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緒，電腦知道

約翰·格羅利

美國一家軟件公司教電腦學會識別恐懼、厭惡和愉快等情緒。迄今為止，這項技術都被用來測試廣告短片的效果，而現(xiàn)在它也引起了銀行和汽車生產(chǎn)商的興趣。

讓電腦讀人心

輕挑眉毛，張開嘴巴，放松下頜肌肉——顯而易見，這是吃驚的表情。鼻翼皺起代表著厭惡，外眼圈肌肉繃緊則意味著喜悅。25個埃及人應美國Affectiva公司的委托，觀察了無數(shù)張人臉，試圖幫助電腦了解人類表情的秘密。

首先，這些埃及人必須學會識別臉部的44塊肌肉，它們就像構成肌肉語言的基本詞匯。而現(xiàn)在，Affectiva的員工們需要對單塊肌肉及所屬感覺進行整理，讓電腦知道何為生氣、厭惡、驚喜和愉快。

這個公司已經(jīng)對200多萬張臉進行了分析，并告訴我們，人們是如何帶著開心、生氣、震驚和無聊的表情看廣告的。公司創(chuàng)始人之一、埃及人拉娜·厄爾·卡里烏比從中看到了一筆巨大的數(shù)據(jù)財富，并堅信它能開創(chuàng)計算機時代的新紀元——“情緒智能”時代。

還在讀中學時，卡里烏比就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極強的感受力?！皩Ψ降那榫w不對勁時，我立刻就能感覺到?！彼f。但是直到在英國劍橋大學讀博士時她才意識到，能夠準確傳達自己的情緒有多重要。飽受思鄉(xiāng)之苦的她和遠在開羅的家人聊天。“我必須明確地寫出我的每一點感受?！彼f。而這非常辛苦，而且常常很不方便。

卡里烏比想：人類自搖籃時期就熟識的身體語言有多復雜、精細和準確？皺眉、眨眼和嘴角一閃而過的抽搐都是明顯的信號，足夠讓其他人知道，這個人是在懷疑、癡迷還是在歡喜?？ɡ餅醣惹宄刂溃@種人類交流方式是電腦難以企及的。如果能開發(fā)出準確識別人類感覺的軟件，讓電腦對其使用者的情緒做出反應，會怎么樣？這位年輕的信息技術博士在讀生找到了她想從事一生的事業(yè)。

卡里烏比的同事們對她的想法表示懷疑：當時是世紀之交，人臉識別技術已經(jīng)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似乎仍遠未發(fā)展到能區(qū)分反映情緒細微差別的面部表情的程度。而且，正如有些人質(zhì)疑的那樣：這項技術究竟有什么用呢？

在介紹自己項目的一次演講中，卡里烏比找到了第一個答案。一位聽眾告訴她，她的演講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他的哥哥患有自閉癥，和電腦一樣對感覺無感?？ɡ餅醣然腥淮笪颍菏堑模@就是她所尋找的答案。她決定為自閉癥患者開發(fā)一款翻譯器，幫助有交流障礙的人解讀其他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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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廣告和電影業(yè)

在“讀心”理念的孕育下，Affectiva公司應運而生。它位于美國東海岸波士頓市郊，有約30名員工。Affectiva的產(chǎn)品名為“Affdex”。這款面部表情識別軟件能夠追蹤觀眾在顯示屏上看視頻時的表情，并精確到秒地記錄他們何時開心、疑惑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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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廣告片的效果如何？是引人大笑，讓人好奇、震驚，還是只有無聊？品牌名稱給人留下了多深的印象？目前，為探尋這些問題的答案，廣告業(yè)人士往往依賴采訪。但眾所周知，采訪是不可靠的，受訪者并不會透露自己潛意識中的情緒。很可能一個觀眾宣稱他喜歡某則廣告，但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討厭視頻里那個瘋狂的家伙，或是他在觀看的過程中走神了。

可想而知，對一直都在尋找通往觀眾潛意識入口的市場營銷專家們而言，一款承諾能夠捕捉觀眾所有驚呆、懷疑等瞬間表情的軟件的誘惑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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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lián)合利華集團在Affdex的幫助下，測試了600種不同產(chǎn)品的一共3874個廣告視頻，并發(fā)現(xiàn)，某個洗滌劑廣告中的媽媽角色讓觀眾感到惱火，某個洗發(fā)水廣告中的情節(jié)讓觀眾困惑不解……

電影業(yè)也希望借助Affdex來研究觀眾的反應，尤其是對于每一秒情節(jié)都極其重要的電影預告片而言。一個可以給出觀眾對每一幀場景的真實反饋的軟件，能夠從根本上幫助電影業(yè)者做出最好的預告片。

家里連電視機都沒有的卡里烏比從來沒想到，她的工作會領她進入電視制片人的世界。美國CBS電視網(wǎng)正在借助Affdex測試新的電視節(jié)目?！袄鐚σ粋€新的情景喜劇的測試表明，一對熒屏夫妻完全不合要求?！笨ɡ餅醣日f。他倆本應引人發(fā)笑，但是Affdex發(fā)現(xiàn)，沒人覺得他們有意思，于是這兩個角色的演員都被換下了。

電腦“讀心”術的其他應用

令卡里烏比欣慰的是，這款軟件的作用不僅如此?！奥贸滩艅倓倖⒊?。”她說。作為第一步，和廣告業(yè)建立聯(lián)系是必要的，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拿到必要數(shù)量的數(shù)據(jù)。每個想通過Affdex測試廣告片效果的代理商，都會將測試視頻發(fā)往位于波士頓的Affectiva公司?，F(xiàn)在公司服務器上一共搜集了270萬張人臉，男女老少，中國人、巴西人、俄羅斯人和肯尼亞人都有，可以說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數(shù)據(jù)庫。

對這些臉進行的分析得出了很多結論，例如，平均來說，女人的表情比男人更具表現(xiàn)力，馬來西亞人是反應最冷淡的，而南非人的反應是最富感情的。最重要的發(fā)現(xiàn)是：人類的情緒語言具有普遍性，表情的基本原則突破所有文化限制而存在。

卡里烏比預計，能夠感知人類感覺的電腦很快就會有其他應用：汽車生產(chǎn)商希望能夠監(jiān)視司機的注意力集中程度，銀行想知道站在自動取款機前的顧客是否愿意接受廣告信息，而商場老板則希望借助電腦的幫助更多地了解顧客的滿意度。

Affectiva最重要的競爭對手——Emotient公司的一項研究表明，顧客最終的消費行為反映在其討價還價時露出的“微表情”中：在他們拒絕某個報價之前，會有一絲厭惡或生氣的表情掠過臉龐。最近一次美國大選期間，Affectiva觀察了觀看奧巴馬和羅姆尼“電視對決”的觀眾的表情，并依此推測出他們更喜歡哪位候選人。

“情緒智能”時代

美國《紐約客》雜志稱已經(jīng)看到了“情緒經(jīng)濟”的新曙光，而且工業(yè)界早就不局限于僅僅利用表情了：血壓、皮膚傳導性、瞳孔大小、呼吸和心跳頻率、聲音和肌肉緊張都能展示一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

斯坦福大學的研究者們已經(jīng)開發(fā)出一種游戲機控制器，裝備有傳感器，能夠感知玩家的情緒，會在發(fā)現(xiàn)玩家覺得無聊時多派出一些僵尸，以保持他們玩游戲的熱情。波士頓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者們在汽車方向盤上安裝了傳感器，以測量司機的壓力水平，需要時就用放松的音樂使他平靜下來。

卡里烏比也想跟上傳感技術時代的步伐，目前她正和以色列公司Beyond Verbal協(xié)商。后者分析了超過100萬份聲音樣本，研究出一種方法來確定一個說話人是興奮、沉思還是沮喪。現(xiàn)在兩家公司正試圖將視覺和聽覺分析結合起來。

Affectiva的另一個項目是記錄人們面色的細微變化，從而了解其心率信息和心情狀態(tài)。目前這種方法只在控制光線條件的前提下才可行，卡里烏比的團隊正在改進它。

卡里烏比的目標是開發(fā)出一種“情緒芯片”，它在手機后臺運行，記錄用戶的每一點情緒?！艾F(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專門測試身體健康的軟件，”她說，“我們還要了解自己的情緒狀態(tài)，才能得到一張完整的健康圖像?！?/p>

卡里烏比預測，10年內(nèi)，擁有“情緒智能”的電腦系統(tǒng)就會普遍存在?！澳菚r，我們就很難想起從前那個電腦無法對主人的每一次皺眉做出反應，并說‘噢，你不喜歡這個，是吧的時代了?！?/p>

（摘自《海外文摘》2016年第2期，南之瑉譯自《明鏡周刊》，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