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軍
秋風起處蟹腳癢,把酒持螯正當時。在美食家眼里,秋天最隆重的事莫過于吃螃蟹了。魯迅曾說,“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如果將這橫行霸道的“怪物”與纖纖女子聯(lián)系起來,倒也不乏其趣。
林黛玉品蟹賦詩。弱不禁風、柔若無骨的林妹妹,面對落花黯然神傷,可是吃起螃蟹來,絲毫不遜于須眉,而且滿懷豪情。《紅樓夢》第38回,眾人持螯賞桂,寶玉吟出一句“饕餮王孫應有酒,橫行公子竟無腸”,黛玉笑他“這樣的詩,一時要一百首也有”,略一微吟,便有了“螯封嫩玉雙雙滿,殼凸紅脂塊塊香。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勸我千觴”的佳句。這不,8只蟹腳就能送下“千觴酒”,看來正是這螃蟹美味催生了弱女子的豪氣呢。
胡蝶晚年猶記大閘蟹。這位民國第一美女,一生跌宕起伏,歷經榮耀,也飽受打擊。自幼生長在上海的她,一口氣能吃七八只螃蟹,而且吃法高明,動作嫻熟,在明星電影公司有“食蟹擁躉”的雅號。晚年時獨自僑居加拿大,有朋友去探望時問她:“你最忘不了上海的是什么?”胡蝶笑答:“大閘蟹!”回憶起一生風云變幻,談笑中,一個時代的愛恨情仇都灰飛煙滅,只有大閘蟹,依然美色可餐。
湯國梨嗜蟹居姑蘇。這位湯大才女出身于貧民之家,胸懷政治抱負,頗具丈夫氣概,詩作《酒興》令人難以相信出自婦女之筆:“興酣落筆書無法,酒后狂歌不擇腔。一任旁人窺冷眼,自扶殘醉倚晴窗。”其豪情氣魄,可見一斑。然而,作為清末著名思想家章太炎的妻子,她甘愿定居異鄉(xiāng),直至終老,原來竟與嗜好螃蟹不無關系,有其詩為證:“不是陽澄湖蟹好,此生何必住蘇州!”看來章夫人對蘇州陽澄湖的大閘蟹情有獨鐘,難舍其味!
宋慶齡“蟹”有所指。和大多數(shù)上海人一樣,宋慶齡酷愛吃蟹。盡管有皮膚過敏的頑癥,每次吃完螃蟹都會發(fā)作,但仍難擋誘惑,經常先吃下抗過敏的藥,再去品嘗蟹味,頗有“冒死吃河豚”的氣概。困難時期,聽說毛澤東與民同苦、拒絕葷腥,宋慶齡特地送螃蟹給毛澤東,希望能為他增加一些營養(yǎng);她還常請家里的廚師到東華門的特供點去買螃蟹,再分送給劉少奇、周恩來等好朋友。最值得一提的是,20世紀70年代,宋慶齡多次在給國際著名記者愛潑斯坦的信中用“螃蟹”暗射“四人幫”。例如在1977年2月的信中就說:“那個‘一母三公對中國福利會也造成了不少破壞。明年是中國福利會四十周年,我明天將同這里的新領導班子談一談這件事情。”讀來讓人忍俊不禁。
(摘自《羊城晚報》 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