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之上

○ 袁道一

半坡之上

○ 袁道一

半坡之上，鄉(xiāng)中學校舍簡陋。整個校園三棟房子，第一棟是教室，第二棟是教師兼男生宿舍，第三棟是食堂兼女生宿舍。沒有茂盛而碩大的樹木，更沒有紅花綠草，只有零零落落的幾棵水桐樹形色疲憊。操場難得的開闊、大氣，沒有環(huán)形跑道，籃球架上的球籃破爛得只剩下幾根細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吊在空中。整個鄉(xiāng)中學沒有圍墻，左面凌空修砌了一堵青石堡坎，右面和一大片桔子林為鄰，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又無遮無攔地吹過去。也時不時有走散的牛羊從背后的山上跑下來，它們的叫聲不經(jīng)意間刺破校園的安寧。

回到出發(fā)的地方，父親表現(xiàn)出難得的大度和接納，認為我好歹也是綰起褲腿站到了講臺上，逃脫了跟在牛屁股后犁地的命運。母親則一臉的憂愁，她不是面子上過不去，只是對我來到鄉(xiāng)里教書，尋思著我以后找對象要找個吃國家糧的都無望了。從她閃爍不定的目光里，我當時似乎也看到了多年后我的命運，迫于現(xiàn)狀找個鄉(xiāng)村姑娘，成為鄉(xiāng)里所謂的半邊戶，一只腳踩在講臺上，一只腳陷在泥巴中，上課時候唾沫飛濺教育學生，下課后汗流浹背侍弄莊稼。

和我一起分到半坡之上的還有另外的兩男兩女。校長在縣教育局查看過我的檔案，知道我發(fā)表過一疊長長短短的文章，對我高看一眼，厚愛一層，安排我這個唯一的新手擔任初一93班的班主任。沒過多久，他就正兒八經(jīng)地找我談話，言辭間透露出：多為學校寫通訊報道，宣傳宣傳我們學校，不要再寫那些文學作品來，這年頭文學作品誰還看哦。我久久說不出半個字，只好苦澀地笑，無法惱怒于他褻瀆我對文學的熱愛，更不能忤逆于校長的威嚴。面對面的尷尬之后，我沒做任何表態(tài)大步流星地離開校長室，走出門口順手將房門往后一撥拉，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穿過長長的走廊，我頭一次感覺到背脊上嗖嗖發(fā)涼。我可以擯棄一貫的任性縱情，但對于子虛烏有要編排的通訊報道，實在是沒一丁點興趣。再沒有興趣，鄉(xiāng)里分管文教衛(wèi)的副鄉(xiāng)長來學校視察，我還是絞盡腦汁地涂抹了一篇，后在縣報上刊發(fā)，校長還點名予以表揚，旨在鼓勵我再接再厲?？上覜]有很好地再接再厲，校長的失望如他嘴上精心保留的胡須一樣一天比一天密集，最后在路上偶遇看到我，我來不及閃躲，他卻自動找條岔道走開了。

初為人師的熱情使得我來不及多想自身的際遇，天蒙蒙發(fā)亮，我就一骨碌爬起床，催促學生起床出早操，帶著睡眼惺忪的他們從校門口跑出去，沿著半坡之下的石馬江繞跑一圈折回來，然后上早自習。學生們早讀的聲音曙光一樣明亮映照鄉(xiāng)間，蟬翼一樣輕薄覆蓋半坡。那時我總是靜靜地站在走廊上，遠眺逶迤的青山，凝眸曲折的河流，思念和夢想陽光一樣在秋后的大地鋪展。這個時候想起歐陽江河《紙上的秋天》：“種子無聲，隨意揮灑，星空像曠野一樣有人走動。盡管秋色吹皺了千里外的豐收，我還是能聽到光，寂靜，或逝者。”很快，我體內(nèi)的河流和秋天一樣遼闊，和秋意一樣高遠。

班上的學生來自周邊各個村子，最遠的有將近20里路，最近的就是中學毗鄰的五星村、皂泥村和車田村。他們的父母大多在南方打工，都是爺爺奶奶外婆外公在家?guī)е竟苁涣?，只曉得給錢買零食，生怕餓壞了他們。每到下課，各個教室里沖出不少的學生，直奔校園的小商店，狹小的商店里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好比鄉(xiāng)政府門口的趕集。上課鈴聲一響，又都一窩蜂涌向教室，扔下一地的垃圾，五花八門，偶爾有薄膜紙迎風而起，越飛越高，高過學校的屋頂。目睹這一切，我竟然覺得它遠比我幸運，它能借風乘勢騰空而起，自由飛翔，而我的風不知在哪個角落？沒有風的日子里，我只能低眉順眼地扎下來，埋頭于案牘之間，精心備課、批改作業(yè)。

我堅持把我教書育人的夢想帶進課堂，上課時候從不照本宣科，總是喜歡在課堂上“燒野火”，注重講一些課外知識擴展學生的視野，也講一些個人見聞為學生勵志。孩子們安靜得像一棵棵稻子，仔細地聆聽著我的一言一句，好像吮吸著養(yǎng)分在拔節(jié)、分蘗、結(jié)籽。我制造的幽默風趣讓他們歡笑的時候如一棵棵山間的小松，隨風搖擺，婀娜多姿。我所教兩個班的語文課成為鄉(xiāng)中學的另類，可學生們對我是極其喜歡的，總是在下課后和其余班的同學炫耀:“我們袁老師上課最有意思了，天南地北隨便扯，生動有趣，一點也不枯燥乏味?！甭牭脛e班的學生一臉的神往，甚至有別個班上膽大的學生在上語文課時候打瞌睡，被他的語文老師丟粉筆打醒，不由地囁嚅：“你這課不打瞌睡我做什么，你有本事跟袁老師一樣上課??！”氣得那語文老師瑟瑟發(fā)抖，臉色鐵青。

久而久之，那些教語文多年的老教師都跑到校長那打小報告，說我上課沒有章法放壩水一樣奔瀉千里。也有些老語文教師略有城府，一臉的不動聲色，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這課上得再生動，花拳繡腿的，拿不到考分也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對此，我不做辯解，我本是他們中一些老師的弟子，而今和過去的師長們?yōu)槲?，對于他們的金玉良言我恨不得舉雙手加上雙腳贊成，可時過境遷，多少年來一成不變的老套路老方式我不愿茍同，也不指望立馬求得他們認同。年輕總是些許的任性和執(zhí)拗，但我還是不斷地告誡自己按下脾性，安靜得如山凹里一棵低伏的秋草，等著期末考試各自教的學生是騾子是馬一起溜溜。

我當年讀書也并非優(yōu)等生，對班主任唯成績是從歷來有反感。我自己當班主任不屑于搞這種厚此薄彼，沒有按當時鄉(xiāng)中學最盛行的成績好的坐前排，成績差的坐后頭，好壞各自割據(jù)。我按學生個子高矮安排座位，對學生一視同仁彰顯公平民主之風。班上的學生對我喜愛有加，下課后很多學生都喜歡溜到我房間里來玩，三五一群地翻看我排列在備課桌子上的中外文學書籍。個別學生和我混熟了，還翻出畢業(yè)時女朋友送我照片沒大沒小地說：“袁老師，你女朋友幾多乖態(tài)哦！”說時嘴邊還帶著幾絲不懷好意地笑。我一把奪過照片，故作不謙虛地說：“這個嘛一般般啦，還有更漂亮的，老師我不想找！”那群小子聽了，都哈哈大笑，齊說我吹牛不要上稅。我跟著一起大笑，他們覺得我這個班主任平易近人，從來不端架子。

平日里，學生驅(qū)除我的孤單和寂寞。每到周末，孤寂就會及時從半坡各個角落里鉆出來，把我密不透氣地包裹。鄉(xiāng)中學的老師大多是母親說的一腳站在教室一腳踩在田地里的半邊戶，每個周末都急匆匆趕回家?guī)兔Ω赊r(nóng)活。剩下我形只影單地在校園里晃蕩，無所事事，從操場一頭走到另一頭，和那些落光葉子的水桐樹惺惺相惜，相對無語。當年的操場高低不平還是一個土石堆，我在這讀書的時候，每學期勞動課都是挖土撬石。有一年學校給我們每個學生下達指標任務，從坡下面的石馬江河里挑五百斤沙子。那時個子矮矮的我硬是挑了無數(shù)天挑了無數(shù)擔，肩膀都壓腫了才完成任務。即便是肩膀腫了，我還是幫我村里的女同學李娥挑了好幾擔，惹得班上很多同學的笑話。我根本沒想那么多，覺得同村人就要互幫互助，一副沒得事的厚臉皮模樣?？衫疃鸷枚嗵於寄樇t紅的，好像一朵盛開得忘記了季節(jié)的桃花。等我到這半坡之上教書，李娥輾轉(zhuǎn)南方多年，遠嫁廣西為人婦，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有時候在操場上轉(zhuǎn)悠久了，獨坐在山坡上看夕陽一點一點地從輝煌變得黯淡，最后被暮色覆蓋，融入山的懷抱。走下來，我總是滿腹的憂傷，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惶恐，腦海里不斷地浮現(xiàn)西蒙娜·德·波伏娃的《獨白》：“在一回首間，才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一生的種種努力，不過只為了周遭的人對我滿意而已。為了博得他人的稱許與微笑，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所有的桎梏。走到途中才忽然發(fā)現(xiàn)，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條不能回頭的路?！蹦贻p的心總是躁動著眺望遠方，無盡的遠方不知到底會有什么，但是總能給我無窮的慰藉。

陽光很好的時候，我溜出書聲瑯瑯的校園，獨自一人沿著學校周圍一條又一條的鄉(xiāng)間小路漫步。漫無目的走了很遠，一路上看山間的林嵐淡淡如煙，聽村子里的雞鳴狗吠。只想一直不停地走下去，一點也不想折回來。鄉(xiāng)下的小路真是奇形怪狀，斗折蛇行，一會匍匐在山腳下，一會蜿蜒至溪畔邊，一會伸進村子里，一會浮出山坳間。橫豎都是路，左右都是路。路路相連，路路相通。久而久之，我想：學校周邊的鄉(xiāng)間小路都認識我這個老朋友了。

走得次數(shù)多了，我有時候也會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這些路都是大地這棵樹上的枝椏，葉葉相覆蓋，枝枝相交通。而多少古往今來的人啦，走著走著，就消失在歲月的云煙里頭了。極少有幸運的成功者走進地方志，更不要說中國史書了，更多的平凡者最后化成發(fā)黃族譜上的兩三文字，寥寥數(shù)字頓成一生。也有行至路窮處，坐看云起時，我心彷徨不已，任憑孤獨的身影被夕光拉長。我輩不復有嵇康清淡的風范和張揚的個性，當迷茫的淚水流過青春的面頰，我很清楚那更多的不是生命的悲傷，而是日漸吞噬人心的落寞。

當時和我一起進入鄉(xiāng)中學的兩個女老師，學校苦心孤詣將她們安排在學校兩個大齡男老師房間隔壁，美其名曰傳幫帶，實則是制造機會。據(jù)說此招屢試不爽，給這個偏遠的鄉(xiāng)中學固定下來幾對夫妻檔，長期扎根于此。不料，我們新來的男女老師很快成功一對，他們將學校分給他們的一間房子空出來做廚房，一間做住房，雙棲雙宿，上課之余兩人膩歪在一塊，飯菜飄香，恩愛溢于言表。他們來到半坡之前素不相識，一起分到半坡，不到一個月下來，他們嫌學校食堂清湯寡水，商量著在一起開伙做飯，于是在鍋碗瓢盆里碰撞出了愛情，和美好的夢想無關(guān)，和逼仄的現(xiàn)實相連。

而另外那個單著的女老師怎么也看不上學校的剩男，獨自一人驕傲著和孤單著。我們在那對情侶房間里蹭飯時，那個單著的女老師好多次滿臉憂色地告訴我，很多夜晚，她都早早地關(guān)門備好課。備課后不敢亮燈，怕那剩男來糾纏不息，更怕半夜敲門聲突響。睡得很早，往往睡不著，她就一個人在被子里抽泣。抽泣之后還是睡不著，她就用耳機聽許美靜的歌，一遍又一遍，直到每一首歌她熟稔得一字不差能背出來。

她特意從我那借了好幾本書，說用于白天打發(fā)無聊的時間。當時，我引以為同道，熱情地幫她找了好幾本。直到后來還給我，我才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翻過，那些書只是陪伴了她一些無可消遣的時光，站在她心靈之外的地方。在鄉(xiāng)中學里，只有我和她一樣面帶戚色，但從沒想過惺惺相惜，彼此之間是冬天的鼴鼠，不敢靠得太攏。我一如既往地保留著自己對未來的構(gòu)想，即便是淪為剩男第二，我也不甘愿在半坡之上終老。這個想法在心底里發(fā)酵，越來越蓋不住，好多次都要沖出心房，我死死地緊緊捂住，怕遭到無情的嗤笑。

我們一起分來的有個李老師是體育系畢業(yè)的，長得不是牛高馬大，但是胸肌還是發(fā)達得能一抖一抖的那種。這個李老師倒是隨遇而安，一來就和學校里的所有老師打得火熱，尤其是空閑時間里偷偷摸摸地和老教師們一起打牌，常常通宵達旦，被校長和教導主任抓到過好幾次。那些老教師都是老油子了，不以為然，抓到時校長和教導主任也不好過于嚴厲批評。于是，新來的李老師被拿上前臺做替罪羊開刀，一頓嚴厲批評不算，還要他在全體教職工大會上做檢討。這個李老師空有一身好肌肉，但對學校領(lǐng)導很順從，領(lǐng)導怎么說就怎么做，讓我等新來的一行大跌眼鏡?？蛇@家伙昨天剛做完檢討今天照例和那些牌友們坐起，打成一團，輸贏倒是不大，可是樂此不疲。抓得次數(shù)多了，矮胖的教導主任最后無奈地吐出一句：狗改不了吃屎！聽到此語，他也不惱不怒，一臉的安靜，典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李老師有一段時間不熱衷于打牌，是他一次去鄉(xiāng)政府理發(fā)瞄上了那個女店主，實話實話那個女子也確實有幾分姿色。李老師開始十天半月地去，后來是天天去，有事沒事在那陪著耗著，端水掃地遞吹風，殷勤備至，熱情周到，慢慢地就和女店主黏糊上了，很快夜不歸宿。好多次，我?guī)W生跑下半坡，在路上遇到李老師回校，一身的肌肉掉了不少，但幸福寫滿一臉，從前滅不盡吹又生的青春痘痘消失殆盡，居然洋溢出一絲油光水滑。不到期末，李老師安身立命，選擇和女店主結(jié)了婚。我特別欽佩的是這個家伙心大，經(jīng)得起閑言碎語的敲打，那個女店主據(jù)說在南方城里做過按摩女，可他一點也不顧忌，手頭上牌資源源不斷，充裕得勝似活神仙。

棲住半坡之上，我對愛情依舊純潔如荷露，依舊保持最初的執(zhí)著和信仰。摁不住思念，或在霞光里，或在星光里，急促地跑下半坡，去給遠在省城的伊打電話。通話的時候，我總是激動不已，往往言不達意地說上幾分鐘，不舍地把電話掛斷。短短的數(shù)分鐘歡愉言談，之后是長長遠遠的落寞。回去的路途，從坡下到坡上，短短的二百米，好似漫長的一生，無邊無際。我望著群山圍裹下的鄉(xiāng)村，燈火通明的教室，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來自天際的浩大傷感。“一個人普遍的美，由于孤單而難以啟齒?！蔽荫雎牸拍男奶棚w相思的信鴿，云水迢遠不迷失方向。

偶爾也有幸福而短暫的周末，伊不畏顛簸，不顧舟車勞頓從很遠的大城里來看我，給我?guī)頊嘏母袆樱o我?guī)硇撵`的光芒，給我?guī)韺@個世界不變的熱愛。鄉(xiāng)下實在是無處可去，除了幾綹兒山脈和一川不息的江水，以及鄉(xiāng)下四處皆是的青瓦樓房，我只得帶她去認識我那些老朋友一樣的小路，還有斗折蛇行的田埂。行至日落，相顧無言，默默地往回走。鄉(xiāng)村的小路記下了我倆年輕的狂熱和落寞，還有未來不可預知的艱辛和苦楚。

偶爾也進城去，偶爾也買些廉價的禮物，去得最多的還是書店。我在備課、教學、管班級之余，堅持讀書和寫作，只是自從校長那次談話后做賊一般偷偷摸摸搞地下活動。半坡之上的夜色里，最后那雙醒著的眼是我房里的白熾燈。燈下，我遠離清寂半坡，神游八極，貫穿古今，養(yǎng)浩然之氣，補思想之乏?！白R得古今雅俗，滌蕩心胸，而后可為詩”。情之所至，思之所及，揮灑文字，認真謄寫，貼上郵票，從半坡飄出，抵達一座座繁華都市。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收到稿費單，盡管不多，但也算是無上的榮光，一起分來走得近的幾個老師嚷著要我請客。請客很簡單，無外乎去鄉(xiāng)政府前的屠桌上買點土豬肉，混和學生從家里為我們帶來的辣椒青蔥一塊煮了，個個吃得滿嘴油膩，其樂融融，似乎天下珍饈莫過如此。

期末考試，我兩個班的語文成績出乎意料地好，居然名列前茅。個別語文教師當面稱贊我后生可畏，還是有語文老師不屑一顧，說我瞎子打老婆撞上的，勝負在下回。對這些我都置之不理，沒有喜形于色的張狂，更沒有報得一箭之仇的快感。當時，我悲痛欲絕的是遠方的伊還是成為了我抵達不到的遠方。我手撫一大摞信件，在熟悉的字里行間緬懷過去的每一份美好。好多次我喝得酩酊大醉，深夜里一個人在操場上瘋跑，跑累了，上氣不接下氣。最后歪倒在地上，蜷曲如嬰兒躺在母親的子宮里，任憑淚水濡濕胸襟，星星傾斜著掉進我空濛的眼里，過路的山風見證了一個青年教師無可遣散的傷感和悲慟。

哀愁有時，欣喜有時，所有的人都曾美好地生活過，然后懷念，憂傷，美無邊而沒落?！鞍涯阕约和度肴松穆贸?，自始至終都不要失去開放的胸懷和童稚的熱情，然后，自然會心想事成?！辟M里尼這句話一直潛伏在我心里，執(zhí)著而堅定地勉勵我向前走，不管不顧，不屈不饒。半坡之上風云依舊，兩年后我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臨走之際，百感交集，我什么也說不上來。我把我所有的書籍都送給了校讀書室，看著它們整齊地站立在書柜里，我知道此后所有的路途上，我都會銘記半坡時光里靈魂曾經(jīng)有過怎樣的誓死抗爭和滴血砥礪。

袁道一，原名袁凌，現(xiàn)居長沙，湖南省作協(xié)會員、湖南省散文學會會員，作品散見《散文百家》《山東文學》《散文選刊》《湖南教育》《散文詩》《星星詩刊》等刊物，其中《離鄉(xiāng)背井的樹》《青草歸來》入選為中學生閱讀理解題。出版有長篇小說《那么愛那么疼》。

責任編輯 曹慶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