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驄：“殲—10之父”筑夢藍天

高榮偉

從最初計算全靠人工，到殲-10戰(zhàn)機在紀念抗戰(zhàn)勝利七十周年閱兵儀式上飛過天安門廣場，宋文驄， 有“殲-10之父”之稱的他，完成了一個軍人的時代使命。宋文驄的一生跌宕起伏，富于傳奇色彩。這一生他是如何走過來的？他有哪些鮮為人知的故事？

少年傷痛，心懷救國壯志

1930年3月26日，宋文驄出生于云南省昆明市，原籍云南大理。宋文驄的少年時代是在防空警報和硝煙戰(zhàn)火中度過的，目睹美麗的古城昆明經(jīng)常遭遇日軍轟炸，一個念頭在少年宋文驄心中潛滋暗長：“我長大要當飛行員！我們一定要有很好的飛機?！?/p>

1949年，宋文驄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區(qū)縱隊的一名偵察員。1950年，宋文驄擔任云南軍區(qū)情報處諜報組長，同年調(diào)入長春空軍第二航空學校學習，兒時的夢想，曙光初現(xiàn)。1951年，作為空軍機械師的一員，宋文驄參加抗美援朝。1954年，宋文驄如愿考入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進入空軍工程系學習，開始了他的飛機設計生涯。

1960年大學畢業(yè)后，宋文驄先后在沈陽飛機制造廠、國防部六院一所工作，他是我國飛機設計氣動布局專業(yè)創(chuàng)建人之一，同時，他也是我國新式氣動布局設計技術的開拓者。此后，宋文驄殫精竭慮，為我國第一架超音速殲擊機——殲-8飛機的研制做出了重要貢獻。

中年奮發(fā)，澎湃強國雄心

1980年6月17日，宋文驄任611所總設計師，中國航空工業(yè)第一集團公司成都飛機設計研究所首席專家。

20世紀80年代初的中國空軍，盡管在飛機制造設計方面有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但仍然沒有改變一窮二白的面貌，甚至沒有一款“拿得出手的先進戰(zhàn)機”。1981年年底，時任國防科工委副主任的鄒家華向鄧小平建議搞新一代殲擊機，預計初期投資在5億元。鄧小平批示：“新殲項目較為重要，前期投資5億元左右，目前花錢也不多，擬同意。” 代號為“10號工程”的新一代殲擊機項目正式拉開序幕。

1986年，時年56歲的宋文驄被任命為殲-10飛機總設計師，肩負起了我國自主研發(fā)新一代先進戰(zhàn)斗機的歷史重任。

飛機設計研制過程中，宋文驄既是領導又是專家，他發(fā)揚技術民主，鼓勵創(chuàng)新;他不僅性格開朗且點子多，常被同事們戲稱為“宋老鬼”。根據(jù)殲-10的需要，宋文驄親自創(chuàng)設飛機設計氣動布局專業(yè)組，自己當組長，專門討論飛機使用分析等與空軍作戰(zhàn)有關的事情，這些謀劃與布局為殲-10后來“17分鐘的一鳴驚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除了技術上的困難，611所還面臨一個實際問題，就是缺錢，這個問題幾乎讓殲-10夭折。當時，“10號工程”的總投資只有40億元。這筆錢要用在10個分系統(tǒng)，上百家研制單位上，到611所已經(jīng)所剩無幾。殲-10 的研制，一度因為資金問題在原地踏步。

1989 年，中央軍委組織了一個軍事代表團前往蘇聯(lián)考察，宋文驄受邀參加?？疾炱陂g，蘇-27SK—— 一款蘇聯(lián)的新銳戰(zhàn)斗機，給軍事代表團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肮鈨?nèi)油量就超過殲-7 空重的戰(zhàn)斗機，居然能夠達到F-16的機動水平！”回國后，在北京召開的一次會議上，有不少空軍將領提出，“與殲-10相比，蘇-27 性能優(yōu)異”，“殲-10干脆下馬別搞了，把錢省出來買蘇-27 更合算”。

611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在最困難的歲月，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劉華清和空軍副司令員林虎等將領，對難產(chǎn)的殲-10給予毫無保留、最為堅定的支持！沒有他們，可能就沒有現(xiàn)在的殲-10了。

對于大量進口蘇-27戰(zhàn)斗機的觀點，在會議上，劉華清將軍笑而不語，而是先讓在場的宋文驄發(fā)言。宋文驄起身道：“蘇-27 的確性能優(yōu)異，但是和殲-10相比，二者性能各有所長，蘇-27是替代不了殲-10的，兩者應該是相互配合?！?/p>

劉華清點頭贊許，然后才亮明自己的觀點：“蘇-27 再好，也是別人家的孩子;無論如何，就是再困難，殲-10 也要搞下去！”

在接下來漫長的研制過程中，宋文驄領導設計技術人員，緊縮開支，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一步一個腳印，一次又一次攻克技術難關，默默地向目標邁進。他們先后攻克了氣動布局、數(shù)字式電傳飛控系統(tǒng)、高度綜合化航電武器系統(tǒng)等關鍵技術。

青驥奮蹄向云端

1998年3月23日是我國航空史上具有標志性意義的一天，也是宋文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就在這一天，殲-10飛機在成都首飛成功。

就在試飛前夕，已經(jīng)68歲的宋文驄深深為殲-10捏了把汗。國外第三代飛機無一例外都發(fā)生過墜機事故，這如同一個魔咒，籠罩在團隊每一個人的心頭。

宋文驄是個尊重科學甚至敬畏科學的人，他對急功近利、違背科學的做法非常反感，對于航空領域中的慘痛教訓也銘刻在心。在他主持殲-7C和殲-10戰(zhàn)機的研發(fā)過程中，飛了上萬個起落，但從未摔過飛機，也從未出現(xiàn)過人員傷亡。這次，如何讓殲-10試飛成功，仍然是一道難解的方程式。殲-10戰(zhàn)斗機副總設計師戴川回憶：“宋老的方法就是反反復復、反反復復把工作做到位?！?/p>

首席試飛員雷強是試飛大隊最優(yōu)秀的飛行員之一，這一天由他駕駛殲-10首飛。若此次試飛成功，那么，我國軍機研制史上，第一個由我國完全自行設計研制的第三代先進戰(zhàn)斗機將橫空出世。雷強明白，自己肩頭的擔子有多重！

雷強回憶說，首飛當日，天氣并不理想，能見度勉強達到5公里。由于緊張，他滿臉通紅，看起來像喝醉了酒，脈搏更是跳到了一分鐘152次。然而，奇怪的是，當雷強深吸一口氣走進機艙啟動發(fā)動機以后，心里卻完全平靜了。殲-10猶如一道藍色閃電，從地面掠起，直擊長空！一項項試驗順利通過！

17分鐘后，雷強駕駛殲-10安全著陸，現(xiàn)場掌聲雷動。殲-10首飛的成功，標志著我國自主研制的先進戰(zhàn)機已經(jīng)躋身于世界航空先進行列。

看到殲-10首飛成功，宋文驄忍不住淚流滿面。殲-10戰(zhàn)斗機設計師楊偉說：“在那之前，從未見過老頭流淚，但是在那一刻他哽咽了。他畢生的精力，最終化作了一種戰(zhàn)斗力。”此時此刻，宋文驄難以抑制內(nèi)心的激動，他在現(xiàn)場激動地高聲宣布：“為紀念這個難忘的日子，我今后的生日就是3月23日了！”

然而，研制殲-10的困難其實才剛剛開始。從1998年3月首飛，到2003年12月31號完成試飛，這5年零8個月里，試飛中遇到的困難可能比工程研制階段更多。但所有的困難都被宋文驄帶領的團隊踩在腳下。2006年12月29日，新華社向世界宣布：“由中國自主研制的新一代殲-10戰(zhàn)斗機，已成建制裝備部隊，形成作戰(zhàn)能力。這對加快我軍武器裝備現(xiàn)代化建設、鞏固國防具有重大意義?！?/p>

中國最神秘、傳奇的武器殲-10，終于揭開了神秘的面紗。這是一款具備當時世界先進水平的新一代、高性能、全天候戰(zhàn)斗機。這一年，宋文驄76歲，距他受命為殲-10總設計師之時，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20個年頭。隨著殲-10戰(zhàn)機的研制定型，我國形成了一整套具有自主知識產(chǎn)權的第三代戰(zhàn)斗機設計技術。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大閱兵時，殲-10戰(zhàn)斗機與空警-2000預警機、空警-200預警機一起，颯爽英姿飛過天安門上空，令世界矚目。

2010年2月10日，宋文驄當選“感動中國”十大人物之一。頒獎詞簡潔凝練地概括了他為我國航空事業(yè)奮斗的一生：少年傷痛，心懷救國壯志;中年發(fā)奮，澎湃強國雄心。如今，他的血液已流進鋼鐵雄鷹。青驥奮蹄向云端，老馬信步小眾山。他懷著千里夢想，他仍在路上。

宋文驄為祖國的航空事業(yè)，殫精竭慮，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祖國航空工業(yè)騰飛的偉大事業(yè)之中。就在殲-10飛機18歲生日的前一天，2016年3月22日，宋文驄在北京301醫(yī)院逝世，享年86歲。

從少年立志，到為祖國航空事業(yè)立下汗馬功勞，宋文驄經(jīng)歷了半個多世紀探索和攀登的崢嶸歲月。他的嚴謹求實，他的創(chuàng)新精神，他的堅忍不拔的意志和強烈的愛國情懷，必將激勵一代又一代航空人，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矢志不渝、繼續(xù)奮斗?！八挝尿嫛边@三個字，將與殲-10飛機一起，閃耀在中國航空工業(yè)騰飛的光輝史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