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木輝
我出生于上世紀50年代,可算新中國的同齡人,與新中國一起成長,也見證了新中國的前進的歷程。在新中國67歲華誕到來之際,寫下這些經歷和故事表達我對偉大祖國美好變化的由衷喜悅及美好祝愿。
走上從教之路
我吃過大躍進時期的食堂飯,至今印象深刻:餓!我清晰地記得:有一次,我無論如何不愿再吃食堂供應的蕨沙粑(不是純蕨耙),哭鬧著要吃飯,父母無可奈何,只好讓我挨餓……
上世紀70年代,我在生產隊干了六年半農活,又一次遭遇饑餓。只不過這時已長大成人,能忍受饑餓并設法減輕饑餓——上坡挖野菜、摘紅籽、挖蕨巴……當時的生產隊,所有的田土全部栽種,還要見縫插針另開荒,但每年仍然缺糧幾個月。那時的農村,過年的時候才有肉有白米飯吃,平時即便逢年過節(jié)也不一定有。
自從實行土地承包,吃飯問題不再是問題?,F(xiàn)在,我的家鄉(xiāng)即便低保戶也能吃飽飯,且都吃上白米飯。種田不上糧,而且有補貼;養(yǎng)豬自己吃,不用賣一半(文革期間實行“購五留五”:一半賣給國家,一半留給自己),即便相對貧困的農村娃也不怎么稀罕吃肉。再窮的人也有智能手機……
由于“文革”耽誤,我的起點極低,我總共讀書十年:小學五年,初中兩年,中師一年,進修兩年。在那個想讀書而難得書讀的年代,在生產隊干農活六年半的時間里,我千方百計借書來讀。或許正因為讀了一些書,故在恢復招生考試的當年,我考上了一所中師,從此走上了從教之路。
知識改變命運
中師畢業(yè),我被分配到公社的洞鐵小學,教戴帽初中的語文、物理等課程。在那里工作6年,無水無電無住房的艱難困苦,比起之前在家的挨餓受凍,實在不值一提。記憶猶新的是看電視,80年代中期,黑白電視走進了農村有拖拉機的富裕之家。沒有電,富裕之家就用拖拉機發(fā)電放電視。為了省電,等電視劇快開播了才發(fā)動拖拉機;可看電視的鄉(xiāng)親早已自帶凳子來到院子等候。我所在的學校閉塞落后,晚上沒有任何娛樂消遣,毫無疑問,我和我校教師也是每天晚上來看電視的等候一族。小小的黑白屏幕,吸引了數(shù)百觀眾的眼睛,雖然來晚的觀眾找不到好位置只能遠遠地站著看,雖然電視屏幕雪花點點看不清楚還需時常轉動天線桿,但大家的興致絲毫不減,一直到看完電視劇,主人家為了省油省電以便下一個晚上可持續(xù)觀看,不得不關了拖拉機的發(fā)動機,大家才意猶未盡戀戀不舍地離開。遺憾的是,那時的觀眾沒有錄像機和智能手機,不能錄像拍視頻;如果拍攝了當時看電視場景的影像視頻,播放給當今看慣了大屏幕液晶彩電、習慣了在智能手機上看視頻發(fā)微信的“90后”“00后”們,他們一定會有新奇感受,猶如當今尋常百姓吃厭了大魚大肉而吃一點野菜粗糧的另類感受……
在公社戴帽初中,由于師資缺乏,我差不多教過了學校開設的所有課程。然而,我只是一個速成的中師生,知識功底的淺薄與教學要求的矛盾可想而知。再加上恢復招生考試后始終有由于學歷低不能考大學的遺憾,我一直有希望再讀書進修的強烈愿望。于是,當黔南教育學院招收老師進修,我積極報考并考上了這所學校。其實,憑我淺薄的底子,要考上這所學校殊為不易,因為要考的語文、數(shù)學、政治、歷史、地理等五科都是高中內容,而高中我沒讀過。在短短的一個半月的時間里,我借來這五科的高中教材,邊教書邊學習,以還算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黔南教育學院。
通過兩年的進修,我取得了大專文憑,并被評為優(yōu)秀學員,被分配在陸坪中學教初中語文。陸坪中學雖說是一所區(qū)級中學,可一直到90年代中期,校舍都還十分簡陋,這里的生活十分艱苦。校園無圍墻,不良青少年常到校內尋釁滋事,靠教師成立護校隊維護校園安全與維持教學秩序。學生住宿擁擠,窄窄的床鋪上下鋪各睡兩人,以致幾乎所有學生長時間飽受疥瘡之苦。無論校園操場還是村寨道路,雨天滿地泥濘,晴天漫天風沙。最成問題的是用水與用電。教師用水,下雨天需穿著長筒靴子到一公里處的水井去挑,而久晴無雨,水井無水,需到三公里外的陰洞里去挑;學生用水,由于人多,只能取用學校旁邊的池塘水——池塘水本為灌溉農田而蓄積,自然談不上衛(wèi)生。用電呢,教室寢室雖有電燈,但電壓太低,遠遠談不上明亮,學生晚自習常點蠟燭,教師生活用電常用升壓器。80年代末90年代初,冰箱還未走入農村中學的教師家庭,我校教師家庭,一般僅有一臺黑白電視機或者一臺半自動洗衣機;而要使用其中的一樣電器,需要使用升壓器,有時甚至需要使用兩臺升壓器。記得有一次,幾個年輕老師興致勃發(fā),忍不住點著煤油爐在操場跳舞。吃的呢,雖說大為改善,但達不到天天吃肉——記得兒子快讀高中的時候,我們對他開玩笑說:等你讀高中,我們天天煮肉吃??梢?,當時吃肉還很奢侈。出行有輛自行車就不錯了,不要指望有摩托車,更不要奢望有小轎車。那時還沒搞房改,也沒搞集資建房,單身職工學校提供一間狹小簡陋的住房(有的自己租房),雙職工或三口之家學校提供兩間窄小簡陋的住房——我們一家三口就擠在學校提供的兩間總共約20平方的簡陋住房里。
在陸坪中學的生活閉塞落后,條件艱苦,但有一個好處:可以靜心讀書。我的同行李寂蕩先生,曾在此工作兩年,通過苦讀,由歷史專科文憑考取了西南師大的現(xiàn)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取得碩士文憑后就職《山花》編輯部,現(xiàn)為《山花》主編,貴州省作協(xié)前主席。他的命運改變,較好地詮釋了知識改變命運。我具有初中教師的合格學歷,但不甘寂寞,也利用閑暇時間看書學習,在不惑之年參加了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本科自學考試,兩年后獲畢業(yè)文憑,而此時我已經是中學高級教師。
舊貌換新顏
在陸坪中學工作13年后,為鞭策自己提高業(yè)務水平,我考進了福泉市最高學府——福泉中學,教高中語文。福泉中學是一所大型獨立高中,由中國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創(chuàng)辦(抗戰(zhàn)爆發(fā),由茅以升擔任校長的唐山交大內遷于此辦學4年),現(xiàn)為省級示范性高中,有教師300多人,學生5000多人。我在福泉中學工作15年直至退休,憑著一如既往的盡職與勤奮,獲得領導的肯定與關愛,先后被評為全國優(yōu)秀教師、貴州省特級教師(福泉市首位特級教師)、貴州省教育名師。
茅以升創(chuàng)辦的福泉中學修建在道教圣地福泉山旁,占地50余畝,空間較為狹小,不能滿足福泉普及高中教育的需求。為改善辦學條件,普及高中教育,更為開發(fā)旅游資源,發(fā)展旅游經濟,福泉市委市政府投資4個多億,新建福泉中學于城南五圣關。新福中占地150余畝,可容納學生8000余人、教師500余人,是一所省內外名副其實的大型獨立示范性高中,設施現(xiàn)代化,舊貌換新顏,與老福中不可同日而語。其實,福泉中學的變化僅僅是福泉城市建設的一個縮影,整個福泉城早已舊貌換新顏:座座高樓拔地而起,條條大道四通八達,私家車輛穿梭不停,休閑園林隨處可見……福泉,不僅已打造成亞洲磷都新興現(xiàn)代化城市,而且正打造為黔中文化古城:修復了老福中孔廟,修復了福泉古城垣,修建了北門雄鎮(zhèn)樓,修建了張三豐道教文化館、太極養(yǎng)生館,修建了沈萬三陵墓、中華商圣園……福泉,豈止城市,農村的變化也不小。
退休后,我到了曾經工作13年的陸坪中學舊地重游。這所鄉(xiāng)鎮(zhèn)中學早已沒有當初簡陋破敗的半點影子,堅固的圍墻、寬敞的操場、規(guī)范的體育場地及塑膠跑道、漂亮的教學樓、整潔的學生宿舍樓及師生食堂等映入眼簾,令人賞心悅目。走進教室,只見每間教室都有多媒體投影,老師們正嫻熟地用多媒體教學,不用為電不正常而擔憂。走進同事家,家家有高檔冰箱、液晶彩電、全自動洗衣機,再也不用擔憂無電無水;學生無論在教室還是在寢室,再也不喝池塘水,只喝桶裝純凈水。這里的老師,差不多每家都有兩套房(學校一套、縣城一套)一輛車,上班期間在學校,周末及假期在縣城。從縣城到學校,修了寬闊的柏油路,開私家車也就一二十分鐘,非常方便。相對于城市學校,農村學校每月還有三四百元的鄉(xiāng)村教師補貼,因此,很多老師不愿進城。這些,只不過是現(xiàn)在的農村學校的一個縮影罷了。當初的艱苦生活早已成為遙遠的過去……
我與新中國一起成長。我由一個無知少年成長為一名人民教師,如今退休在家,安享晚年,日子愜意舒心;在不冷不熱的季節(jié),還會帶著老伴到北京等地旅游,飽覽祖國的勝景。我眼中的祖國已由一窮二白變得繁榮昌盛。
寫本文時,我國天宮二號空間實驗室發(fā)射圓滿成功。天宮二號的發(fā)射成功,標志著當今我國的科技實力與發(fā)展速度。當前,黨和國家正在實施嚴懲貪腐、精準扶貧等戰(zhàn)略,正在構建和諧社會中國夢。我相信,祖國的明天會更美!(作者系福泉中學退休教師,全國優(yōu)秀教師、貴州省特級教師、貴州省教育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