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和哪兒

吳陽

她突然回來了——我的媽媽，我的母親。

她在尋找，尋找她原來在長沙市小西門下河街的老家。

找不著啦！

滿眼都是雄偉瑰麗的高樓大廈。全城的瓊樓玉宇金光滿，綠樹紅花空氣鮮。處處窗軒傳歌聲，家家院宇弄朱弦。

“小九，”她叫我的乳名，“這是哪兒呀？” 她滿心疑惑，抬頭四處觀看?！斑@里是長沙市的小西門下河街嗎？我的房子在哪兒？”

“來！媽媽，我?guī)憧纯茨愕睦戏孔??！?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6/12/22/xfjt201612xfjt20161214-1-l.jpg" style="">

我領(lǐng)著媽媽來到了寬闊氣派的沿江大道，這里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我指著馬路中央的一塊地方告訴她：“那個地方就是你原來的老家——兩間破房子，已經(jīng)拆遷，變成了現(xiàn)在寬闊舒適的大馬路、大街道……”

“哦！好寬哪！ 大馬路，真漂亮??！” 她興奮地說：“我原來的兩間房子，很不方便，沒有廚房，大家都擠在堂屋里做飯，這里一爐火，那里一個灶，雜亂無章。沒有自來水，得從樓下的自來水站挑水上樓，費力累人。上廁所要去公廁排隊。洗菜洗拖把要走過幾條街到湘江河里去洗。很煩人?！?/p>

“這我知道，媽媽，我記得還很清楚?！?她沖我點頭笑笑，“現(xiàn)在我們都住上了寬敞明亮的大房子，房屋設(shè)計現(xiàn)代化，功能非常齊全。窗明幾凈，微風(fēng)輕輕，特別舒服。一會兒，我就帶你回家?！?/p>

“小區(qū)里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樹木成林，綠草如茵，庭院美麗，空氣清新。這里荷風(fēng)送香氣，雨露滴清響?！?/p>

“朋友們聚在一起，嘰嘰哇哇，笑聲掀天，說過去只有鐘鳴鼎食之家才能住的地方，今天我們卻住上了。夜晚，‘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我們凝望著溶溶月色，聽著水波蕩漾，枕著悠悠綠意入眠，白天和晚上都做著同一個夢——多么享受多么幸福的人生?！?/p>

我挽著她的手，在斑馬線前等候過馬路，她同樣感到新奇，說：“現(xiàn)在全變了，以前過馬路哪管紅燈綠燈，趁空子過馬路是不變的方針?！?/p>

“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不僅有嚴(yán)格管理的斑馬線，還有天橋，有寬敞、亮堂、豪華的地下通道。多么方便有序。”

我們來到了湘江大道風(fēng)光帶，這里更令老人家激動不已。

“小九，這又是哪兒呀？”

“媽媽，您看！這是湘江，那是湘江一橋，您應(yīng)該還記得?！?/p>

“當(dāng)然記得，難道說還有湘江二橋三橋？”

“不錯！還有四橋、五橋呢！”

“嘖嘖……奇跡，長沙人在不停地創(chuàng)造奇跡?！?她在為長沙人點贊。

“現(xiàn)在，有舒適漂亮的大巴公共汽車，冷熱都有空調(diào)伺候。老年人免費乘坐。更有地鐵通往全城各處，老年人照樣免費享受。過河，再也不用小木船和輪渡，除了那么多大橋，還有水下隧道?！?/p>

“你是說在水下修了公路？”

“是的，媽媽?！?/p>

“誰信呢？長沙市原來根本就沒有這些名堂?！?/p>

“不信，等一下，我要您孫子開車陪您老人家走一趟?！?/p>

“別！我信、我信，長沙人都變成了神仙，創(chuàng)造了人間奇跡。”

“是的，媽媽，這些年，長沙人把追求高品質(zhì)的生活，視為一種最神圣的生存意義?！?/p>

“您看看，媽媽，我們已經(jīng)站在湘江大道的風(fēng)光帶上了，這就是原來的‘河邊頭?！?/p>

“‘河邊頭？這就是‘河邊頭？原來的‘河邊頭破敗不堪，沿線堆滿了垃圾、煤渣，長滿了雜草……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用茅草、樹皮、舊木板或是河里撈起的磚頭石頭搭成的廁所。經(jīng)常有小孩也有大人背著簍子揀煤渣，滿臉墨黑。原來的‘河邊頭臟死了，丑死個人。”

“特別是每年汛期一到，長沙人差不多傾城而出，在城里看大海。我們的家每年都要在水里浸泡很久，洪水一退，滿屋淤泥，又要忙著清洗……”

“媽媽，您看看現(xiàn)在的‘河邊頭——美麗的湘江風(fēng)光帶，大樹參天，濃蔭蔽日，鮮花滿園，香氣襲人。岳麓山前白鷺飛，湘江水清魚兒肥?！?/p>

“早晨，初升的太陽照耀在平整光潔的地面上，輝映出奇異迷人的光彩。我們在這里看魚兒戲水，看粼粼波光，看奔流不息的湘江北去，看百舸爭流，賞百花芳香……”

“我們在這里聽京劇、花鼓戲、越劇、黃梅劇；聽悠揚美妙的民族歌曲、聽時尚動感的流行歌曲。媽媽，您可知道，這些都是免費的，是生活過得太好的現(xiàn)代人，有充沛的精力在這里自娛自樂?，F(xiàn)在的‘河邊頭充滿了歌聲笑聲與歡樂?！?我對媽媽侃侃而談。

我攙扶著媽媽滿城觀光?！斑@是哪兒啊，小九？”

“這是您當(dāng)年走得最多的一條街——坡子街?！?/p>

“不像、不像，這多好啊！原來的坡子街哪有這么好?！?/p>

“喏！您看看那邊，媽媽?！?我指著百年老店——火宮殿?！鞍?！全都不認(rèn)識了。”她感慨地說。我領(lǐng)著媽媽觀看了步行街、白果園、化龍池、縣正街、潮宗街、太平街……這里的建筑古樸而風(fēng)情流轉(zhuǎn)，華貴而別具匠心。長沙市的大街繁花似錦，小街整潔、清新、明亮。

的確，長沙是一座氣勢恢宏、壯觀瑰麗、流光溢彩、欣欣向榮、繁榮昌盛的大都市。長沙是一座香閣麗舍、碧水藍(lán)天、花紅柳綠的伊甸園。

我醒來了，我在夢中見到了去世多年的媽媽；媽媽見到了一個高品質(zhì)的現(xiàn)代化的新型長沙。

（摘自《長沙晚報》2016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