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廣志,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生,中國石油作家協(xié)會理事,魯迅文學院第24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有作品發(fā)表《人民日報》《中國作家》《詩刊》等報刊上。出版詩集多部。
兩棵胡楊
那被驕陽燙卷的云絲,可是我
曾正襟后座,時常窺視的
你玉頸上粟黃的發(fā)梢
這欲揚又止的陣雨,可是你
曾隱身蒿叢,猝然潑向我
一串冰涼的水珠
摟不住你的哭
也握不住你的笑
直到生命,觸礁在瀚海里
才茅塞頓開:原來
你、我今生,注定是
咫尺天涯的兩棵胡楊
少,不能攜手
老,亦無法攙扶
只有風的郵差
剛捎過花箋,又將遞來雪幡
每一幅星空,均為白晝
四目聚焦的灰燼
春天,遠遁的身影
到底追著誰的墨香,樂此不疲
不知不覺就走向崎嶇
許多年過去,才發(fā)現,那幾行
深藏箱底的畢業(yè)贈言,是綻放在
山巔上的一株馬藺
時而吐著甜焰,時而凝著澀露
暖風,依舊喜歡敷衍
我愈發(fā)荒涼的額頭
而嘰嘰喳喳的杏花,就像
剛出鍋的水餃,漸次攀上木筷
嘴張得很大,硬叫不出我的乳名
定論還為時過早,我此生的意義
是不是因為那場春天
可緊閉雙眼,便能看見
一叢叢、一簇簇驚慌失措的牡鹿
拔地而起。其中一只
總愛用沾滿霜粒的睫毛
沖我微笑。時過境遷
如今,連洛陽鏟
也掘不到她們,遠遁的身影
晴朗的眼睛
致命的錯誤,就是把你
每一剎回眸,都刻在了樹干上
讓漫山遍野的瞳孔分洪排澇
最終,把難眠的長夜,吞噬殆盡
可不知何時,黎明
已郁結成冰,終日駐守我的枝頭
卻不再撒歡彌詠
過去,只懂得,你的眼睛
是嗔怒的雷,俏皮的電
羸弱的云,嬌氣的雨
甚至,是一顆
永遠噙在含羞草上,易碎的露珠
直到你,耗去身上每一度體溫
把我畢生,鍍成黃金
為什么,最晴朗的天空
才能聚焦你的心靈
如今,我得把眼窩、心窩
那點塵埃,用淚水洗凈
才能去舀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