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斗

凱·韋瑟斯比

道先生開的鋪子出售各種各樣的零星百貨，貨架和店柜上的商品，琳瑯滿目，美不勝收。遠鄰近舍的老老少少，都來光顧，選購各自所需的用品。

小喬伊每天放學以后都會走進這家小店逛一逛。他愛看那些煙斗，其中有一只特別惹他注目。每當看到這只煙斗，他都會想：“總有那么一天，我會長大，可以抽抽煙斗，就像這只！”他記不起父親是啥模樣，但是他知道父親準是抽煙斗的。小喬伊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只煙斗，又在煙斗桿上輕輕地摩挲（mó suō）著。

“哦，唉，”他納悶起來，“長大成人，當家做主，果真還要等很長時間嗎？”

他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發(fā)現(xiàn)誰也沒有注意他。他把裝煙絲的斗兒抓在手里。他只想捏捏這斗兒，看是啥感覺，絕沒有別的意思。他望著煙斗，心里甜滋滋的，陶醉在他的夢境里，希望自己像他父親那樣，他竭力設(shè)法回想父親到底是啥模樣兒。

他猛然驚醒，聽到身后有腳步聲，膽戰(zhàn)心驚，迅即扭頭一看，原來是那位和和氣氣的店主人——道先生。小喬伊頓時呆若木雞，動彈不得。

“你好，喬伊！”道先生向他打了聲招呼，繼續(xù)踱他的方步。小喬伊極力想回答，可是喉頭筑了壩，話被擋了回去。直到道先生走開時他才勉強地報以一絲淺笑。

小喬伊有點犯疑：“道先生看到那煙斗在自己的手里沒有？他是不是懷疑自己了呢？”突然，這小店似乎特別悶熱了。小喬伊低著頭，看見自己的雙腳開始移動，漸漸地把他帶出了小店。他到底在干什么，連自己也不清楚。店鋪外邊，空氣清涼。涼氣吸來清新，但他的心里卻忐忑不安。

他失魂落魄，提心吊膽，向兒童游戲場走去。他向四周看了一下，見到幾架空著的秋千。他一個箭步跳上一架秋千，身子往側(cè)邊一靠抓住一條鏈子，冰冷的鐵索擦痛了他的肋骨。他坐在秋千上，用一只腳蹬了一下地面。肚子被一個硬東西戳痛了，痛得他險些失聲叫起來，然而他沒叫，因為他知道那是煙斗，是他剛才順手從小店里拿出來的。他一陣驚恐，渾身哆嗦，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母親。他偷了東西?？墒?，他并不是有意要偷的呀。問題出得這么快！他一心想長大成人，可現(xiàn)在呢，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成長起來了。

秋千微搖輕擺，他無心蕩它，但也不想離開，因為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傍晚的空氣，越來越冷，小喬伊冷得直打哆嗦。他把手伸進衣袋，掏出那只煙斗來，裝煙絲的斗兒握在手里，他兩眼發(fā)怵地望著，心煩意亂，理不出個頭緒?？磥頉]有一點是對的。完全錯啦！他向四周仔仔細細察看了一番，連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小喬伊低著頭，看著污漬斑斑的棕色跑鞋，犯起愁來：道先生會不會報告了警察呢？警察會來抓他的。他們在哪里呢，他把頭抬得高高的，想透過樹葉的縫隙看看街道。那兒一輛警車也沒有。也許警察正等著他回家，說不定有一輛警車就停在他的家門前呢。

小喬伊的腦海里，翻騰著種種念頭：他可以說自己沒有拿煙斗，因為根本沒有人看到他拿。誰也不會知道他偷走了煙斗。不過，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犯了案。

平時，他挺愛把秋千蕩得高高的，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蕩得高?？墒乾F(xiàn)在，他一點兒也不想蕩。他感到不舒服，頭痛得厲害。他的羊毛衫也似乎太緊。他肯定自己不正常。他望著地面，意圖鎮(zhèn)定一下思想。他可以把煙斗藏起來，或者把它扔掉，也可以照價把錢付給道先生。在他的腦海里，這些念頭一次又一次地兜來轉(zhuǎn)去，沒完沒了。他感到渾身難受。

夕陽西下，他應該回家了。時光在飛逝?；氐郊依铮赣H準會洞察他的一切，會發(fā)覺他出了什么亂子。她明察秋毫，啥也瞞不過她。他想起母親的話：“喬伊呀，如今你是個男子漢啦！”母親是那樣信任小喬伊。一想到這，小喬伊感到這個煙斗就像是一根戳進了他肋間的大頭針?，F(xiàn)在，母親對他的信任開始在他腦際縈繞，驅(qū)走了一切邪念。

“媽媽相信我呀?！彼煌５貙ψ约赫f，“她信得過我呀?！蹦赣H的信任最最重要！比起這個來，那煙斗和煙斗的魅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那長大成人的美夢也毫無意義。

小喬伊望著向他投射來的長條陰影，知道該拿定什么主意了。他心急火燎，要了卻這樁心事，便跳離秋千，拔腳就跑。

字詞積累

①琳瑯滿目：意為滿眼都是珍貴的東西，形容美好的事物很多。

②呆若木雞：傻，發(fā)愣的樣子。呆得象木頭雞一樣。形容因恐懼或驚異而發(fā)愣的樣子。

③忐忑不安：心神不定。心神極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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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伊很喜歡那只煙斗，他把它拿在手里反復摩挲，想象著自己長大之后可以擁有這樣的煙斗。當他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時，店主的腳步聲讓他膽戰(zhàn)心驚，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拿走了那只煙斗。一路上，小喬伊在腦海中進行了激烈的思想斗爭，終于，他決定了卻這樁心事，拔腿跑了。他跑去哪里呢？——當然是回到道先生的鋪子，把煙斗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