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盡（組詩）

漆宇勤，上世紀八十年代生，江西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見于《詩刊》《星星》《人民日報》《綠風》人民文學》《北京文學》《雨花》等刊物。著有詩集《安于生活》等出版。

原 諒

原諒一個人重拾自己的貧窮

但不饒恕他重回有書不讀的貧窮狀態(tài)

我說的是自己，我

一個守著滿墻文字而不啃食的人

我渴望饑餓降臨，餓死這個不學無術(shù)者

在春節(jié)里學會

借著春節(jié)，學會諸多的稱謂：

表舅，姨奶奶，叔公，表嬸

最終，小小的孩子懂得取巧

不分性別地稱呼：二舅媽與二舅統(tǒng)稱二舅

姨媽舅媽家的表哥表姐統(tǒng)稱哥哥姐姐

——像我們小時候稱呼冗雜的親戚們那樣

借著春節(jié)，學會諸多的儀式：

掃墓，團圓飯，祭天，守歲

最終，小小的孩子懂得敬畏

中規(guī)中矩地表達，天地與祖先同樣要尊敬

面對祖先與長輩同樣要謹守禮儀

——像我們小時候面對未知的事物那樣

在春節(jié)里學會慵懶，熱鬧，孤單

學會像一個親近土地者那樣日常生活

學會冷暖自知，家長里短

學會離記憶很遠離詩歌卻很近的生活方式

耗 盡

我花了二十年時間種植：

堅硬的骨頭，理想的火焰

然后花更長的時間消解它們：

十三年，或更為漫長的時間

我曾種植出棱角方正的果實

之后再被緩慢打磨成圓角

這悖謬的過程無比自然

仿佛天生應該如此

一個人從出生到被塑造成功

這其中要經(jīng)過多少反抗掙扎

你并不想順從宿命的安頓

你在泥漿里耗盡全部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