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斗牛

林歡

斗牛驚險，卻不及人心可怕……

這天，西班牙納瓦拉一座老舊的斗牛場人滿為患，因為第一勇士卡羅爾來了！斗牛士卡羅爾患有嚴(yán)重的哮喘病，對他而言，斗牛這種劇烈運動十分危險。但卡羅爾擁有超越自我的勇氣，屢次絕境逢生，完成過許多健康斗牛士都難以做到的擊殺，贏得了不少人氣。

這次的對手是一頭北非公牛，瘦弱的卡羅爾在它面前，渺小得像只螞蟻。卡羅爾面無懼色，雙腳踩著鼓點，祭出了斗牛舞。他的斗牛舞堪稱一絕，形體優(yōu)美，動作連貫，不亞于專業(yè)舞蹈演員，觀眾席一片歡呼。公牛被那火苗般跳動的紅斗篷吸引，噴著鼻息沖了過來！

斗篷收勢，卡羅爾像一只靈巧的雨燕躲過公牛，轉(zhuǎn)身將一支花鏢插向牛背。金屬鏢扎在牛背上，公牛吃痛怒吼，被徹底激怒，開始對卡羅爾發(fā)動猛攻，幾個回合下來，卡羅爾臉色煞白，狂喘不已，關(guān)鍵時刻，他的哮喘又犯了！

他后退幾步，手伸進口袋去掏哮喘噴霧劑，突然，他心里“咯噔”一下，口袋里空空如也，哮喘噴霧劑不見了！

有人要借這場斗牛表演，釀一出意外事故，將他置于死地！這是卡羅爾的第一反應(yīng)。不容他多想，公牛撂著四蹄再度撞來，空曠的角斗場避無可避。卡羅爾掙扎著重新站起來，他卻丟掉利劍，待公牛沖到眼前，雙手按住牛背做了個跳馬動作來到對面，然后拼盡全力沖向一道因年久失修而出現(xiàn)的墻縫，瘦弱的他成功躲了進去。

公牛拿這“鑲嵌”進墻壁的家伙沒了辦法，唯有撞墻發(fā)泄怒火。卡羅爾兩眼一閉，在墻縫中暈了過去，工作人員急忙圍了上去……一場本該精彩的搏殺就此草草收場。

工作人員救出卡羅爾后，沒有送他去醫(yī)院，而是將他抬進了斗牛場老板何賽的辦公室。

辦公桌上放著一瓶哮喘噴霧劑，是卡羅爾進場前，負責(zé)服裝的工作人員從他身上悄悄搜出來的。見卡羅爾仍在昏迷，何賽拿起噴霧劑，來到他面前作勢要噴，卡羅爾猛地睜開眼站了起來。

“不裝了？第一勇士卡羅爾。”何賽譏笑道，轉(zhuǎn)而噴向沙發(fā)下的寵物貓，一團濃霧噴向貓臉，白貓瞬間涕淚橫流、干嘔不止，看上去十分痛苦。原來，瓶子里裝的是烈性制暴噴霧劑。

何賽查過卡羅爾的病例，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有哮喘病。西班牙斗牛協(xié)會明文規(guī)定，斗牛士只準(zhǔn)帶劍、斗篷、花鏢這些斗牛必備的道具進場，但是出于對勇者卡羅爾的敬重，以及病情的考量，破例允許他隨身攜帶哮喘噴霧劑。

“每當(dāng)你陷入絕境，你就會假裝哮喘病發(fā)，掏出這瓶做了手腳的噴霧劑，借助舞動斗篷作掩護，用它噴傷公牛的眼睛！再趁機一劍刺死，完成擊殺，對嗎？”何賽冷冷道，“我要向斗牛士協(xié)會揭發(fā)你，你破壞了斗牛士的道義?！?/p>

“千萬不要！求你了，我愿意改過自新?！笨_爾連聲哀求道。

何賽的眼中掠過一絲寒意：“幫我殺一個人，我便放過你?！?/p>

卡羅爾嚇得連連擺手：“我連正大光明地殺斗牛都不敢，更別提殺人了?！?/p>

“不用你親自動手?！焙钨惵冻鲆馕渡铋L的笑容，“你不是很會跳斗牛舞嗎？這就夠了?！?/p>

卡羅爾沒有辦法，只得答應(yīng)下來。何賽要殺的人，是一個富商。那富商有個漂亮且好賭的太太，同樣好賭的何賽去年在拉斯維加斯賭場與她結(jié)識，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愛上那個女人，當(dāng)然，還有她丈夫的巨額財產(chǎn)。

何賽是經(jīng)營斗牛競技場起家，“長槍黨”上臺后，認為斗牛運動太過血腥暴力，斗牛行業(yè)一度陷入低谷。而他因為沉溺賭博，如今輸?shù)弥皇Ｒ蛔u不掉的破舊場子。為了翻身，他決定殺死富商，聯(lián)合富商的太太奪取財產(chǎn)，他知道那個女人也早就受夠了。

一周后，西班牙著名的“奔牛節(jié)”開始了，納瓦拉大街上隨處可見纏著彩帶狂奔的公牛，何賽的計劃便在今天實施。

按照何賽的吩咐，女人把她的富商丈夫約到一座偏僻的劇院，包場欣賞演出。臺上跳斗牛舞的，正是喬裝改扮的卡羅爾。一面玫瑰紅斗篷在他手中千變?nèi)f化，配合眼花繚亂的斗牛舞步，深深吸引了看臺正中央背對著門口的富商。

此時，何賽悄悄躲在門外，從劇院門口一直鋪到里面的紅毯底下，已被他事先墊了一層棉花，能起到消音作用。何賽還帶來一頭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公牛，在斗牛協(xié)會的編號是1526。1526鋒利的犄角上掛著彩帶，那是參加奔牛節(jié)的象征。

何賽看了看手表，5分鐘后，他會把1526放進劇院。劇院里的大燈全部關(guān)閉，只有舞臺上留著一柱燈光，屆時表演舞蹈的卡羅爾會用斗篷逗引1526——就跟平時斗牛一樣。只要1526被斗牛舞所吸引，沖過去撞死富商，計劃就成功了。而這一切，只會是奔牛節(jié)的一場意外事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富商忽然扭過臉來，對一旁的妻子說：“親愛的，今天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以前因為生意太忙，總是出去應(yīng)酬，如果因此冷落了你，希望你別太介意?！闭f著，富商從座位底下拿出一捧鮮花。那是紫色鳶尾花，花香撲鼻，富商雙手捧著送到女人面前。

“該死！”女人聞到花香后臉色煞白，捂著心口咳喘起來，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我對百合嚴(yán)重過敏啊……”話音剛落，她竟然休克昏了過去。富商恍然大悟，趕緊把花束扔開：“對不起，我忘記鳶尾花也是百合綱了?！?/p>

此時，5分鐘時限已到，何賽解開了1526的枷鎖，放牛入室。1526踩著鋪滿棉花的紅毯沖進劇院，卡羅爾立刻認出了它。早在卡羅爾成名之前，1526作為練習(xí)牛跟他纏斗過多次，每一次都敗給了使用噴霧劑的卡羅爾。

卡羅爾在音樂停頓后一個轉(zhuǎn)身，調(diào)整位置來到舞臺中央，臺下正對著富商。卡羅爾更加賣力地舞動紅斗篷，逗引1526朝這邊撞來。富商的注意力都在妻子身上，全然不覺背后降臨的危機。眼看妻子直翻白眼，富商急得冷汗直流。忽然，他在妻子懷里發(fā)現(xiàn)了一瓶哮喘噴霧劑！于是拿起噴霧劑，扒開妻子的嘴，用力摁下了開關(guān)。

隨著藥霧噴出，哮喘噴霧劑發(fā)出獨有的尖厲哨聲。

1526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聲響，同時也被它勾起了一次次被噴得眼痛淚流、目眥欲裂的痛苦記憶。出于本能的恐懼，1526掉頭向門外逃去！

趴在門口等消息的何賽遲遲沒有聽到慘叫，正著急地探頭探腦，當(dāng)他察覺出異樣，1526已然沖到面前！在鋒利的犄角刺穿心臟的一瞬間，何賽終于聽到了期盼已久的慘叫聲——來自他自己。

（責(zé)編：楊斯媛 shinrikamio@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