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璐
“橘子里的太陽月亮,攜手共眠,覆盆子的血液,選擇亞麻的白色作為愛情。”多么詩意而靈動的世界!試想:如果每個人的生活空間都被“斷舍離”到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地步,我們是否還會體察到生活中每一件最微小的瑣事的溫暖,是否還能欣賞到每個平凡的“雜物”的呼吸生長,是否還能再碰觸到安德魯?shù)隆鹅o物》中橘子、覆盆子個個都生動美麗的世界?
因此,我對山下英子的“斷舍離”持反對態(tài)度。
誠然,必要的儉省和舍棄是必要不可缺的,只是我們不必要做到“脫離對物品執(zhí)念”的地步。來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不是機器,自然也都無法機械地判斷這件物品是否應(yīng)當(dāng)丟棄,然后機械地按照大腦的判斷把物品扔掉,然而望著寬大空蕩的空間不知所措。我們的家是需要那些“沒用的”東西的,沒用的“照片”、沒用的“風(fēng)景畫”、沒用的“小擺件”……只有依偎在回憶和平凡事物的懷抱里,我們的家才真正成為“家”,而不是“空間”。
家因有了“沒用的”小事物的點綴而終能溫暖人心、激發(fā)靈感,延伸現(xiàn)有的世界帶我們?nèi)サ綗o垠的遠方,當(dāng)不在母親的身旁時,“沒用的”老照片也許是激起內(nèi)心柔軟、帶走內(nèi)心寂寞的好物件;當(dāng)孩子遠游,家中無人時,也許墻壁上“沒用的”早該洗掉的孩童幼年時隨手的涂鴉更能撫平慈母內(nèi)心的苦痛;當(dāng)人生空虛、陷入絕境時,也許一個充滿了生活軌跡的家更能激起消沉的斗志……
是了,我們要“斷舍離”,斷掉所有不能讓我們進步、所有妨礙我們更上一層樓的物件,所以梵高的火焰般的向日葵要丟掉;納博科夫桌上隨意擱置的、讓他想起洛麗塔柔軟臂膀的甜杏也要丟掉;王蒙曾對之自夸“我父親怎樣人物,竟生得我如此好相貌”的小鏡更要丟掉。因為我們是高速前進的一代,所有無用的、不需要的東西都丟掉!
人是不必要如此之功利和無趣的,所謂的“寬敞舒適”恰恰從另一個角度反映了人類在如此光速前進的社會之下的無助和空虛,因為他們連家都不知道怎么布置了,連當(dāng)初擁有這件物品的欣喜與心意都不再想要珍惜了。
放心地、大膽地回味和珍惜每一件“要丟棄”的東西吧!也許它們已經(jīng)廢舊,那就感恩地和它告別;也許它有些占地方卻仍充滿了你喜怒哀樂的記憶,那就對它認真說“請多關(guān)照”,然后珍惜它所存在你身邊的一分一秒。
最后你要做的是,對冷冰冰催促你騰空房間的人說:我就喜歡我亂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