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
落花流水皆莫問[外三章]
蕭然
雙手合十。
塵愿就在身前身后的紅燭上,高一聲,低一聲亮了起來。
忽深忽淺的光芒,突然就讓你孤獨。讓你感覺像一棵被逼到深山的老樹,紛紛落葉。那么多苦痛的愿望,突然就約束不成一聲祈求。
再平靜下來時,你卻淚流滿面。他們說,海峽太寬,對岸太遠(yuǎn)。他們說,那邊的燈火太亮,亮得讓漂泊的心情風(fēng)高浪急。道路太寬,寬得竟走不回一個離人。而你卻不肯讓心里的思念挪遠(yuǎn)一寸。
你只是要告訴他半山腰的老屋。竹林掩去一半。另一半,可以藏他一生的滄桑。
俯身求佛。
佛說:你要山,山就高了起來。
你要海,海就深了下去。
你要一次相聚,就等三百年。
你雙手合十,如刀切向胸口。再問佛:以血相求呢?
佛無語。
那就讓寺廟變成村莊。讓圣潔的光慢慢斂入你的體內(nèi)。讓你重新變成十八歲的少女。
不吹長簫,不執(zhí)橫笛。
再讓青春的臉龐,一點一點淡去桃花的紅。再讓柔軟的烏發(fā)一點一點白成雪花的白。再繼續(xù)一場山高水長的等待。
一千年,算不算太長?
人比菊淡。那人是菊花的主人。
在雪地,隨手插三排籬笆。一排讓風(fēng)從縫隙間經(jīng)過,小成一聲嘆息。一排涂抹冬天薄如蟬翼的陽光。一排再把心情插得高一枝,低一枝。無序即是和諧,即是寧靜。
柴扉只為月光虛掩。
不養(yǎng)一顆鳥聲。只隨意收留一群小小的野花,畫在雪地上守門。
沒有任何障礙,卻是遙遠(yuǎn)的隔絕。
誰可以踏雪無痕,誰可以使野花讓路,誰終于聽清了籬笆的樂曲,誰就可以和月光一起,來推虛掩的門。
兩張竹椅,可以隨意選坐一邊。兩只青瓷酒杯,一半斟多年的等候,一半斟驚喜。
四目無語。你一個微笑,就含了此前五百年,我一個微笑,含了此后五百年。
一千年,鐵樹開花,那叫悲壯!
一千年,沉默不語,那叫智慧!
居住柴門之內(nèi)的人,不是神。是高貴到最平凡的人。
式中 Δhp為從河底算起的局部沖刷深度(m);α為水流流向與岸坡交角 (°);Vj為水流的局部沖刷流速(m/s);m為防護(hù)建筑物迎水面邊坡系數(shù);g為重力加速度(m/s2);d為坡腳處土壤計算粒徑(m),對非黏性土,取大于15%(按重量計)的篩孔直徑,查顆分曲線圖,取0.005m。
離開畫面,大雪就白到了天涯海角。
空山不見人。
一群鳥聲,在樹枝之手,跳上,跳下。再突然安靜下,靜一段音樂的休止,靜一條延伸落葉的小路,讓一個不留影子的魂靈走過。
突然就想起一句凄美的詩:在清晨的微光中,骸骨的世界里,會不會有風(fēng)?
泥土下面的骸骨,是半夢半醒的蓮。從稍開即閉的花瓣中,升起一個魂靈,不著一點行裝就回家。不管從哪個方向來,都請清晨的鳥聲暫時停歇,靜一條小路,讓魂靈經(jīng)過。
每一朵花,都是泥土變的。地下的蓮,睡得太深了,就凋謝成泥,再醒來時,又是一棵破土的植物,結(jié)蕾開花。
看見花朵的人,都可以猜想一個迷離的故事。
我只是偶爾闖入森林迷途的孩子。只聽鳥聲,只采蘑菇。只踏草茵。
只隨手折兩枝紅葉。
一枝插臨窗的花瓶,夜夜染月亮的舞紗。
一枝插入心間,讓它慢慢返青。
深不可測的孤獨,叫作鄉(xiāng)愁。咫尺就是天涯。
花也怕孤獨?;ㄔ谒寄钍裁??最簡單的水墨畫,畫了花,一定要畫上綠葉和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哪一支筆,畫了憂傷的李白,畫了向天的那只酒杯,可又如何去畫地上不說一聲痛的影子?
鄉(xiāng)愁不是距離。守在窗前,聽一支幽幽暗暗的曲子,突然就淚流滿面。
突然就在心底翻出那封寫滿前塵往事的舊信,看一行,一驚心。突然就知道了故鄉(xiāng)原在,千山萬水再千山萬水之外。
鄉(xiāng)愁不是方向。風(fēng)塵仆仆走在歸家的路,突然發(fā)現(xiàn)離家卻越來越遠(yuǎn)。放下行裝,被一塊稔熟的石頭喊出自己的小名。就再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一個黃昏能說清什么?慢慢暗去的夕陽能掩飾什么?
沿一條小溪劃舟,讓心情做一次最隨意的流浪。唯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其實,鄉(xiāng)愁重到極處,就輕如一聲嘆息。
讓夕陽再慢慢暗去。
有一種虛空,近得伸手可及,遠(yuǎn)得在最遠(yuǎn)的那顆星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