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

郭恒昌

那是一棵久經風雨、挺拔孤傲的老槐。

故鄉(xiāng)的街道兩旁栽滿了槐樹，一棵又一棵，有的像稚氣未消的孩子，有的像驕傲自信的青年，有的像淡雅恬靜的婦人，還有的像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其中的一棵老槐最引人注目，它無疑是位長者，枯黃的葉片猶如白發(fā)，干枯的樹皮像極了布滿皺紋的臉，而那橫長的樹枝，便是它的拐杖了。

小時候，這棵老槐四周是人們的休息場所。孩子們喜歡玩捉迷藏，捉的人便是從這棵槐樹底下閉眼數(shù)數(shù)。孩子一個接一個地換，笑聲被老槐拾起，珍藏在一片片綠葉之中。黃昏時分，院子里的老爺爺們也喜歡來到這棵槐樹下，擺好棋盤，廝殺一番。旁邊圍坐著一群興致勃勃的老人，直到月亮掛上樹梢，他們才會散伙回家，并約定明天再來。

好像一切都未曾遠去，那些畫面還是如此生動與親切，從沒想過老槐會被人砍倒在地。

今年我趁著假期匆匆回家，剛到院門口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當我重新走出院子，才發(fā)現(xiàn)那棵老槐躺倒在地，枯黃的樹葉散落在地上，大多數(shù)樹枝都被壓斷了，幾只麻雀落在老槐上蹦來蹦去。我煩惱難捺，跺了兩下腳，麻雀盡數(shù)散去。街上偶爾有一兩個老人經過，見到此情此景，嘆息一聲，然后默默離開。天邊的夕陽久久不肯落山，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悲戚。

老槐是人為伐倒的，聽說政府要拓寬這條道路，所以必須要清理掉這些阻礙施工的“沒用”的老古董。

我站在老槐前，忽然覺得有些愧疚，站久了，這種情緒一發(fā)不可收拾。老槐給予過我歡樂，替我遮擋過風雨，我對故鄉(xiāng)的記憶里少不了它的身影。它付出了那么多，而我卻什么都沒做。多少年后，我是否也會變成那些工程師，為了那些高樓林立的現(xiàn)代化都市而伐倒更多的老槐呢？

我無言以對，只能對著老槐深鞠一躬，捧起一抔黃土撒于枝干之上，而后轉身離開。剛抬起腳，我聽到了風好似吹斷了什么，回頭一看，老樹的樹干和樹樁徹底分開，像永遠閉上了沉睡的眼睛。

老槐，愿你的靈魂能在大地的撫慰中得到安息！

（指導老師： 惠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