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送出的禮物

云夢澤

①我笑嘻嘻地把自己塞到他懷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在他耳畔呢喃：“老爸，生日快樂?！彼﹂_了懷，爽朗的聲音在客廳回蕩——“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②明天又是老爸的生日，但以前那樣溫馨的畫面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③老爸沒有變，變的是我。

④自從上中學(xué)以來，我漸漸不似從前。我變得敏感而脆弱，特別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在別人眼中的模樣——我剛才那句話有沒有得罪他，老師是不是在針對我，他剛才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做這個事情會不會很丟臉……我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即使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也習(xí)慣性地將自己的情感隱藏起來。于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冰冷的禮物代替了大大的擁抱，彬彬有禮的祝福代替了親昵的耳語。

⑤生日那天，老爸興致盎然地說：“我們今天一起騎車鍛煉身體吧！”于是，我只好把剛要送出手的禮物—— 一件小小的汽車掛件——揣進(jìn)口袋里。

⑥我們在綠道上緩慢騎行，又是一個上坡，老爸的背影顯得有些吃力。我突然想到之前媽媽說，今年爸爸的工作上有諸多不順，鼻尖涌上一股酸澀。這一年來，我聽得最多的是他不經(jīng)意的嘆氣聲，看得最多的是他緊皺的眉頭，很久沒見到他開心的樣子了。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禮物，心里突然有些難過。這時，老爸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許是以為我累了，便提議下車步行。

⑦我們兩個就這樣隔著兩輛自行車的距離并排走著，沒有任何話語。我想到了以前，那時我就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喜歡在他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說著各種新鮮的校園趣事，爸爸總是呵呵笑個不停。是啊，我不就是上天給他的禮物嗎？我的手悄悄地從口袋里退了出來。

⑧我們經(jīng)過路邊的一家麥當(dāng)勞，老爸擦了擦額頭的汗，輕撫我的背說：“我請你喝可樂！騎了一小時的車肯定累了吧！”我扯了扯老爸的衣角，輕聲說：“你找位置坐，我來吧?！闭f這句話時，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甚至感到臉上一陣熾熱。

⑨買好東西，我回頭我給爸爸端上一杯牛奶，鼓起勇氣對著他說：“可樂太冰，對身體不好，喝牛奶吧。”爸爸一臉意外地看著我，然后低著頭好像用了很大的勁兒將牛奶一飲而盡。然后，他抬起頭，露出久違的笑臉，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我耳邊：“這是老爸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⑩沒有送出禮物，但我卻給了老爸最好的禮物，這是我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