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女戰(zhàn)士

廖家同

一

廖國清，安徽省六安市金寨縣南溪鎮(zhèn)王畈三道河栮灣人。她7歲時，被父親送到雙河一地主家當童養(yǎng)媳。13歲，地主家有老人病重，需要提前娶兒媳“沖喜”，地主強迫國清與剛滿15歲的丈夫“圓房”，她不從，招來公婆一頓毒打，國清一怒之下，卷起一個紅包裹，便逃了出去，躲進了深山密林里。

暮春，大別山的林子遮天蔽日，大別山的路崎嶇嶙峋。走著走著，國清迷了路，不知道朝什么方向去，不遠處間或傳來一兩聲鳥獸的鳴叫。然而，她幼小的心靈全然沒有懼怕，她想只要不挨餓、不受凍、不遭公婆的毒打就是晴天。

1929年5月6日午夜，家鄉(xiāng)鬧暴動，她身背紅包裹，手拿紅旗，緊跟在明強學校一部分師生的后面，在共產(chǎn)黨員詹谷堂、袁漢銘的領導下，進行游行示威，當夜將陳玉豐、林亞東等十多戶土豪家的糧食分給了農(nóng)戶。隨后年輕的廖國清參加了紅軍，在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十一軍第三十二師當宣傳員、醫(yī)護員。1930年后，國清調(diào)到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軍、第四軍醫(yī)院做看護工作，同年8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1年11月又調(diào)到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四方面軍總部醫(yī)院當司藥。1932年10月，紅四方面軍實施戰(zhàn)略轉移，國清隨軍西征。

在長征路上，國清將自己的名字改隨母姓，叫彭素。國清為什么要改名換姓呢？這還得從1933年秋說起。

那一年，國清隨紅四方面軍第三十一軍進入四川。

夜深了，根據(jù)地城口平坎 臨街的一所普通的房子里露著熒熒的燈火兒，這兒是野戰(zhàn)醫(yī)院的藥房。此時，年輕的國清剛忙完最后一個病人，關上鋪面，拴好門，坐在燈前檢查一天的處方，看有無發(fā)錯藥品。

“咚咚咚！”有人使勁地敲著門板?！罢l？抓藥的嗎？”國清揉了揉疲乏的雙眼隨口問了一句。因為夜間敲門抓藥的人實在太多了。門被砸得更響了。剛開始，國清并沒有過分緊張，因為鎮(zhèn)子上住的全是紅軍，夜間的崗哨查得也嚴。當國清從門縫往外瞧時，心里不覺一緊，敲門的是一個男人，手里拿著一支手槍。

“你是誰？有什么事？”

“快開門！開門再說！”回答不容置疑。國清又一次順著門縫往外望去，當她辨認出敲門人時，一下子驚呆了，竟是醫(yī)院的黨委書記。

深夜，一個持槍的男人砸一個年輕姑娘的門，會是什么事呢？！國清慌亂地吹滅油燈，頂牢門栓，躲在一個角落里，沒敢動。莫名的恐慌籠罩著剛剛17歲的國清。

黑夜過去了，但夜里發(fā)生的事仍在國清的腦子里縈回，于是國清把這個事情向醫(yī)院政治部主任做了如實匯報。不料她因此落入了可怕的境地。很快，政治部主任找國清個別談話，談話內(nèi)容很簡單：黨委書記半夜砸門的事純屬誣告。經(jīng)查你家庭出身有問題，是混進革命隊伍的異己分子。三天以內(nèi)如果找不出證明家庭出身的人，立即槍斃。這個決定，對年輕的司藥國清來講簡直如晴天霹靂。國清哭了，但淚水證明不了家庭出身。一個7歲當童養(yǎng)媳、13歲就追趕紅軍隊伍的窮孩子，一夜之間竟成了地主的狗崽子。

一天，兩天。舉目盡是他鄉(xiāng)客，誰能證明國清的身份？誰能替國清排除那死到臨頭的威脅？國清絕望了。雖然對生絕望了，但她對革命并沒有絕望。既然只有三天時間，那就把它全部獻給革命事業(yè)吧。國清懊喪得抬不起頭來，但是藥抓得更認真了?？粗@個被判了死刑的小姑娘默默地低著頭干活，人們只能暗暗地流淚，把不滿埋在心里。因為一年多以前白雀園凄零的槍聲，含冤飲彈的忠骨在人們的腦海中依然記憶猶新。許繼慎、曹學楷、周維炯、姜鏡堂、熊受暄、戴克敏、陳奇、肖方、王秀松等，一大批有功之臣都難免一死，何況一個小小的女司藥？

越是臨近死亡，求生的欲望越是強烈，何況是含冤去死。第三天，國清在一張?zhí)幏缴习l(fā)現(xiàn)了一絲生的希望。這是一個小腿骨折的傷員，某營的副營長，叫廖家強，是國清老家三道河鄰村的人。他們雖然互不相識，但國清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找了他。

廖副營長一聽國清訴說的事立馬就火了，眼珠瞪得老大，吊著一條斷腿找到了政治部主任。就這樣，保衛(wèi)處的手槍里退下了一粒待發(fā)的子彈，保住了一個普通醫(yī)療戰(zhàn)士的生命，而國清又在以后戰(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場上保住了無數(shù)流血戰(zhàn)士的性命。但從那以后，國清心有余悸了。敵人的子彈她從未怕過，她怕的是有一天再遇上自己人的子彈。自那以后，她改隨母姓，叫彭素。

二

在紅軍這所大學校里，彭素學會了寫字，學會了配藥、抓藥等醫(yī)療技術，也學會了怎樣做一名稱職的戰(zhàn)士。有一次，部隊在戰(zhàn)斗中繳獲了一本《藥物學》書，她如獲至寶，常湊在昏暗的油燈下一筆一劃地抄寫，不懂的地方就照著葫蘆畫瓢。得空閑就一字一句地認、念、背，直到滾瓜爛熟。“不學不行啊，傷病員的生命都在醫(yī)護人員手里握著呢，疏忽一點兒就要毀掉一個同志的性命。況且，那幾個俘虜過來的醫(yī)官還常常用英文、拉丁文開處方刁難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姑娘。”

彭素回憶時說道。

1935年，彭素已經(jīng)是一個業(yè)務相當熟練的藥局主任了。夜里抓藥不用點燈，隨便點出一種藥品她都能準確地說出性質、劑量、禁忌、副作用。當時部隊剛剛越過草地，又接到命令要調(diào)頭再過一次。錯誤路線的干擾，使多少久經(jīng)沙場的同志倒在了草地里。部隊出發(fā)時，彭素卻因患傷寒倒下了。連日的高燒使她皮膚出血，口、鼻、耳朵出血，大便帶血。在那個缺醫(yī)少藥的年月，得了傷寒就意味著死亡，死神又一次逼近了這位背著藥箱為別人治病療傷的司藥。部隊在出發(fā)前決定，把傷員和病號就地安置。這是明擺著的事，連身體好的人都不能保證能走過草地，傷病號就更不消說了，與其讓他們在苦難中死去，倒不如讓他們在安靜中離開。

部隊不得不把彭素送到附近的一戶老百姓家中。房東是一位十分熱愛紅軍的老大娘，她像照顧自己的女兒一樣護理彭素，不時用鹽水給彭素漱口，用米湯喂彭素，七八天后，高燒竟然漸漸退了。

一天，彭素正昏昏沉沉地半睡在草鋪上，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身邊喊她，彭素以為是大娘又來喂米湯，便強睜開眼，出現(xiàn)在彭素眼前的不是大娘，而是部隊在入川時俘虜過來的兩位國民黨醫(yī)生。

彭素記得他倆被俘虜過來不久，經(jīng)過短期教育后，就讓他們?yōu)椴筷爞麊T治病了。工作沒幾天，他們就在彭素面前擺起了架子。有一天，他們中一位姓楊的醫(yī)生給一位傷員開了一張?zhí)幏?，上面用的一種西藥是當時國內(nèi)無法生產(chǎn)的，不要說紅軍醫(yī)院沒有，就是國民黨的大醫(yī)院也不一定有。他把這種明知紅軍醫(yī)院沒有的藥開到處方上，而且用外文把藥名寫得十分潦草，顯然是想要難一難彭素這個司藥主任。彭素一見到這張?zhí)幏?，當即拿到他的面前，一五一十地說出了這種藥物的特性，并說明紅軍醫(yī)院沒有這種藥。從此，他們再也不敢小看彭素了。

今天，他倆在彭素病中來到這里想干什么呢？見彭素醒了，他倆輕輕地對彭素說：“彭主任，部隊馬上要二過草地，你年齡還小，又是個女子，并且正在病中，還是暫時跟我們留下來另找出路吧?！迸硭匾宦犚粝拢x開紅軍，就掙扎著坐起來，兩眼直瞪著他倆說：“你們這是什么意思？”見彭素態(tài)度強硬，兩人連說：“隨便問問，隨便問問?！闭f完趕緊溜走了。

這時，彭素在草鋪上再也睡不著了，硬撐著走下地來。現(xiàn)在要二過草地，困難之大是顯而易見的。但彭素想，這正是考驗自己的時候，怎么能當逃兵呢？！

彭素想起1932年春天，紅軍采用圍點打援的戰(zhàn)術，發(fā)動了蘇家埠戰(zhàn)役，把6000多敵人團團圍困在蘇家埠鎮(zhèn)上。敵人企圖從六安、合肥方向救援，戰(zhàn)斗在韓擺渡一帶打得很激烈。有一天，彭素正在戰(zhàn)場上搶救傷員，只見抬過來一副擔架，上面躺著一位面孔俏麗而無血色的女赤衛(wèi)隊員，一位民工對彭素說：“這位女赤衛(wèi)隊員姓黃，剛才正抬著擔架往我們這里送傷員，突然一顆炮彈落在她的腳邊，她為了掩護傷員，自己卻被炸成這樣！”目睹悲壯場面的民工，說著說著就流下了眼淚，并懇切地說：“同志，你可一定要把她救活呀！”彭素趕緊上前查看，只見她的腹部正往外冒血，右腿被炸去一截。因為牽動衣服，引起疼痛，她才慢慢地睜開眼睛。彭素趕緊問她叫什么名字，她卻輕輕地說：“傷員怎么樣……”話沒有說完，就又昏了過去。現(xiàn)在她那張俊俏的面容又出現(xiàn)在彭素的面前。這樣一位平凡而偉大的女子，不顧自己的生命，只想到別人，我怎么能因為疾病而掉隊，離開勝似母親的黨和紅軍呢？！

第二天早晨，天剛放亮，嘹亮的集合號聲傳來，彭素趕緊起床，穿好軍裝，告別了半個多月來日夜護理自己的大娘，拄著拐棍，支撐著虛弱的身體，踉踉蹌蹌地走在北上的隊伍里。

茫茫無邊的草地不但有大自然不斷出現(xiàn)的可怕景象，還有人為造成的種種恐怖。一路上常常能看到掉隊的戰(zhàn)士被土匪和反動武裝割斷腳后筋，挖去眼睛，剝光衣服，任成群的烏鴉啄著他們帶血的肉體。愚蠢的敵人想以此來威嚇后面的人，但是他們打錯了算盤，血淋淋的場景只能燃起革命者胸中的怒火。

1936年，第三次過草地。一天傍晚，彭素走到一條水深齊腰的河邊。突然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大部隊手拉著手，好不容易涉過了河。時隔不久，河水猛漲，還有彭素等五個女戰(zhàn)士沒有過河。其中一個年輕姑娘急著要趕上部隊，便下河拉著馬尾巴走。走到河中間時，不幸被洶涌的浪濤卷走。后面的同伴望河生畏，不敢過河了。這一夜，彭素等四個女戰(zhàn)士互相依偎著在岸邊草地上，等待救援。

第二天拂曉，大部隊開始行軍了。滯留在河對岸的彭素等四個女戰(zhàn)士隔河相望，發(fā)出呼救聲，總務科長聽到呼救聲后，立即組織人員去營救她們。可是，猛漲的河水奔騰咆哮，加之大家饑腸轆轆，通宵未合眼，又不會鳧水，一時間派不出合適的人來。當時軍部通訊班有位班長，姓顧，剛滿18歲，他舉手報告：“科長，我會騎馬，又會鳧水，讓我過河去接她們吧?！笨倓湛崎L點點頭，表示同意。那位顧班長受領任務后，吃了幾把炒面，選了一匹高大的騾子，找了一根結實的布帶，飛快地向河對岸騎去。登岸后，彭素等四個女戰(zhàn)士面露笑容，轉憂為喜。顧班長把布帶的一端系在騾子身上，另一端要彭素她們緊緊抓牢，并囑咐說：“不要緊張，不要亂動，跟著我的騾子慢慢地過。”彭素她們很聽話，借著河水的浮力，渡過了洶涌澎湃的河流。幾個月以后，在過臘子口的行軍隊伍里又出現(xiàn)了彭素那矯健的身影。

臘子口在甘肅迭部縣境，是四川通往甘肅的重要關隘。兩邊懸崖峭壁，中間是一條水深流急的臘子河，河對岸筑有堅固工事，敵軍用兩個營兵力憑險扼守。紅軍除通過臘子口外，別無他路。于是，攻打臘子口的戰(zhàn)斗打響了。戰(zhàn)斗非常激烈。彭素在搶救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兵后，猛然發(fā)現(xiàn)前方幾十米處，有一個向河對岸飛奔的青年士兵中彈倒下了，彭素毫不猶豫地躥出了戰(zhàn)壕，匍匐著向前爬去。炮彈不斷在她身邊炸響，子彈呼嘯著從她頭頂飛過。說來也怪，也許是憑著久經(jīng)沙場的豐富經(jīng)驗，她竟然毫發(fā)未損地穿越了戰(zhàn)場，把那個年輕士兵救活了。這時，又傳來一陣射擊聲，槍彈呼嘯著飛過。原來是紅四團經(jīng)過充分準備，一個連正在正面攻擊敵軍力量，另兩個連從臘子口左側攀登懸崖陡壁，突襲守敵側背。最終，奪占了這一天險隘口，打開了北上甘南的門戶。紅軍繼續(xù)向著陜西挺進。

三

1938年春天，彭素到了延安，在留守兵團衛(wèi)生部任司藥主任，后又任軍委衛(wèi)生部柳樹店分院藥局主任。1940年入延安女子大學學習。在“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號召下，她投入到轟轟烈烈的大生產(chǎn)運動中，開荒、紡線、織毛衣。她一個人養(yǎng)了兩頭老母豬，二十頭小豬，二十頭肥豬，四十多只雞。年底被評為邊區(qū)勞動模范，還得了一千元的獎金。大生產(chǎn)時買的皮大衣和毛毯至今她還珍藏著。但是，她在這當中受的苦也是非比尋常的。邊區(qū)的生活苦她不在乎，過草地時吃皮帶、大黃葉不比這苦？只是，當時她還要忍受著另一種難言之苦。

彭素的丈夫叫周吉安（1904—1955年），浠水洗馬畈人，建國后任武漢市衛(wèi)生局局長、中國醫(yī)藥公司副總經(jīng)理。1955年6月29日在北京病逝，葬于北京八寶山烈士墓。他們有個兒子，叫周平。那時周吉安也在延安，但是在延安監(jiān)獄里。至于是因為什么，誰也沒向彭素解釋清楚，只說是“反革命”。當年，在延安黨校學習一年半的周吉安便失去了自由。彭素就帶著剛滿兩歲的周平，聽課、勞動，還要惦記著坐牢的丈夫，有了錢，總是先買點吃的用的托人給丈夫送去。好在那時候沒有株連，彭素照常被評為勞動模范。直到黨的“七大”在延安召開，許多領導同志聯(lián)名做保，周吉安才被解除監(jiān)禁。以后，周吉安并沒有因為這段誤解而躺倒不干，而是憑著一腔熱血義無反顧地轉戰(zhàn)各地。牛郎織女尚且有一年一度的鵲橋相會，他們卻比不得牛郎和織女，開始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書信，后來干脆失去了聯(lián)系。十幾年過去了，有人傳說周吉安死了，也有人傳說彭素死了。全國解放以后彭素和周吉安在北京相逢時，他們都已另有家眷了。

馬卡連柯說過：“一個人向前矚望的時候，如果看不到一點快樂的遠景，他在世上就活不下去?！蹦敲矗硭卦谀瞧D難困苦的境地里看到了點什么呢？也許，她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新中國就在眼前；也許，她看到了在新中國合家團圓的快樂；也許，她有了一個革命接班人的后代周平。后來，解放石家莊的戰(zhàn)役打響了，她毫不猶豫地把周平寄放在一個老百姓家里，率領救護隊沖上前線。戰(zhàn)斗結束后，彭素去接兒子時，一片廢墟給了彭素沉默的回答。三個月以后，那位好心的老百姓趕著一輛破舊的馬車，歷盡艱辛，終于在部隊休整地香桐找到了彭素，可是這時的兒子已經(jīng)因患“乙腦”下肢癱瘓了。

四

她是一個女人，堅強的女人，但她更是一個軍人。軍人的信念決不單單是服從命令，而是要拼命地完成任務。戰(zhàn)爭年代彭素是這樣，和平時期彭素仍舊是這樣。

1950年6月，彭素跨進了私立協(xié)和醫(yī)院，參加接管工作，并任協(xié)和醫(yī)院女賓部支部書記兼政治協(xié)理員。協(xié)和醫(yī)院病案室里至今還珍藏有孫中山、梁啟超、蔣介石、宋氏三姐妹、張學良、斯諾等一代名人的病歷。

1951年4月，彭素負責籌建中央政府、中央軍委、總后勤部的保育院，并任院長。彭素從清華大學土木工程系請來設計師，告訴他們：造一個高級的、讓孩子們比我們過得更快樂一點，更舒服一點的樂園。這就是現(xiàn)在的“五一”幼兒園和“五一”小學。

1952年8月，彭素被選送進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軍醫(yī)大學學習。

1956年，彭素被任命為軍委總參綜合醫(yī)院（后改為總后三○二醫(yī)院）副院長。

“文革”期間，彭素受到錯誤的批判和迫害。1975年重新工作，回三○二醫(yī)院任副院長。

1957年，彭素被授予上校軍銜，1983年軍委總后政治部決定，彭素享受正軍職待遇離職休息。1992年她病逝于北京三○二醫(yī)院。彭素臨終前將一生積蓄下來的一萬七千塊錢全部繳了黨費。就在彭素去世一個月后，兒子也病逝了。母子倆的骨灰盒同時安葬在安徽省六安市金寨縣南溪鎮(zhèn)馬頭山腳下。

〔責任編輯 吳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