江心我須掌穩(wěn)舵，

縱有暗礁知難而進不迷航。

這看似“一根筋”的性格，似乎沒有變化，但是在沖突壓力的遞進累計下，人物的不變，正是人物靈魂抗壓狀態(tài)的彰顯。人同此心，人物內(nèi)心的波瀾與壓力是可以想見的，人物的不阿與不移不易，正是作者塑造這個人物的主要方向，也是要以之去引導觀眾感知這種品格的難能可貴，讓他們受到潛移默化的感染。

二、戲謔的喜劇手段，加強了諷喻的力度與現(xiàn)實勾連

戲謔是一種態(tài)度，一直是中國戲劇的慣有手段，用詼諧有趣的話開玩笑，插科打諢等，雖然戲謔的動機往往簡單、一目了然，追求的也并不是急迫的內(nèi)涵目的實現(xiàn)，但是從劇場效應，從接受角度，它是創(chuàng)作者給受眾的某種心理需要的滿足，并由此達到增加喜劇諷喻效果的目的。在湘劇《燒車御史》中，插科打諢的語句時有出現(xiàn)，“追車”一段，謝振定率隨從追趕肇事馬車。隨從說“老爺，追不得了！”謝振定問“兇犯就在前面，為何追不得了？”編劇在此借隨從之口戲謔道：“那馬車有丈把長，五尺寬，前有二馬并駕，上有藍頂華蓋，一看就是一品大官的座駕！是輛省部級專車呢?！贝龔埍铝笋R車，編劇又繼續(xù)戲謔，“哎吔，好大一股酒味，只怕是酒駕”。古境今詞，一下就讓觀眾聯(lián)系現(xiàn)實中的不良現(xiàn)象，聯(lián)想到“我爸是李剛”等丑惡嘴臉，領悟到反諷的目的。還有之后袁通試探地詢問謝振定，張豹一事是公了還是私了時。隨從向謝振定解釋何為私了：“這私了就是他請客送禮打紅包，金卡銀卡隨你挑，出國旅游配小姐，洗腳泡澡玩通宵……”

三、情節(jié)、情境營構(gòu)的匠心搭建了有感染力的藝術真實

該劇圍繞主要人物謝振定燒車這單一事件生發(fā)，那么在情節(jié)、情境的營構(gòu)上，必須拓展形象思維，設計有起伏的情節(jié)，有感染力的藝術真實和能彰顯人物精神境界的情境，才能給“以歌舞演故事”的戲曲充分的展示與表達的空間。作者從觀燈喜慶場面中引出官車肇事，通過對眾鄉(xiāng)鄰不敢指認肇事人，謝振定仍然率隨從緊追不舍，怒綁張豹；公堂上，面對五姨太的威脅，同年袁通的勸說，謝振定寧可丟掉烏紗也要重杖張豹以儆效尤；愛子被綁，妻子哀求他去向張豹低頭賠禮送情，他不被脅迫壓倒，仍是堅持不屈。至此，被感染的觀眾情緒便累積而爆發(fā)為滿堂喝彩，他們以此來表明與謝振定的“同仇敵愾”。當然，在愛子被群眾解救的情節(jié)上略顯突兀，但是街坊百姓擁護正義者，急其所難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之后燒車場面群眾的怒吼與支持；貶官之后的惜別等也都是被謝振定感染的劇中百姓，對劇場觀眾百姓的感染傳遞了。

習總書記在全國文藝座談會上明確要求廣大文藝工作者要努力創(chuàng)作無愧于時代，無愧于人民的優(yōu)秀作品。并且指出，文藝是鑄造靈魂的工程，中國精神是社會主義文藝的靈魂?！稛囉贰分兄x振定這個正氣凜然、嫉惡如仇、秉公執(zhí)法、不計個人得失的人物塑造，是對當下反腐敗斗爭的大快人心的側(cè)面寫照，是弘揚正氣，為民抒懷的及時之作。2015年國家藝術基金年度資助項目名單中，湖南省縣級院團大型劇目項目唯一獲得國家藝術基金資助的，就是漣源市湘劇傳承保護中心的這部湘劇新編歷史劇《燒車御史》。當年11月湖南省第五屆藝術節(jié)上該劇獻演，獲得“田漢大獎”。這次能夠讓湘劇新編歷史劇《燒車御史》來北京參加全國基層院團戲曲會演，讓謝振定家鄉(xiāng)的劇團，在謝振定燒車故事發(fā)生的地方，以有數(shù)百年演劇歷史的湘劇，演繹一出關涉現(xiàn)實，呼喚風清氣正，表達人民愛憎，為人民抒懷的好戲，這無疑是對該劇的更高層面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