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時代精神與英雄形象塑造
      ——論革命歷史小說與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抗戰(zhàn)英雄形象塑造

      2017-01-12 15:50:32劉宏志
      中州大學學報 2017年4期
      關鍵詞:李云龍英雄革命

      劉宏志

      (鄭州大學 文學院,鄭州 450001)

      時代精神與英雄形象塑造
      ——論革命歷史小說與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抗戰(zhàn)英雄形象塑造

      劉宏志

      (鄭州大學 文學院,鄭州 450001)

      “十七年”時期的革命歷史小說和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的新革命歷史小說都是弘揚主旋律的革命歷史小說。不過,在傳統(tǒng)的革命歷史小說失去活力、日漸式微的時代,新革命歷史小說卻獲得了當下讀者的認可。之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是因為新革命歷史小說相比較傳統(tǒng)的革命歷史小說做出了幾處微妙的改變:首先,在塑造英雄的時候,更加強調(diào)英雄身上的民族意義而不是階級意義;其次,英雄形象更加多樣化、人性化。這些微妙的改變獲得了讀者的認可。

      革命歷史小說;新革命歷史小說;英雄;民族性;多元性

      “十七年”時期的革命歷史小說,已經(jīng)被定位為當代文壇弘揚主旋律的紅色經(jīng)典。但是,20世紀90年代以后,大陸文壇出現(xiàn)了一批從寫作主旨到寫作題材都與革命歷史小說極其一致的小說,如徐貴祥的《歷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開》,權延赤的《狼毒花》,石鐘山的《父親進城》《軍歌嘹亮》,都梁的《亮劍》,鄧一光的《父親是個兵》《我是太陽》等等。雖然這些小說從敘事題材的選擇到敘事主旨的表達——弘揚主旋律等方面都與傳統(tǒng)革命歷史小說頗為一致,可是這些小說卻有著紅色經(jīng)典在當下這個時代已經(jīng)消失的活力,獲得了眾多讀者的喜愛,特別是《亮劍》《激情燃燒的歲月》以及《狼毒花》等小說,因為被改編為同名影視作品,更是獲得了官方和大眾的一致好評。紅色敘事之所以能夠重回大眾視野,并獲得大眾的認可,顯然和這些作品建基于當下這個時代基本價值理念之上有關。仔細考察革命歷史小說與新革命歷史小說,我們會發(fā)現(xiàn),雖然這兩類小說在敘事主旨表達和敘事題材選擇上都極其一致,但是,相比較革命歷史小說,新革命歷史小說卻根據(jù)我們當下時代的精神,悄悄地完成了一些至關重要的改變。

      一、英雄意義的生成:從階級英雄到民族英雄的位移

      無論是革命歷史小說,還是新革命歷史小說,都是主旋律文學,都是意圖通過對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的描述,來呈現(xiàn)新中國建構的合法性,向讀者進行愛國主義教育: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這種主旋律的書寫,必須和英雄、意義等關鍵詞語結合起來,只有英雄的存在,才能讓文學作品更具有感染力,只有英雄的行為充滿意義,才能具有主旋律意識形態(tài)建構的作用。從這個角度來說,革命歷史小說書寫意義,書寫英雄,更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是完全不需要主流意識形態(tài)引導的,因為當時的作家很多都經(jīng)歷了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所以,對他們來說,生活本身就是充滿意義的。王蒙的《蝴蝶》曾經(jīng)描述了一個軍隊戰(zhàn)士——解放軍軍管會副主任張思遠:

      他那時二十九歲,唇邊有一圈黑黑的胡髭,穿一身干部服,胸前和左臂上戴著“中國人民解放軍某某市軍事管制委員會”的標志。在他的目光里、舉止里洋溢著一種給人間帶來光明、自由和幸福的得勝了的普羅米修斯的神氣。他不知疲倦,他有扭轉乾坤的力量,他正在扭轉乾坤……

      ……解放軍摧枯拉朽,坦克、騎兵、炮兵的紅綢舞、腰鼓隊、秧歌隊一起行進。一進城就先扭秧歌,一進城就響徹的腰鼓。人們甩著紅綢解放了全中國,人們扭著秧歌可以扭進天堂,而一敲腰鼓,放佛就會敲出公平、道義和財富……[1]

      眾所周知,王蒙就是一個少年布爾什維克,所以王蒙對張思遠的描述,肯定和自己當時的感覺有關。事實上,對于當時的人來說,這一系列戰(zhàn)爭的勝利,以及隨之而來的新中國,的確讓生活中充滿了意義。吳強曾經(jīng)寫道:“十余年來,風展紅旗,激流滾滾,六億五千萬勤勞勇敢的人民邁步向前。都在經(jīng)過火熱的斗爭以后,獲得了豐碩的成果,就像十年以前的萊蕪、孟良崮、遼沈、平津、延安、淮海等偉大的勝利的戰(zhàn)斗那樣。我們的心情舒暢,我們的生活多彩而幸福?!盵2]從上述這段話中,可以明顯感受到強烈的意義感。不過,一個富有意味的問題是,上文中,吳強感受到的意義是從哪里獲得的?在吳強的敘述中,他把十年來的建設成就帶給人的豐碩成果和萊蕪戰(zhàn)役、淮海戰(zhàn)役、遼沈戰(zhàn)役等解放軍一系列重大勝利類比,他沒有列舉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也就是說,帶給吳強巨大意義感的戰(zhàn)爭,是國共戰(zhàn)爭,而不是抗日戰(zhàn)爭,這和我們今天的感知顯然是矛盾的。毫無疑問,解放戰(zhàn)爭的勝利具有巨大的意義,但是從國家、民族的前途來說,顯然,對于中國來說,對于中華民族來說,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民族戰(zhàn)爭的勝利,才是對中華民族最為重要的勝利。吳強的感知和我們當下的感知之所以出現(xiàn)錯位,原因顯然在于兩個時代對此問題認知的錯位。的確,吳強在歌頌戰(zhàn)爭的偉大意義的時候沒有想到平型關大捷等戰(zhàn)役,可能和這些戰(zhàn)役無論從規(guī)模上,還是從對新中國成立的貢獻上都無法和他提到的淮海戰(zhàn)役、遼沈戰(zhàn)役等戰(zhàn)役相比較,但是更為重要的,恐怕在于:吳強,以及當時的人們,更多的把階級矛盾放置在了民族矛盾之上。新中國的建立,最終是通過階級斗爭實現(xiàn)的。而在”十七年”時期,階級斗爭的氛圍在社會中是極其強大的,從當時國家政策的極左傾向就可以看到,提防敵對階級的反攻在當時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所以,對于吳強們來說,階級斗爭的勝利才最終意味著一個偉大、光明的新中國的到來。這顯然和當時的某種固化的認知有關,即階級敵人在抗日戰(zhàn)場上是靠不住的,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講,即階級敵人和民族敵人在某種程度上是利益一致的。這種認知顯然深深地影響了革命歷史小說的書寫,在革命歷史小說的敘述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民族矛盾是服膺于階級矛盾的。一方面革命歷史小說中更多描述的是階級斗爭,如影響比較大的《林海雪原》《青春之歌》《三家巷》《紅巖》《紅日》《紅旗譜》和《保衛(wèi)延安》等小說都是描述國內(nèi)階級戰(zhàn)爭的;另一方面,即使有一些小說以描述民族斗爭為主,比如《鐵道游擊隊》《烈火金剛》等,但是這些小說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呈現(xiàn)了階級斗爭。在這些小說中,最值得依靠的抗日力量一定是無產(chǎn)階級,而地主等階級敵人,則往往是日本侵略者的同盟者,如《呂梁山英雄傳》中的樺林霸、《烈火金剛》中的何大拿等?!读一鸾饎偂愤@部小說頗有意味,很能代表當時小說敘事中階級斗爭與民族斗爭的關系。小說的主人公丁尚武出身于貧苦人家,父親被地主吊起來活活打死,母親跳井自殺。之后他投奔叔叔、舅舅,可是他們又先后為日軍、偽軍所殺。從小說主人公親人的死亡中,我們可以看到,對于丁尚武來說,地主、日本人、偽軍都是他的仇人,換言之,階級仇、民族恨在丁尚武這里是統(tǒng)一的。這也在某種程度上暗示階級敵人和民族敵人是一致的。當然,借助小說中的漢奸地主何大拿,小說也呈現(xiàn)出為什么地主容易成為漢奸。小說中的何大拿并不是一開始就要做漢奸的,他自己的孩子也發(fā)生了分化,有的做了漢奸,有的參加了革命,但是大掃蕩之后,為了維護自己的社會地位、經(jīng)濟利益,何大拿開始拼命幫日本人做事了。通過這個人物的描寫,小說想要呈現(xiàn)的是:階級敵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很容易會成為民族仇人。這樣,階級仇恨、階級斗爭的描述就成為革命歷史小說的主流,民族斗爭成為服從于階級斗爭的一條副線。革命戰(zhàn)士們的英雄行為以及他們行為的意義往往通過階級斗爭中的英雄表現(xiàn)而呈現(xiàn)出來。

      如果說“十七年”時期書寫英雄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事情的話,事實上,在當下,由于社會價值觀念的一些變化,傳統(tǒng)的英雄形象多少有些不合時宜了。鄧一光曾經(jīng)說:“英雄主義,如今已經(jīng)很像一個傳說,或者,它很像一個童話了……英雄主義在當代處于一種很尷尬的狀態(tài)。一方面被人向往,一方面又遭到抵觸。越來越多的人想主宰自己,由英雄主宰的時代過去了,英雄主義成了一種情懷,一種理想主義的東西……我在《走出青草地》的后記寫道:我對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的所有男人失望,因為我們和我們的祖先不一樣了,那種勇敢崇高的理想主義,為信仰而獻身的精神,坦蕩的胸懷,對生命的珍惜,始終關注人類命運的悲憫情懷,現(xiàn)在都喪失了,這些人類有過的高貴品質,現(xiàn)在都被割舍、同化和解構了?!盵3]在這樣一種語境下,新革命歷史小說能夠重新塑造出產(chǎn)生一定影響的英雄形象,比如《亮劍》中的李云龍,顯然也是非常有意義的現(xiàn)象。當然,在新革命歷史小說中,英雄形象的塑造、英雄意義的生成已經(jīng)和階級無關了,捍衛(wèi)民族利益成為英雄意義的最大來源。

      相比較革命歷史小說,在新革命歷史小說的英雄塑造中,首先完成的是英雄身份的“去階級化”。一方面,小說濃墨重彩塑造的英雄形象不再和被壓迫階級有關,不再和階級復仇有關。如《亮劍》中的李云龍,他參加革命前生活并不算困頓,也不是因為強烈的階級仇恨參加革命;《父親進城》中的父親走上革命道路和階級壓迫無關,完全是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造就的,因為父親的父母在大雪彌漫的深山老林迷路并凍死,導致父親成了一個孤兒,靠著靠山屯鄉(xiāng)親們的幫忙,父親這個孤兒從八歲長到了十三歲,然后父親就參加了抗聯(lián);《歷史的天空》中的梁大牙原本也是衣食無憂的。他的父親是商人,因為生意上的糾葛被姚葫蘆所殺。后來梁大牙被富戶朱二爺收為義子,而朱二爺待梁大牙也是充滿溫情仁義。后來是因為日本侵略者的戰(zhàn)火燒到了家鄉(xiāng),梁大牙才出逃當兵。顯然,梁大牙的入伍也和階級壓迫無關。另一方面,一改革命歷史小說對國民黨軍隊的貶抑姿態(tài),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國民黨將軍也可以是英姿颯爽精忠報國的。這方面敘述最典型的當屬《亮劍》中的楚云飛,小說先通過中央社記者曼林小姐的視角,勾畫出一個氣宇軒昂的國民黨將領形象:“楚云飛身穿美式黃呢子軍裝,腳上穿著锃亮的長筒馬靴,肩章上一顆金色的將星和領子上的將官標志——金梅花交相輝映,他白皙的臉上兩道濃黑的劍眉高高吊起,兩只眼睛里沒有激情,沒有怒火,只有如水般的沉靜,在他舉著望遠鏡的左手上,戴著鑲嵌著一顆碩大鉆石的白金戒指,他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貴族氣質,面對眼前山崩地裂般的炮火,大量的死亡和鮮血似乎視而不見,嘴角還掛著一絲冷冷的微笑。這位將軍身上的貴族氣質絕不同于上流社會沙龍里那些借裙帶關系而身居高位的公子哥的貴族風度,這是一種受過良好的教育和久經(jīng)沙場的閱歷混合起來的冷靜與自信,彬彬有禮中還略帶玩世不恭。在將星如云的國民黨隊伍中,林小姐還沒見過具有如此魅力的將軍呢?!盵4]68當然,小說中的楚云飛之所以讓人難以忘記,顯然并非因為他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他在小說中表現(xiàn)出來的勇氣、謀略,以及民族責任的承擔。楚云飛有著良好的軍事素養(yǎng)和個人素質,有著滿腔的愛國熱忱和豪俠情誼,他帶領部隊多次擊敗日軍,也多次和共產(chǎn)黨將領李云龍聯(lián)合作戰(zhàn),擊潰日軍。他和李云龍既是對手,又是盟友,他們惺惺相惜但是在狹路相逢時卻又毫不留情。楚云飛這個人物形象非常明顯地顛覆了既往國民黨將領形象。

      在消除了民族獨立戰(zhàn)爭戰(zhàn)場上戰(zhàn)斗者身上的階級痕跡之后,小說建構英雄的標準非常簡單,誰愿意抗日、誰在抗日戰(zhàn)爭中能夠建立戰(zhàn)功,誰就是英雄?!读羷Α分械睦钤讫埖挠⑿坌蜗缶褪窃谝淮未魏腿哲姷挠才鲇驳妮^量中逐漸呈現(xiàn)出來的。當然,階級論的人物解讀方法在新革命歷史小說中也就完全失效了。就以《亮劍》為例,楚云飛和李云龍的關系頗為復雜,兩人從民族戰(zhàn)爭立場上,是合作者;從階級戰(zhàn)爭立場上,是對手。兩人既惺惺相惜,又針鋒相對。但是,當我們在強調(diào)《亮劍》中李云龍是英雄的時候,顯然不能說他的階級斗爭的對手楚云飛就是反英雄形象。事實上,楚云飛雖然屬于國軍序列,雖然是李云龍階級斗爭的對手,但是,小說中的楚云飛,仍然是一個英雄。在破除了以階級立場作為小說中人物評價的基本標準之后,國民黨堅持抗戰(zhàn)的將領們可歌可泣的行為在新革命歷史小說中也得到了充分的表現(xiàn)。《歷史的天空》中國民黨79團團長石云彪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英雄形象。國民黨第79團被日軍包圍,因為國民黨內(nèi)部的派系斗爭,上級劉漢英率部撤離戰(zhàn)場,只剩下79團孤軍奮戰(zhàn)。此時79團團長石云彪完全可以放棄抵抗,撤出戰(zhàn)場。但是他選擇了堅守陣地。最終79團被日軍殲滅,身中數(shù)槍的石云彪也犧牲了。石云彪、李云龍、楚云飛等人物形象的塑造都是頗令人震撼的,他們呈現(xiàn)出了這個時代所缺失的崇高的理想主義、為信仰獻身的精神,帶給讀者深深的感動。而這感動的背后,就是作家對民族主義立場的堅守。

      新革命歷史小說在塑造戰(zhàn)斗英雄時,把英雄行為的意義緊密地和民族利益結合起來,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這個時代的價值取向。隨著二戰(zhàn)之后兩大陣營對抗的消失,在當下這個世界,最為重要的沖突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意識形態(tài)沖突,而是民族利益沖突。由于民族國家利益的沖突,即便處于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的同一陣營,現(xiàn)代民族國家之間也會可能發(fā)生戰(zhàn)爭,或者激烈的沖突。民族利益成為凌駕于一切利益之上的、符合一個國家民眾利益的根本利益。而隨著中國持續(xù)的改革開放,與世界接軌,原來的階級話語日漸失去活力,失去其有效性。這其實也是傳統(tǒng)紅色經(jīng)典日漸失去讀者的重要原因。在這樣的語境下,新革命歷史小說拋棄了階級話語,緊密圍繞民族話語展開意義的表達,從而贏得了更多的讀者。

      二、英雄形象:從群體單一化到個體多元化

      對于主旋律文學來說,塑造富有說服力的英雄形象是非常重要的。這樣的英雄形象總能最大限度地影響到讀者的情感,并進而讓讀者認同英雄所認同的價值觀念。不過,英雄形象的塑造顯然并不是作家主觀的、獨立的創(chuàng)造,作家塑造的英雄形象要受到時代精神的影響。這既是作家對時代精神有意無意的服膺,同時也是讓作家筆下的英雄能夠引起讀者的精神認同,從而獲得最大限度的認可的關鍵一點。從革命歷史小說和新革命歷史小說中英雄人物的塑造來看,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小說中弘揚主旋律的抗戰(zhàn)英雄在個人形象上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革命歷史小說中的英雄具有高度的一致性:他們在道德上沒有瑕疵,總是一心為黨,為人民,個人能力上也都高度突出。即便有些小說顯示了革命英雄的成長過程,描述英雄從普通的農(nóng)民、工人或者學生成長為一個革命英雄的過程,那些所謂的英雄的缺點也基本是高度單一化的,比如說小農(nóng)意識、小資產(chǎn)階級意識等等。事實上,當時小說所批判的英雄成長中的有些缺點,在我們今天看來,甚至都很難算是缺點,比如《新兒女英雄傳》中的牛大水,原本是一個樸實的農(nóng)民?!捌咂呤伦儭卑l(fā)生以后,牛大水開始了從農(nóng)民向共產(chǎn)黨員的轉化,在加入共產(chǎn)黨之后,其他幾個黨員告訴牛大水,以后應該服從黨的紀律,牛大水表態(tài),堅決跟著黨走。但是,另外一個黨員在這時卻開始了對牛大水的批評,他說牛大水是不錯,但是還是有“農(nóng)民意識”,需要克服。牛大水當時還不能理解什么是農(nóng)民意識,可是,接著發(fā)生的一件事情讓他明白自己的確有農(nóng)民意識需要克服——黨派他到縣里受訓,可是牛大水覺得自己父親年紀太大,兄弟太小,家里需要自己,所以不想去受訓。這種維護自己的小家,不愿意服從黨的命令,就是農(nóng)民意識的一種表現(xiàn)。小說最終以牛大水從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成功改造成為一個英雄而宣告結束。當然,這種訓導、改造的結果就是小說中所有的英雄都成了一個形象?!敖?jīng)過成功的敘事,個人都成為一種抽象的共通本質的傳聲筒,成為一個抽象的存在,一個空洞的能指?!盵5]

      這種從普通人到英雄成長的過程,其實質就是不斷祛除個體身上的個人性,而不斷強化群體性。正如《新兒女英雄傳》中的牛大水,成為真正的革命英雄的一個重要標志是:在他自己身負重傷的時候,他考慮的不是自己的傷勢,而是說經(jīng)過自己這一代的奮斗,孩子們將來會幸福的。這種精神覺悟比起之前為了小家庭而不愿意去縣里受訓,的確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祛除“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是革命歷史小說中英雄的典型特征。小說《烈火金剛》第二十七回中齊英賦詩的一個場景就非常形象地呈現(xiàn)了這個時代的意識形態(tài)要求。小說中的齊英率領區(qū)小隊打了日本鬼子一個伏擊,繳獲了幾條槍,取得了一個小勝利。齊英非常高興,于是,興奮的情緒就化成了詩情,他決定寫詩表達自己的情感:

      提筆寫道:“我要歌唱,我要飛翔,我……”剛寫了這幾句,不知怎的,他覺著總是我我的這不大好,似乎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小資產(chǎn)階級的思想感情又在發(fā)作。不行,得把這些我字勾掉。但是勾掉了這些我字又都不成話了,……他又閃動著眼睛想了想,“唉,用我字又何妨?把詞意變變不就可以了么?”于是他又從頭寫道:“我,我是活的綠洲,我是寶藏的原野,她的名字叫五谷之鄉(xiāng)。我頭頂北岳,足登渤?!盵6]

      從這段描寫我們可以看到,齊英是極其自覺的要拒絕在自己的詩歌中表達“小我”,事實上,這不僅僅是齊英的自我要求,更是那個時代對英雄的品德要求??靛?jīng)評論過“十七年”時期著名工人作家胡萬春的小說《“一點紅”在高空中》,說小說的主人公“一點紅”,“就是在這火熱寬廣的熔爐的高空……這位‘一點紅’正在紅光普照的高空里,消失于一片金紅的人海,熔化于整個時代的鮮紅集體之中。”[7]從這段評論可見,“熔化于整個時代的鮮紅集體之中”是那個時代人們追求的最高境界。在這樣的情況下,具有“大我”精神的英雄形象才更能引起讀者的認同,才更具有感染人心的力量。

      在新革命歷史小說中,英雄形象更加多元。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英雄不再是永遠正確,而是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點的人,而且,無論從外在形象還是從內(nèi)在精神氣質方面,都具有了獨特的“這一個”的特點。這些英雄的塑造,不再遵守革命歷史小說中的外形硬朗、道德高尚的基本準則,而是各具特點。例如《歷史的天空》中的梁大牙,出場時的形象不像一個革命英雄,而更像黑社會地痞:大暴牙,茶壺蓋頭,而且還說著滿嘴粗話。當然,相比較這種外形的變化,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革命英雄相對于革命歷史小說中的英雄更重要的特點是個性的張揚,他們雖然是革命者,但是他們又不是嚴格遵守群體利益至上而為此壓抑自己個性、情感的人,他們的情感、個性常常會沖破紀律、規(guī)范的壓抑,從而凸顯出他們獨特的“這一個”的特點。這方面的一個典型是《亮劍》中的李云龍。做到團長的李云龍已經(jīng)是老革命了,他還參加過長征,應該是能嚴格遵守革命紀律的人,可是,偏偏不是這樣。長期的革命集體生活并沒有把李云龍訓導成為一個嚴格遵守群體規(guī)范的人,他依然頑強地保留著自己獨特的個性,他依然把情感等置于革命紀律之上。李云龍的警衛(wèi)員和尚被黑云寨的二當家的率眾劫殺,為了替自己的警衛(wèi)員報仇,李云龍不顧這些土匪已經(jīng)被另外一個團長孔捷收編,把前來勸阻的孔捷關押,率部掃平了黑云寨。為此他還受到了紀律處分。在新婚妻子被日軍抓走之后,為了救回妻子,李云龍不向上級請示報告即率領不足萬人的部隊突襲日軍據(jù)守的平安縣城。李云龍的這些行為,在傳統(tǒng)的革命歷史小說敘事中,屬于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更不符合英雄的形象。嚴重點說,是把個人利益凌駕于群體利益之上了。按照革命歷史小說的敘述邏輯,這是應該受到批判的。但是,在小說中,李云龍正是因為這些有瑕疵的行為,呈現(xiàn)了他重情重義的特點,他這個人物形象也因此變得更加豐滿、可愛,更加具有感染人的力量。

      如果非要給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英雄們尋找一個共性的話,那就是他們都不懼生死、勇于戰(zhàn)斗,《亮劍》中李云龍的一段表述可以說是新革命歷史小說中英雄形象的共同寫照,“明知是個死,也要寶劍出鞘,這叫亮劍,沒這個勇氣你就別當劍客。倒在對方劍下算不上丟臉,那叫雖敗猶榮,要是不敢亮劍,你以后就別在江湖上混啦。咱們獨立團不當孬種,鬼子來了一個小隊咱亮劍,來一個大隊也照樣亮劍”[4]28。從李云龍到姜大牙再到常發(fā),這些抗戰(zhàn)英雄們都是敢于亮劍、敢于沖向死亡的人。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成為戰(zhàn)爭年代的英雄。但是具體到其他具體方面,明顯就各具特色了,甚至連參加革命的原因都不盡相同。比如《歷史的天空》中的梁大牙,他在家鄉(xiāng)受到日軍侵略之后決定參軍,不過,他原本是要參加更加正規(guī)、待遇更好的國軍的,誤打誤撞進入到八路軍之后,他還想著偷偷溜走。后來梁大牙之所以沒走,是因為他看到了漂亮的女八路東方聞音。為了能夠接近東方聞音,最終得到東方聞音,梁大牙堅定了留在八路軍的決心。也就是說,梁大牙參加革命的原動機居然是和對女性的追逐有關。這在革命歷史小說中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小說《紅日》中有一段對我軍軍官的愛情描寫:雖然篇幅極小,但是也被當時的評論者關注到,馮牧批評這段愛情描寫,“……是一曲宏偉動聽的交響樂中突然雜入幾聲刺耳的不和諧音,使人不禁感到一絲不快和遺憾。”[8]當然,從馮牧的批評中,我們也能夠了解革命歷史小說中英雄人物形象為什么那么單一了。

      從革命歷史小說到新革命歷史小說,小說中的革命英雄形象完成了從高大全、臉譜化、單一化到多元化的轉變,面對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英雄形象,我們顯然不能做出革命歷史小說中的高大全英雄形象、或者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有缺點英雄形象更接近歷史真實的簡單判斷。事實上,新革命歷史小說中有缺點的英雄形象的出現(xiàn)的確是對傳統(tǒng)革命歷史小說中高大全英雄形象的一種有意反撥,以塑造出更有七情六欲的、更有私人感情的英雄人物代替革命歷史小說中的那些似乎完全失去了個人感情、只是一心為公的個人品德無可挑剔的英雄。新時期以來,已經(jīng)有眾多的文學研究對革命歷史小說中英雄只有神性而完全沒有人性缺點的書寫進行批判。但是這顯然不能作為新革命歷史小說中的英雄形象比革命歷史小說中的英雄形象更接近真實的理由。從梁大牙這些有缺點的英雄的塑造上,我們可以清晰看到作家有意識地去構造英雄的缺點的痕跡。換言之,這些有缺點的英雄形象的很多缺點其實塑造得并不自然。作家們之所以一定要消除完美的英雄,不過是為了符合時代精神的需要而已。正如馮牧無法接受《紅日》中出現(xiàn)愛情描寫一樣,在當下這樣一個帶有典型后現(xiàn)代精神特質的社會中,大眾也無法接受神祗一樣的完美無缺的人物形象。顯然,無論是高大全的英雄,還是有缺點的英雄,都是一種敘事的需要,都是敘事迎合社會精神的結果。

      三、結語

      米蘭·昆德拉曾經(jīng)用一段形象的語言表述了時代、現(xiàn)實對于文學產(chǎn)生的巨大影響:“唐·吉訶德起身進入一個在他面前廣闊敞開的世界。他可以自由地外出,也可以在他高興時回家。早期的歐洲小說都是些穿越世界的旅行,而這個世界看上去無邊無際……他們生存于一種沒有始終的時間和沒有邊界的空間之中,介身于一個前程未可限量的歐洲之中?!诎蜖栐斯P下,這條遙遠的地平線已經(jīng)像一片風景一樣消失了。它消失在那些現(xiàn)代組織和社會制度(警察、法律、金錢和犯罪的世界、軍隊、國家)背后。在巴爾扎克的世界里,時間……已經(jīng)動身乘上了被稱為歷史的火車。這列火車坐上容易,下來就難了?!偻?,對愛瑪·包法利來說,這條地平線縮成了一點,看上去像是道屏障,歷險是那屏障之外的事,從而渴求變得不堪忍受。外部世界失去的無限性被靈魂的無限性取代。”[9]昆德拉形象地展示了小說和時代、現(xiàn)實的關系。現(xiàn)實社會的發(fā)展、社會制度以及社會的種種精神都在對時代的小說構成深刻的影響。所有的小說都是某一特定時代的小說,都和產(chǎn)生這個小說的特定時代有關。昆德拉的這個論斷,對于評析中國當代文壇中革命歷史小說與新革命歷史小說的異同頗為有效。革命歷史小說和新革命歷史小說都是主旋律文學,都意圖表達國家主流意識形態(tài),而且題材選擇也頗為一致,但是新革命歷史小說卻在革命歷史小說影響日漸消退的世紀之交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這顯然是因為新革命歷史小說關于歷史的描述、關于英雄人物的塑造更符合當下中國人關于戰(zhàn)爭、關于英雄以及人性的理解。當然,在當下這樣一個理想主義日漸消退的年代,新革命歷史小說的英雄敘事仍然能夠引起讀者的關注,甚至追捧,也說明不存在主旋律敘事是否過時的問題,關鍵在于,主旋律敘事能否貼近時代的脈搏。

      [1]王蒙.王蒙選集(二)[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5:90.

      [2]吳強.紅日[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9:2.

      [3]鄧一光.整整文學的底線:悲憫和人性關懷——作家鄧一光訪談[N].南方周末,2002-03-07.

      [4]都梁.亮劍[M].北京:解放軍文藝出版社,1998:28-68.

      [5]潘知常.反美學[M].上海:學林出版社,1997:24.

      [6]劉流.烈火金剛[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63:485.

      [7]康濯.工人短篇小說選[M].北京:工人出版社,1964:1.

      [8]馮牧.革命的戰(zhàn)歌 英雄的頌歌:略論《紅日》的成就及其弱點[N].文藝報,1958-07-21.

      [9]〔捷克〕米蘭·昆德拉.小說的藝術[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2:7-8.

      (責任編輯 謝春紅)

      Time Spirits and Heroes’ Characters——Heroes’ Characters in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and New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LIU Hong-zhi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Zhengzhou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1, China)

      Both the 17-year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and the new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in the 1990s highlight the mainstream values and the themes of revolutionary. Nowadays, the traditional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are losing their brilliance while the new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are becoming popular because of the following changes. First, when shaping heroes, new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emphasize on heroes’ national significance rather than social class importance. Second, heroes’ characters are more diversified and humanized. These changes make the new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close to contemporary values and easily accepted by readers.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new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novels; hero; nationalism; pluralism

      2017-06-27

      劉宏志(1976—),男,河南延津人,文學博士,鄭州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

      10.13783/j.cnki.cn41-1275/g4.2017.04.003

      I207.42

      A

      1008-3715(2017)04-0012-06

      猜你喜歡
      李云龍英雄革命
      英雄犬
      廢舊手機“變”寶貝
      使用“李云龍” 上級要“亮劍”
      當代陜西(2019年5期)2019-03-21 05:12:32
      “李云龍式”干部如何發(fā)現(xiàn),怎樣用好——這也是為擔當者擔當、為干事者撐腰的重要標尺
      當代陜西(2019年5期)2019-03-21 05:12:30
      油改水革命誰主沉浮
      上海建材(2017年5期)2018-01-22 02:58:52
      重走英雄路
      昆崳(2017年2期)2017-04-07 11:03:10
      絳紅英雄譜
      足球周刊(2016年15期)2016-11-02 15:26:35
      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粉紅革命
      Coco薇(2016年2期)2016-03-22 16:48:47
      矮個子的高個夢
      故事會(2007年8期)2007-05-14 15:23:05
      北宁市| 凉山| 巢湖市| 河源市| 叙永县| 大石桥市| 石河子市| 高碑店市| 苏尼特右旗| 潜江市| 原阳县| 平武县| 荣昌县| 红原县| 大渡口区| 韶山市| 通许县| 连江县| 吴江市| 马鞍山市| 澄迈县| 威海市| 南康市| 威远县| 柏乡县| 民勤县| 正阳县| 陵川县| 鹤庆县| 于都县| 安平县| 甘孜县| 宝应县| 竹北市| 进贤县| 阿坝| 辽阳县| 色达县| 永和县| 商城县| 柞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