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閩江

攝影師楊勇生活在閩江流過的福州，在走遍風景名勝之余，他在自己生活的城市以一種更慢的節(jié)奏拍攝，用步行的方式，他拍了江邊風景，對岸樓盤，佇立之人……慢慢收集關于福州閩江邊的視覺片段，組成了這組照片。

——編者

在《山海經(jīng)》的“海內(nèi)經(jīng)”中記述，秦漢之前，今日的福州還是海灣港汊之中的沙洲，兩晉時期汊道淤廢，灘槽變淺，沙洲靠岸變成陸地，今日閩江與福州的關系由此在歷史中鋪展開來。閩江是福建境內(nèi)唯一的入海口，養(yǎng)育了兩岸的福州人，這條江上發(fā)生過馬江戰(zhàn)役這種代表近代民族屈辱的事件，同時孕育了許多能人志士，如沈葆楨、左宗棠、冰心、嚴復等，閩江是極賦文化底蘊的。

我的工作室位于鼓樓區(qū)五一路上，高興時、郁悶時，我都會去閩江邊走走。華燈初上，從工作室出來，穿過福州城市的中心東街口，順著楊橋路一路直行，來到洪山橋畔。雖然現(xiàn)在新橋已在閩江上孕育，但舊橋殘敗不堪的橋墩仍然屹立在水中。橋墩經(jīng)雨水沖刷，長滿草木，成了白鷺的樂園。站在新橋邊，江面微風徐徐，可見不少白鷺在河面上嬉戲。沒有明顯可見的水流，沒有奔騰的水聲，只有沿江而居的人們。

生命中一定有些東西是注定的，看似無關的平行線，總會交集。2014年底，我開始帶著相機拍攝閩江。拍攝的過程，也是反復思考的過程。實際拍攝中，按下快門的決定，更多出自自己的直覺。

多年前，我看一部電影，伊朗電影大師阿巴斯拍攝的《五》，攝影機固定放置在海邊，鏡頭前人們穿梭，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在拍他們。一種無法復制的現(xiàn)實在鏡頭前呈現(xiàn)，可能是那些毫不知情的被記錄的人一生中唯一在鏡頭前呈現(xiàn)的表情。震驚于這部電影的寫實力量，我希望如此呈現(xiàn)閩江，用一種更樸素的方式，塑造某種寫實風貌，希望大家能看到這種沉默的、石頭和水流一般的存在。從另一個層面說，我希望捕捉無意中踏入我的視界的人，更像是闖入者，他們具有某種荒誕的戲劇性，破壞了原本的現(xiàn)實，又立刻加入重構(gòu)現(xiàn)實，在鏡頭前凝固。

常在閩江走，對閩江邊每個地方會有什么樣的場景內(nèi)心比較有數(shù)。我基本上不做預見性的假設，這不同于電影的拍攝，有提前撰寫腳本。我更喜歡瞬間出現(xiàn)的景象。漸漸的，我越來越認同，每一個閩江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很沉默的“存在者”。他們玩手機、打電話，還是在工作，他們都在做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其實用“發(fā)呆”這兩個字來形容比較貼切。好比一個人呆呆地望著江對岸，我認為那一刻他的腦海更多的是在放空的，想法是虛無縹緲的。

閩江是個可以拍一輩子的題材，江水滌蕩，愿我能看認清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