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宋吃不到一塊兒

李舒

作為一個美食愛好者，我頗關心“第一夫人”的餐桌。多年來，宋美齡的飲食傳說散落各地，從南京到上海，從臺灣到紐約。比如在南京，大家總喜歡介紹我喝一種用山藥和糯米做的稀飯：“你研究民國啊，怎么不知道這碗‘美齡粥？”在臺北圓山飯店采訪，才知道宋美齡的飲食，其實非常西式。以早餐為例，宋美齡最常吃的，不過是兩片吐司，配菜是西芹沙拉。這是宋美齡從少女時代就養(yǎng)成的習慣，為了保持身材。據說，宋美齡幾乎每天都會用磅秤稱體重，只要數字略微增加，她的菜單馬上更改，只吃沙拉；如果體重恢復標準，她也會和我們一樣，吃一塊牛排或者蛋糕犒賞自己。

我們還想不到，宋美齡非常愛吃鳳爪和雞翅這類食物。有人猜測是為了減肥，我卻覺得，這是宋美齡在上海生活過的印跡。舊時上海的女子，雖然在人前一派大家閨秀風范，私下里，哪一個不愛吃吃鴨胗肝，啃啃雞腳爪，和女朋友說說親密的閑話？一百年前的宋美齡，就和你我一樣吧。

在飲食上很克制的宋美齡，也經常對丈夫蔣介石的飲食“指點江山”，比如蔣介石早餐中的“標配”木瓜，就是宋美齡的發(fā)明。蔣介石愛吃水果，卻對木瓜完全不感冒，他甚至有些討厭木瓜的味道。但宋美齡堅持讓他吃，因為這對胃好。雖然這對夫婦以恩愛聞名，可西化的妻子和傳統(tǒng)的丈夫真的吃不到一塊兒去。在和宋美齡結合之前，蔣介石愛吃寧波口味的小菜，他的原配夫人毛福梅經常腌制家鄉(xiāng)咸菜雪里蕻。雪里蕻配稀飯，是蔣介石最喜愛的早餐之一。這在宋美齡看來絕對不可思議，含鹽量那么高的咸菜毫無營養(yǎng)可言，怎么可以常吃？雪里蕻燒黃魚這樣的浙江美味也不入宋美齡的法眼。

在蔣介石和宋美齡結婚之后，毛福梅仍舊每年派人送很多奉化風物到南京。除了雪里蕻，還有一缸臭冬瓜和腌莧菜梗。這是地道浙人才能享受的味道，周作人在北京收到此物，覺得“有一種舊雨之感”，但我一位品嘗過莧菜梗的北京朋友說：“明明是吃了大象糞便的感覺。”

送食物到南京官邸的，除了毛福梅，還有姚冶誠。據說，姚夫人的拿手菜是禿黃油。“禿”，在吳語中是“獨有”的意思。所謂禿黃油，并不是宋美齡愛吃的抹面包的Cream（奶油），而是將蟹黃、蟹膏剔出后用豬油滑炒熬制而成。這是道考驗功夫的菜，不過，姚夫人作為下堂妾，最不缺的便是時間吧。

（摘自《民國太太的廚房》中信出版集團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