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蘭流浪者的“漫長冬天”

蔣生元

導語：新西蘭，無家可歸者常常被稱為“被遺忘的人群”，他們普遍對政府部門充滿憤怒和沮喪心情，認為政府部門對他們的合理訴求重視不夠、官僚主義現(xiàn)象嚴重、辦事效率低下，導致他們對未來看不到希望。

在許多人的印象里，南太平洋國家新西蘭是個風景優(yōu)美、社會福利好、適合人們居住的國度。然而，卡塔爾半島電視臺的記者日前在采訪中發(fā)現(xiàn)，新西蘭竟有大量無家可歸者，沒有固定的房子居住，只能臨時住在政府提供的緊急救濟房、廢棄的汽車，或者垃圾站里過日子。這是怎么回事呢？

經濟下滑導致無家可歸

新西蘭是世界上很早實行福利制度的國家，人們在上學、就業(yè)期間和退休后可享受到諸多社會福利。如用一句話來概括是，“新西蘭人的生老病死全給國家承包了”，其中也包括房子。早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國營的“新西蘭住房公司”興建了千套公房，按照平等、公平的原則分配給人們居住，近百年來解決了絕大多數(shù)新西蘭人的住房問題。

在高昂的租金下，經濟狀況不佳的人因此再也租不起房子，淪為新一代無家可歸者。

但最近幾十年來，隨著外來移民的增多、經濟發(fā)展的不平衡和不景氣，新西蘭社會的貧富差距日趨增大。在新西蘭全國，除了自有房屋者外，大約三分之一是租房族，也就是租用政府和私人的房子居住。近年來，房租不斷上漲。有關統(tǒng)計顯示，新西蘭的房價最近4年里上漲了85%，而房價的大幅上漲直接推動了租金的上揚。與此同時，人們的收入增長有限，高昂的租金對低收入階層形成了巨大的挑戰(zhàn)，經濟狀況不佳的人因此就再也租不起房子，淪為新一代無家可歸者。

長期跟蹤和研究新西蘭住房情況的奧塔哥大學發(fā)布的一份報告說，新西蘭無家可歸者的比例大約為總人口的1%。如果以2015年11月新西蘭全國人口464萬計算的話，那新西蘭目前共有4萬多人無家可歸，其中包括租住在緊急救濟房、廢棄汽車和垃圾站里的人員。新西蘭婦女阿里西亞·費瑙現(xiàn)年38歲，目前和她的兩個16歲和17歲的兒子住在南奧克蘭的一家汽車旅館的房間里，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消磨時間。

對于阿里西亞來說，過去的日子并不容易。她以前在一家保安公司里當保安，后來失業(yè)，經濟狀況就不斷下降。雪上加霜的是，她租住六年的房子被房東賣掉了，她只得搬出來，又租不起別的房子，先是搬進了一輛廢棄的汽車里居住，后來被人趕出來，改住在一個朋友的車庫里，她的孩子都從學校輟學。尤其是冬天來臨后，氣溫很低，阿里西亞一家生活十分困難，于是向政府申請了緊急救濟，被臨時安置在機場附近的一家汽車旅館的一間客房里。

阿里西亞說，“我知道我們現(xiàn)在不再住在廢棄的汽車里，而是住在有屋頂?shù)钠嚶灭^里，但我的感覺是一樣的，因為這里不是我們的家。我不知道將來會發(fā)生什么，我希望政府一直資助我，我們不想再住在馬路上。”

向阿里西亞提供緊急救助的機構名叫“新西蘭工作和收入局”。該部門為阿里西亞在汽車旅館頭一周的租金支付了1300新元（約合人民幣6000元），這樣，她每周獲得的補助減少到120新元，用來購買食物和汽車用的汽油。不過，該局沒有為她支付后來五周的租金，因為她每周舉行游行示威，要求政府提供單獨的房子供她居住。她向記者出示了政府為低收入階層提供的公租房出租情況材料。但是，那些公租房的租金超出了她的經濟能力。有的一套房子收到的申請多達70個。

阿里西亞說，“現(xiàn)在的房主和房產代理都很挑剔，希望把房子租給有固定工作的人，而不愿意把房子租給享受政府福利的人。我感覺他們在歧視我們?！苯衲?月，新西蘭政府宣布，已撥款4100萬新元，以便對像阿里西亞這樣的人提供緊急援助，如提供汽車旅館等。

政府多重舉措收效甚微

盡管阿里西亞對目前的居住狀況有許多抱怨，但與住在垃圾箱邊的胡普相比，她還是幸運的。最近8個星期以來，胡普和她的6個孩子一直居住在垃圾箱邊上的一個帳篷里，不遠處就是被人遺棄的衣服和鞋子、臭味難聞的垃圾以及垃圾滲透出來的臟水。今年6月，他們一家從租住的房子里搬出來，因為房東要裝修房子。由于環(huán)境差、心情不好，加上天氣寒冷，家里幾個人生了病。

“新西蘭工作和收入局”的工作人員告訴她，由于她有6個孩子，政府考慮把她們安置在四室一廳的保障房里。但是，這種房子目前沒有，至少要等候幾個月。新西蘭政府方面的統(tǒng)計顯示，政府在6月份向645戶人家提供了保障房。而與此同時，包括胡普在內等待保障房的人多達3877人。胡普說，“我的要求并不高，就是想要有個居住的地方，干凈和衛(wèi)生一點的地方?！?/p>

新西蘭工黨議員杰寧·薩樂薩說，“最近兩年來，到我這里來求助申請保障房的人數(shù)翻了一番多。現(xiàn)在的問題是，新西蘭存在著房子供應不足的問題。僅在奧克蘭，現(xiàn)在就缺房子4萬套?！?目前，國營的“新西蘭住房公司”管理著69000套住房，其主要職責是為低收入民眾提供公租房及相關服務。與此同時，該公司與市政府或私營部門在平等的基礎上展開競爭，按市場價收取租金。

在新西蘭，無家可歸者常常被稱為“被遺忘的人群”，他們普遍對政府部門充滿憤怒和沮喪心情，認為政府部門對他們的合理訴求重視不夠、官僚主義現(xiàn)象嚴重、辦事效率低下，導致他們對未來看不到希望。記者試圖聯(lián)系采訪新西蘭社會福利部的相關官員，但吃了閉門羹，被對方要求查看他們在網站上發(fā)布的公告。

隨后，記者在社會福利部的網站上看到，該部將在今后兩年撥款900萬新元（約合4000萬人民幣）幫助無家可歸者。但分析人士指出，這點撥款對于4萬多無家可歸者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大問題。另外，新西蘭政府還承諾，將在今后五年撥款18億新元（約80億人民幣），蓋6000套公租房，其中一半是在奧克蘭。此外，新西蘭政府最近幾個月里還在推進一件事情：通過立法來出售公房。有關人士透露，新西蘭政府計劃出售69000套公房中的9000套房子，以幫助一些人解決住房問題，同時增加政府的收入。

令阿里西亞和胡普高興的是，經過長期爭取，“新西蘭工作和收入局”最近答應了給他們提供住房。胡普和她的6個孩子剛剛搬進政府提供的一套4室1廳公租房，而阿里西亞準備在9月份搬進新居。這對于兩個家庭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胡普說，“我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了。太高興了！”然而，對于目前還住在廢棄的汽車、垃圾站里的成千上萬新西蘭無家可歸者來說，他們還得繼續(xù)等待下去。而目前這個冬天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非常漫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