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少年，終究是等不到的

王大純

西西開始相親了，她終于在家人狂轟濫炸的言語炮彈中投降，媽媽拿出一把照片讓西西挑選，西西像抽大王的撲克牌游戲一樣隨便抽了一張。

抽大王的手氣還不錯，小伙子濃眉大眼，長腿寬肩，眼睛含情脈脈。主要是我們西西姑娘長得也不錯，不然小伙子也不一定來見面。兩人天南海北地尷尬了半天，終于扯到了正題上。

“你談過幾次戀愛？”相親對象問。

西西聽到這個問題開始回想，想著想著就走了神。

A

自己和張小北13歲就認識了，那個時候西西還是個戴牙套的丑姑娘，張小北還是個梳刺頭的毛孩子，兩個人從初中開始就一個班。剛?cè)雽W(xué)軍訓(xùn)的時候，西西被教官夸獎是個守紀律的動作標兵，走正步比男孩子都好，還讓西西在全班面前示范。

但西西從小就是個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的人，剛走一步就沒站穩(wěn)，七扭八歪，大家捂嘴偷笑，張小北毫不掩飾笑得最大聲。當天軍訓(xùn)結(jié)束，西西給張小北的自行車放了氣。

西西在入學(xué)時成績不錯人又乖巧，深得老師喜愛，還當了班長，西西打小就是個負責任的好孩子，對老師交代的工作保質(zhì)保量地完成。偏偏張小北是西西走在三好學(xué)生優(yōu)秀干部大道上的攔路虎，上課不聽講，自習(xí)時挑釁西西的權(quán)威，還拉著其他幾個男孩子興風(fēng)作浪。

西西這個戴著牙套的丑姑娘自然不被這些人放在眼里，西西不服，她找到老師，“張小北是個后進生，他給咱班拖后腿，老師讓他和我同桌吧，我?guī)е麑W(xué)習(xí)?！崩蠋煯斎煌?，張小北這個孩子真的不好收拾。

西西是個倔脾氣，她在讓張小北改邪歸正的道路上不懈努力著。

張小北不寫作業(yè)想蒙混過關(guān)，西西回回把他名字記在第一個報告給老師。張小北上課睡覺，西西拿自己的小發(fā)卡專扎他大腿。張小北想逃自習(xí)早退，西西趁他睡覺時把他的鞋帶和自己的系在一起打死結(jié)，張小北解開時都快要放學(xué)了。張小北下課拉幫結(jié)派干壞事，西西一路跟到底看在眼里，回教室就寫一封匿名舉報信放在班主任信箱里。

對于這些，張小北不是沒有反抗過，西西在張小北的眼里就是一個戴著牙套的惡魔、一個專打小報告的小人。他在西西文具盒里放毛毛蟲，但是西西不怕，反而淡定地把毛毛蟲放在張小北的脖子上，害得張小北被扎起個大包。他給西西自行車放了氣，第二天西西就開始隨身帶個迷你打氣筒。張小北不止一次地求西西，“咱倆別做同桌了，求你了，你去和老師說我欺負你，讓我坐到最后一排去，我的兄弟們在呼喚我”。西西無動于衷，他只能咬牙切齒地說一句，“你這個丑姑娘”。

兩個人斗智斗勇做了一年的同桌，最后張小北實在受不了放了個大招，他讓兄弟們傳了謠言，說西西是因為喜歡張小北才死皮賴臉地要和他做同桌。西西這次才忍不了，濫用職權(quán)讓張小北去和全班最邋遢的姑娘做同桌去了。就這樣張小北搬走桌子時還是哼著歌春風(fēng)十里得意的樣子。

逃脫了西西魔爪的張小北簡直是一只放歸草原的狼，在草原上盡情馳騁。但是他再怎么放肆，西西都不理會他了，傻子才喜歡張小北。

但西西就是個小傻子，張小北咧著大嘴笑她的時候，她就決定要折磨張小北，折磨了這么久竟然有點喜歡他了？西西才不承認。

暑假歸來后，西西把牙套摘了之后，被牙套撐得有點變形的嘴巴恢復(fù)了，笑的時候也不見牙齒反光了。一個暑假，西西竟然不再是丑姑娘了，這是張小北他們小團伙新學(xué)期的重大新聞。

原先和張小北同仇敵愾的小伙子們，有意無意地去西西身邊晃悠，張小北看在眼里，白眼一翻，沒出息！張小北把西西往日的淫威都記在心里，他可看不上西西，他喜歡對面班里的小美女。

什么是命運的捉弄和巧合，就是西西和小美女是鄰居。

張小北把大腿都拍紅了才鼓起勇氣去找西西，“你得給我制造機會，以前就過往不究”。西西瞅了他一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只癩蛤蟆天天跟著西西放學(xué)，西西實在沒辦法，才約著小天鵝一起回家。

因為小天鵝的緣故，張小北對西西好得簡直掏心掏肺，西西不屑，這個白癡沒原則。

自從成功地搭上了小天鵝，張小北就視西西為寶貴的wingman。張小北每回約小天鵝出來玩，小天鵝總要拿西西做擋箭牌，兩個小姑娘出去逛個街，大人有什么好說的，所以每回西西都做了蹭吃蹭喝蹭玩的電燈泡。

都說了西西不承認自己喜歡張小北，自己就是想找個人折磨而已，或者就是想找個人折磨張小北，誰讓他咧著大嘴不知廉恥地嘲笑一個花季少女。

小天鵝是個挺作的女孩，可能長得好看的女孩脾氣都大。比如她上完體育課張小北一定要第一時間送上一瓶水。太陽太大，自行車座不能被曬得太燙，每天下課張小北都和白癡一樣在操場給自行車做轉(zhuǎn)移。上了一天課太累，小天鵝不想騎車回家，張小北開始還每天騎著小天鵝的自行車把小天鵝送回家，自己再步行回家，后來實在是累又改打車，張小北的飯錢都花得不剩什么，礙于面子又不能說，只好每次蹭西西的午飯。

B

后來小天鵝還是覺得張小北對自己不夠好，和他分手了，為此張小北消沉了整整兩個禮拜。正好也畢業(yè)了。張小北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小天鵝西西的三人小組，沒了小天鵝，張小北照樣常常約西西出去玩。

西西考上了重點高中，張小北去了普通高中。重點高中學(xué)習(xí)忙，相比之下，張小北依然沒心沒肺地閑得長草。西西每天都要給張小北發(fā)短信，問他今天學(xué)習(xí)怎么樣，張小北從來沒有回過。但西西說今天我們?nèi)コ院贸缘模瑥埿”绷ⅠR一個“好”字飛奔過來。張小北還是和初中一樣，吊兒郎當?shù)夭话褜W(xué)習(xí)當回事兒。

“你不考大學(xué)？”低頭吃面的西西問。

“隨便啦，等玩一年再說吧?！睆埿”睙o所謂。

“嗯，記得回我短信?！蔽魑髌?/p>

“哎喲，還管得那么寬，你以為你還是班長”，張小北連忙躲開。

“去一個城市上大學(xué)吧?！蔽魑骺粗鴱埿”薄?/p>

“才不要，逃離你的魔爪才是正事?！睆埿”卑褱鹊绵侧岔?。

“先問問你自己能不能和我考一起吧?！蔽魑靼籽邸?/p>

“誰要和你一起?！?/p>

“我要你和我一起?！?/p>

“為什么?！?/p>

“我喜歡你?！?/p>

告白脫口而出，西西真后悔，偏偏這小子沒有回應(yīng)，就是拍了張鈔票在桌上，彈了西西腦瓜一下，騎車就走。

西西攥著手機，還是發(fā)了短信，“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欺負你你別放心上，那是因為我想讓你注意我。”

手機屏幕亮了。

“好像現(xiàn)在年紀多大了一樣，你要真喜歡我的話，就等著我喜歡你吧?！?/p>

西西尷尬了一段時間又恢復(fù)了嬉皮笑臉的調(diào)侃狀態(tài)，但是張小北開始偶爾回復(fù)西西的學(xué)習(xí)督查短信了。

后來西西發(fā)短信約張小北看電影，“周末看電影，電影票錢我出，你買爆米花薯片可樂酸奶話梅泡椒鳳爪糖炒栗子就行了。”

“你是誰？”

短信回來時，西西還以為張小北怕花錢：“為這點錢失憶嗎？”

“你是誰？我是張小北女朋友?！?/p>

西西沒回復(fù)，這小子速度挺快，這輩子就游戲人生了嗎，自己不學(xué)習(xí)還耽誤別人，混蛋。

西西再也沒提過喜歡張小北的事，她就想等著吧，說不定哪天張小北就發(fā)現(xiàn)我的好，然后痛心疾首地給自己兩個大嘴巴，錯過了好姑娘還不知道。

不過西西不想發(fā)學(xué)習(xí)短信了，張小北他考上考不上也無所謂了，反正最后我都是要接受他的。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萬一張小北最后去賣西瓜了，她也愿意跟著他嗎？西西想了想還是不愿意，還是督促張小北學(xué)習(xí)吧。

西西開始每天發(fā)一道數(shù)學(xué)題給張小北，短信上，QQ上，張小北的人人主頁上，哪哪都能看到數(shù)字小人搖頭晃腦地喊著，算我呀算我呀。

一開始張小北還發(fā)牢騷，說丑姑娘你神經(jīng)病要快看，壓力大要釋放，不會的題也不要問我呀。后來就慢慢地開始回復(fù)答案了。

一看有了回應(yīng)，西西開始變本加厲，她把張小北堵在學(xué)校門口丟一本習(xí)題冊就走，下一次再堵著他拿回來檢查。

C

兩個人還是到了一個城市，只是沒考到一個學(xué)校，一個城南一個城北。

張小北開始不樂意，他說這么多年了，看著你這個丑姑娘我都膩歪了，請讓我去別的城市擁抱碧海藍天吧。

西西捶了他一下。

“丑姑娘，咱們先約法三章，上了大學(xué)不用學(xué)習(xí)了吧，你這個控制狂可以還我自由了嗎？”

西西又捶了他一下。

西西和張小北在各自的學(xué)校過得風(fēng)生水起。西西做一個無名小卒，看看書曬曬太陽，專心讀著圣賢書。

不要臉的張小北竟然成了學(xué)生會主席，忙得不亦樂乎。張小北給西西炫耀，怎么樣呀怎么樣，誰牛誰知道。西西一口水噴出去，“姐都退休了你才上任，叫聲前輩饒你不死?！?/p>

“再說個正事，我還用等嗎？”

“等什么？”

“你不是說讓我等你喜歡我嗎？”

“什么時候說的？”

“你忘了就算了?！?/p>

“我開玩笑你也當真?！?/p>

“我也開玩笑的，學(xué)長追我，我這種白富美就要陪高富帥，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p>

“你答應(yīng)了？”

“還沒，考慮中?！?/p>

“人好就行?！?/p>

“廢話，看上我的，我看上的能有不優(yōu)秀的嗎？”

西西放下電話嘟囔，偏偏就看上你了，你就不優(yōu)秀，就你還看不上我，眼瞎。

西西還是沒有答應(yīng)學(xué)長，她還是想等一等再放棄。

張小北也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喜不喜歡西西，但是還沒來得及深入思考，又一個小天鵝撞進了張小北的腦海。那丑姑娘先放一放吧，小天鵝要緊?？墒谴髮W(xué)里的小天鵝實在是太多了，張小北就像多年吃素的和尚開了葷，相比之下，高中的那些姑娘全是蹦豆子瓜娃子。

西西聽到張小北戀愛了一次又一次，眼睛里直冒火，她找到最后一只小天鵝說，張小北有艾滋病。

張小北的戀愛黃了，這是他最喜歡的小天鵝，他都打算好和小天鵝一起過幸?？鞓返纳盍?。他氣急敗壞地找到西西，“你神經(jīng)病呀，你一個丑姑娘是不是見不得別人好?！?/p>

西西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任張小北在那發(fā)飆，那么多句她都沒聽清，只聽見最后一句：“丑八怪，我和你絕交?！?/p>

張小北和西西絕交了，果然一個學(xué)期都沒有聯(lián)系西西。

西西這樣傲氣的姑娘怎么會先聯(lián)系張小北，我都說了我喜歡你，你女朋友還換了一個又一個，認識你七八年，你從來不把我的喜歡放在眼里，從來都認為我是開玩笑。我跟你這么多年的交情都不及一個姑娘重要，我多希望我是那個姑娘，就算你是個殘廢我都認了。

D

張小北和西西恢復(fù)邦交是因為張小北住院，在陌生城市舉目無親的張小北還是聯(lián)系了西西。西西聽到他住院了，天哪，不是真殘廢了吧，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了。

張小北就是個慫貨，打籃球和學(xué)長玩沖撞，想在學(xué)妹學(xué)姐面前耍個威風(fēng)，學(xué)長怎么能允許，要讓張小北知道學(xué)妹都是學(xué)長的，學(xué)姐還是學(xué)長的，生生把張小北撞倒在地，耍帥不成斷了腿。

西西拎著骨頭湯坐在張小北面前的時候，張小北嬉皮笑臉的，“你來了。”還是那么沒原則，西西翻著白眼，自己怎么就看上這么個慫貨。

“骨頭湯真好喝，你自己熬的吧，看在骨頭湯好喝的份兒上，原來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p>

因為張小北的腿，西西和張小北又恢復(fù)了友誼地久天長的狀態(tài)。這么多年了，哪能說絕交就絕交呢。但是西西還是想著要認認真真地給張小北告一次白，西西不想再等了，如果張小北說，行，丑姑娘，我就勉為其難接受你，那兩個人就歡歡喜喜地過日子。如果張小北不喜歡自己，那就給個痛快話，我西西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朋友該做還是要做，但自己老大不小也要戀愛了，學(xué)長還等著我呢。

告白那天，西西特地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裙子，化了個淡妝，她準備把張小北約出來，先看個愛情電影，再去吃頓晚飯，然后去江邊散步，散步的時候就告白，然后順理成章地獻出自己的初吻。西西簡直要被自己的計劃感動哭了。

西西在電影院等著張小北，一貫遲到的張小北這次破天荒沒遲到，但是張小北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著一個姑娘，就是被西西說張小北有艾滋病的那個小天鵝。

西西還沒說話，張小北就開口了：你們還沒正式認識過吧，上次你瞎說話我可是特地去醫(yī)院開了證明。張小北介紹西西給小天鵝時，說西西是他這么多年來最靠譜的朋友，西西想哭，但還是忍住了。

西西今晚的安排像極了給別人做嫁衣，愛情電影多感人，西西瞅著小天鵝伏在張小北的肩膀上流眼淚，西餐多好吃，西西冷眼看著張小北把小天鵝的牛排細細切好，江邊的風(fēng)多么清爽，西西走在前面，再轉(zhuǎn)身時發(fā)現(xiàn)遠處的張小北和小天鵝擁吻的背影。

張小北就是這樣一個大條的人，戀愛的甜蜜已經(jīng)沖昏了他的頭腦。當他再想到西西的時候，西西已經(jīng)兩個月沒和他聯(lián)系了。

張小北發(fā)短信給西西，西西不回，張小北去學(xué)校找西西，也沒找到，宿舍的姑娘說，西西每天早出晚歸，手機也不帶，誰也聯(lián)系不到她。張小北又等了一個月，開始著急了。

丑姑娘這是要干嘛，兩耳不聞窗外事要修仙了嗎？

最后他死等在西西宿舍門口，在宿舍要關(guān)門之前等到了西西。

“你最近干嘛，神出鬼沒的，也不聯(lián)系我?！?/p>

“還能干嘛，學(xué)習(xí)唄，又不像你?！?/p>

“都大四了還學(xué)什么習(xí)，哪有那么多可學(xué)的?！?/p>

“嗯，學(xué)雅思?！?/p>

“出國？去哪？”

“澳大利亞?！?/p>

“哎喲，祖國的大好河山是容不下你了嗎？”

“姐可是胸懷大志的人，誰像你，花前月下無所事事。”

西西轉(zhuǎn)身上了樓，留張小北一個人在寒風(fēng)里流鼻涕。

張小北發(fā)短信給西西：“你什么時候去，你什么時候決定的，怎么不告訴我。

“三個月前決定的，告訴你干嘛，人各有志?！?/p>

“你告訴我我好和你一起去呀，我保護你呀?！?/p>

“誰用你保護，保護你的小天鵝就行了。再說了，就你那英語，除了爛還有別的詞可以形容嗎？”

“我可以學(xué)呀，高中那會兒數(shù)學(xué)不是你幫我學(xué)的嗎？英語也行呀?！?/p>

“誰有空幫你學(xué)，大家都這么忙，我憑什么幫你學(xué)?！?/p>

是呀，西西憑什么呢？張小北這次決定真的要認真思考一下他和西西的關(guān)系了。這個小姑娘在自己的生命里吆五喝六地待了十年，哇，想想時間還真過得快，都十年了。

十年了，自己早就習(xí)慣了西西的無賴樣子。上回西西說喜歡自己的時候，自己還嚇了一跳，這個丑姑娘的玩笑開得越來越大了?？墒侨绻粋€姑娘不喜歡你，干嘛費勁督促你學(xué)習(xí)讓你考大學(xué)，為什么看你戀愛會生氣，自己骨折的時候明明絕交了還風(fēng)雨無阻地送骨頭湯來。

張小北又想到那天晚上，西西穿得很好看地走在前面，他和小天鵝拉著手沉醉在西西的背影里，這個戴牙套的丑姑娘什么時候這么美了呢。現(xiàn)在她真的要走了，不帶著我走嗎？這么多年都帶著我，突然就不帶著我玩了？那怎么行。

“憑什么幫我學(xué)？就憑你死皮賴臉喜歡我這么多年，我不想讓你等了，因為你等到我了。請西西班長再督促我學(xué)習(xí)吧，系鞋帶，扔習(xí)題冊，怎樣都行，就是現(xiàn)在我想問一句，你還愿意等我嗎？現(xiàn)在晚不晚。我從一個弱智兒童長成這樣風(fēng)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你撿到便宜了。”

“你在放什么屁。”

“我喜歡你了，不讓你一個人走，你得帶著我?！?/p>

你看，張小北這樣的男生就是這樣弱智，仗著別人喜歡自己，作威作福，一旦這個人要離開，立馬就緊張了。

“行吧，你雅思考過了我就帶你走?！?/p>

E

張小北和小天鵝分了手，他決定好好學(xué)習(xí)，成為神一樣的雅思男子，讓西西刮目相看。

兩個人一起在圖書館從天剛亮泡到夜最黑，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學(xué)習(xí)，時而斗嘴，像普通情侶一樣，忽然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上一次這樣的狀態(tài)還是高考前。

張小北為了方便學(xué)習(xí)，每天騎車從城南跑到城北，每晚把西西送回宿舍再一路狂奔回學(xué)校。

一切都是那么順利，那么美好，兩個人雖然還沒有說好在一起，但是雅思一過就雙宿雙飛了，夜晚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西西剛躺下忽然接到電話，張小北出車禍了。西西接到電話的時候，覺得真狗血！我家張小北能出車禍，騙鬼呢吧！

結(jié)果就是這樣，張小北騎車回校時與一輛小汽車迎面相撞，汽車司機喝了酒，闖了紅燈。

西西甚至來不及看一眼肇事司機，她只記得給張小北父母打電話時的顫抖，醫(yī)生和她說盡力了時的絕望，張小北帥氣的臉上都是血，白布蓋著的張小北冷冰冰。

張小北和西西的友情在第十年的時候畫上了句號。他們的愛情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

或許在西西的心里永遠都沒有結(jié)束。

她記得的還是那個痞壞痞壞的張小北，還是那個裝酷不行摔斷腿的張小北，還是那個看著她說和她一起走的張小北，還是那個為她打水打飯的張小北。

哪一個都是張小北，哪一個都不是墓碑上的張小北。

西西在張小北剛走的那幾個月崩潰了，張小北你還是這么混蛋啊，就是這次你的玩笑開得有點大，就算演瓊瑤劇，也得有男主角?。?/p>

大學(xué)畢業(yè)，西西沒有找工作回到了家，她去初中的教室里，好像看見張小北解鞋帶時邊解邊說丑姑娘，好像看見張小北和最邋遢的姑娘坐在一起時的嫌棄，她又去了兩人常常吃面的小飯館，好像聽見張小北說管得寬，還以為自己是班長，她又去了張小北高中的校門口，好像張小北隨時會推著車走出來。

西西整個人像是病倒了，媽媽心疼得直掉淚。

有一天，她做夢夢到了張小北。

丑姑娘，雅思還沒考呢吧，說不定你都考不過我。澳大利亞挺好的，快快考雅思，我還是想和你一起去的。

后來西西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她的耳朵里全是張小北的聲音。

她開始振作了，她要考雅思，她要去澳大利亞，她要帶走張小北。

她帶著張小北和她的合影走遍了澳大利亞的每一個城市，好像張小北就在她身邊。

張小北出車禍那年，西西23歲，現(xiàn)在西西28歲了。媽媽催促她相親也是時候了，這么大了還沒談過一次戀愛。媽媽說小北希望看到你成家的，西西同意了。

她抽照片時，心里還默念，張小北你幫我把關(guān)。

“你談過幾次戀愛？”相親男又問了一遍，打斷了西西的回憶。

西西說，談過一次，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