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莫言是中國當代作家中少有的尋根與先鋒精神兼容的作家。莫言小說充斥著狂歡文化的意象個體,這種狂歡意象又通過對匪與酒的民間焦點的論述橫貫其中,這些構成莫言作品的言說空間與文本內(nèi)容。本篇論文以此為論述角度揭示莫言及其電影劇本的民間特質(zhì)與其間透出的民俗經(jīng)驗。
關鍵詞:匪;酒;莫言;民間
在近30年中國當代文學的發(fā)展過程中,莫言這位兼具尋根與先鋒精神的作家無疑是一個重要的存在。莫言的《紅高粱家族》、《透明的紅蘿卜》、《豐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勞》、《四十一炮》,《蛙》等作品持續(xù)散發(fā)著誘人的藝術魅力。莫言的寫作一直是中國當代作家的標桿之一,他奇特的想象力、透明的感覺、高昂的創(chuàng)造精神、揮灑的語言天才、以及其善于營造故事文本的韌性特質(zhì),構成了中國當代文學的一座豐碑,也被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稱之為中國最有可能問鼎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莫言的成功源于對故鄉(xiāng)山東高密東北鄉(xiāng)的持續(xù)關注、對中國人隱秘的精神世界的不斷深入,其實,這種魅力的持續(xù)發(fā)散,窺其本質(zhì),乃是與“民間”這種審美體驗密切勾聯(lián)。世間最翻騰、最活躍,也最具現(xiàn)代意義、最具生活氣息的場景,一定來自于民間?!白鳛橐粋€在民間鄉(xiāng)土文化浸淫中長大,后又參軍在大都市生活的作家,他(莫言)又不時脫離民間敘述的軌道,表現(xiàn)出現(xiàn)代人對發(fā)生于民間大地中的人和事的看法。由此我們不僅可以觸摸到中國本土民間文化復雜性的根底,而且可以體味到源于一方水土的民間藝術想象是怎樣凝聚起了相對對立的諸多因素,卑鄙與高尚,美麗與丑陋,善良與邪惡等等,呈現(xiàn)出文本難以闡釋清楚的“藏污納垢”(陳思和語)形態(tài)”[1]。藏污納垢無疑是陳思和對民間內(nèi)容的經(jīng)典概括。藏污納垢在美丑、善惡中尋求著一種共存的文化形態(tài)與審美形態(tài),而在莫言的小說中,因為其對民間問題的關注,對民間經(jīng)驗的書寫,使得作為“民間之子”的莫言小說中的民間焦點便日益凸顯出來。其實際是,莫言身上有著壓抑不住的狂歡精神,這種精神又通過匪與酒的個體意象再現(xiàn)出來。匪為人,酒為物,兩者都有狂歡文化的性質(zhì)?!翱駳g式——是沒有舞臺,不分演員和觀眾的一種游藝。在狂歡中所有的人都是積極的參加者,所有的人都參與狂歡戲的演出,”[2]其實際是這種演出的狂歡主角多有酒相伴,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匪性人生便是很好的民間體驗狀態(tài)。
一、酒:民間狂歡精神的詩意體驗
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解釋“酒”字時說: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惡,從水從酉,酉亦聲。吉兇所造也。酒就能因人的性格而起不同的作用。因此,酒能造人,亦能誤人。但無論如何演義,酒與人是密切相連的。希臘酒神狄俄尼索斯是西方傳統(tǒng)中的具有整合力量的意象。尼采曾說:“肯定生命,哪怕是在最異樣最艱難的問題上,生命意志在其最高類型的犧牲中,為自身的不可窮竭而歡欣鼓舞——我稱這為酒神精神?!盵3]這種兼具狂歡文化精神的酒神精神是西方文學的核心思維,而在中國文化中,酒雖與歡宴結伴,但有時可能也要含蓄的影射那種“借酒澆愁愁更愁”的孤獨詩人之意象,這使得酒具有一種詩意的共享精神。但這畢竟是酒的一種含蓄的微小的力量。酒更多的是體驗一種生命力、生殖力,創(chuàng)造力的世俗激情中的民間意象與民俗維度。
莫言的《紅高粱家族》是有對酒的狂歡精神的持續(xù)闡述。而此后經(jīng)過導演張藝謀改編的電影《紅高粱》中更是將民間個體意象與民俗形式做了很好的結合,被奶奶取名為“十八里紅”的酒,隨著爺爺?shù)淖詈笠慌菽虺闪水斈曜詈煤鹊木疲@種粗俗與雅致共存的“十八里紅”,在釀酒工人高亢的“喝了咱的酒啊,見了皇帝不磕頭”的抗爭人格映射下,歡宴體驗的氛圍達到了極致。暢快應該是酒神精神的最好概括,甚至爺爺與奶奶的野合也是在釀造酒的原料紅高粱地中完成?!盃敔敽湍棠淘谏鷻C勃勃的高粱地里相親相愛,兩顆蔑視人間法規(guī)的不羈心靈,比他們彼此愉悅的肉體貼的還要緊。他們在高粱地里耕云播雨,為我們高密東北鄉(xiāng)豐富多彩的歷史上,抹了一道酥紅。我父親可以說是秉領天地精華而孕育……”[4]這段高粱地里的野合如果僅僅是追求在酒壯色膽的層面上便是膚淺的停留而已。奶奶青春的肉體散發(fā)了旺盛的生命力,生殖力與創(chuàng)造力,雖然這里有性的裸露,但誰說這又不是生命的必經(jīng)階段呢。高粱地中的示愛,就是一種舞蹈,這種兩個人的舞蹈伴隨著鮮紅的高粱,完成了生命的承傳,誰又能說這不是狄俄尼索斯酒神情緒的沉醉呢。除了性的暢快,還與之匹配的便是余占鰲的男人如酒的爽朗性格。在小說《紅高粱》中,爺爺與奶奶路上相遇,便有了這么一段描寫:“路西邊的高粱地里,有一個男子,亮開坑坑洼洼的嗓門,唱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鐵打的牙關/鋼鑄的骨頭/通天的大路/九百九十九/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從此后高搭起紅繡樓/拋灑著紅繡球/正打著我的頭/與你喝一壺紅殷殷的高粱酒”[5]這段唱詞在電影《紅高粱》中異常高亢,那種天地又奈我何的水滸氣展露無疑,這“一壺紅殷殷的高粱酒”為爺爺這種豪邁,瀟灑的性格無疑做了很好的注腳,如酒的烈性又如酒的芬芳。
但是,日本人說來就來,通紅的高粱被鏟平,羅漢大爺被活剝?nèi)似ぃ纯挂簿统闪嗣癖娮园l(fā)的行為。酒壯人膽,酒壯人氣,酒再一次成為聯(lián)結生命,死亡和重生的公共紐帶。這種紐帶要“見證在面臨日本人入侵集體勞動的榮耀和關于失去的自由和獨立的悲劇”[6],當釀酒工人在酒神像前排成一列,再次唱起“喝了咱的酒啊,見了皇帝不磕頭”與前面形成對比的是,抗擊日本人的喝酒儀式與聲音充滿了低沉與悲壯,這必將毀滅外族入侵的舊世界,至少在彼時彼地,也必將掀起一輪輪反抗的浪潮。新的世界便是在這種反抗中孕育著、延伸著,巴赫金曾在其關于狂歡節(jié)的概念中如此闡述:“狂歡節(jié)置身外于并且對立于所有預存的強制性社會經(jīng)濟與政治結構,后者都在慶典時節(jié)被懸置了……狂歡節(jié)是真正的對于時間的歡宴,是一場關于成為,變化和更新的歡宴。它排斥所有已完成的事物……狂歡節(jié)慶祝的是舊世界的毀滅和新世界的誕生?!盵7]如果說顛覆和毀滅性在這種所營造的狂歡節(jié)中是一種真實存在,那么,莫言《紅高粱》中對于酒的窮竭性,不可遏制、摧枯拉朽的歡宴性與悲壯性都展示的淋漓盡致。
酒在中國民間文化中體現(xiàn)了更多的心理,生理、地理、物理的綜合元素,是在民俗文化中的不可忽視的民間焦點,世間民俗不少是一種對現(xiàn)實生活的狂歡性反應,直抵人的生存本相,為神、人、現(xiàn)實、幻象建立一種隱秘的通道?!熬啤边@種特殊的精神與物質(zhì)兼容的客體便是這種通道的飛升之物。在《紅高粱》中,民族抗爭與民間精神確實以這種特殊的物質(zhì)存在,將一個民族的秘史凸顯出來,如此豐厚,卻又如此慘烈,如此藏污納垢,卻又如此不可窮竭,正如同莫言身上壓抑不住的狂歡精神。在今日人們的生活逐漸散文化,也缺乏詩意的年代,莫言小說中的酒無疑是一種詩意暢快體驗。
二、匪:流氓精神的民間繁衍
匪是中國民間文化中的個性主體,是被匡出去的不一般的人。很多民間文本中將匪與流氓混為一談。其實際是“流氓“一詞在現(xiàn)代漢語中有著十分確定的、明晰的內(nèi)涵與外延,“從語言上考索‘流氓就是《詩經(jīng)·衛(wèi)風》中的《氓》……該“氓”就是“流氓”的雛形,他對相中的姑娘“始亂之,終棄之”,其表現(xiàn)是以“蚩蚩”之貌,騙得姑娘一腔癡情,然后就“二三其德”,[8]據(jù)陳寶良《中國流氓史》稱“流氓一詞起源于清末之上?!?,但流氓卻深植于中國歷史文化的土壤,流氓”一詞歷史可梳理為春秋時的氓,戰(zhàn)國時的游俠,秦漢之惡少年,魏晉時的無賴,隋唐之惡少,宋元之破落戶,明清幫閑,青皮,漸漸演義為《水滸傳》中之賊寇,又繁衍出土匪,甚至演繹為劉心武《班主任》中宋寶琦和王朔《頑主》中的頑主形象。土匪應該說更多的具有政治色彩,在民族戰(zhàn)爭的漫長歷程中,國共互稱為匪,匪是針對本民族另類人的稱呼,而這個本民族人或是一族或是中華民族,因此八年抗戰(zhàn)從未聽到“日匪”一說。匪在民間繁衍,亦在民間蝸居,在中國“匪”具有鮮明的特征,匪皆來自農(nóng)民,閑時種地,戰(zhàn)(搶)時便殺人掠物,攻城掠地,因此匪也分多種,有劫富濟貧之義匪,也有殺人越貨之惡匪,就因為如此對”匪“的民間態(tài)度也各異。但有一個共同的現(xiàn)象,無論是何種類型的匪,一旦民族危亡,外族入侵,匪便回到這個字形匡內(nèi),也即回到民族大義的軌道上來抵御侵略,甚至其反抗的烈度與韌性遠遠超出一般人。莫言的小說《紅高粱家族》中的各種匪便為讀者演繹了一幕幕匪性人生。
莫言在《紅高粱家族》的開篇這樣寫道:“一九三九年古歷八月初九,我父親這個土匪種十四歲多一點,他跟著后來譽滿天下的傳奇英雄余占鰲司令的隊伍去膠平公路伏擊日本人的汽車隊,奶奶著夾襖,送他們到村頭,余司令說“立住吧”,奶奶就立住了……,余司令拍了一下父親的頭說“走,干兒”。[9]這個開頭清楚地說出了父子的身份,并表述了爺爺后來所做的事。此舉,爺爺匪性在《紅高粱》這部電影中清晰地再現(xiàn)。無論是殺死劫轎人,還是高粱地中向奶奶示愛;無論是向剛釀出來的高粱酒撒尿,還是義無反顧的帶領村人在膠平公路伏擊日本人的汽車,爺爺身上的通身匪氣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在中國這個宗法制國家中,整個社會生活中有滲透著五緣(血緣、地緣、業(yè)緣、學緣、親緣)“借助這五緣,人們延伸和拓展了自身的能力,并組成了各自的微觀社會。對于大多數(shù)社會成員來說,這些身邊的小社會才是真實的和現(xiàn)實的,社會個體成員的主要活動正是在這小小的微觀社會中進行的。也正是由于無數(shù)個微觀世界,才組成了整個社會的繁盛?!盵10]按此說,在中國社會的大環(huán)境下,普遍的民眾是逃離不了這諸種緣的。中國社會是在傳統(tǒng)農(nóng)耕經(jīng)濟基礎上形成的鄉(xiāng)土社會,在鄉(xiāng)土的社會中,濃縮著先民“安土重遷”的人生理想與不斷反省的小農(nóng)意識本份,在不斷暢快和活躍的小農(nóng)意識中,中國人總是處在對未來充滿憧憬,但又絕對安于現(xiàn)實的矛盾中夾縫生存,生之快樂、死之坦然、安撫自己、又在祭奠先靈,這就是鄉(xiāng)土。在鄉(xiāng)土的社會中是不允許離經(jīng)叛道的。但是在民間總有那么一些人“不走尋常路”,他們不為別的,就為了心中的那份暢快?!都t高粱家族》的敘述者是具有“民間立場”的,這也決定了其對民間價值的認同和坦蕩無比、恣意豪邁、天馬行空的敘述氣魄,“他寫爺爺殺人放火、寫爺爺與奶奶在高粱地里做愛、也寫他們與日本鬼子的血腥戰(zhàn)斗以及爺爺拋棄奶奶和戀兒的婚外情和奶奶為報復爺爺投入鐵板會頭子黑眼的懷抱……與此交織在一起的是他(她)們健壯的體能、強壯的氣魄、敢愛敢恨 ,眾生輕死的民間情懷。莫言這種恣意妄為的敘述表明:他通過“血緣”為紐帶所確立的民間立場、使他在認同民間的同時也認同了他的‘根”[11]。土匪就是這群“把根留住”的人,在莫言的小說中爺爺,奶奶,延及父親這一輩都是匪性上身。由此,莫言在《紅高粱家族》的題首寫道:“謹以此書召喚那些游蕩在我的故鄉(xiāng)無邊無際的通紅的高粱地里的英魂和冤魂。我是你們的不肖子孫,我愿扒出我被醬油腌透了的心,切碎,放在三個碗里,擺在高粱地里。伏惟尚饗!尚饗!”[12]在這里用及“不肖”表達了莫言的自慚形穢,也延展在我們今天這個人情冷漠,經(jīng)驗缺失的時代中的我們已經(jīng)更加不像我們的祖輩,他們對生命的熱愛,對愛情的大膽追求,對自我價值的無上尊崇正是我們?nèi)笔У摹K麄兾镔|(zhì)匱乏、精神豐富;我們物質(zhì)繁盛,精神缺失;他們不懂舊詞新用、沒有具體信仰,卻生活有道、個性奔放、我們銳詞頻出、信仰松動、看似個性,卻隨波逐流。因此,莫言在題首的“不肖”一詞真是點動后輩之七寸。奶奶在臨死前說:“什么叫貞節(jié)?什么叫正道?什么叫善良?什么叫邪惡?你一直沒有告訴過我,我只有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辦,我愛幸福,我愛力量,我愛美,我的身體是我的,我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罰,我不怕進你的十八層地獄,我該做的都做了,該干的都干了,我什么都不怕!”[13]在爺爺、奶奶以及山東高密東北鄉(xiāng)的那片土地上流淌的自由精神的血液滋養(yǎng)了這片熱土,也昭示后人前行的慢慢路程。
土匪的政治待遇如同農(nóng)民起義一樣總是處在當局者鎮(zhèn)壓的郁郁形式之下。在《紅高粱家族中》莫言寫道一個叫曹夢九縣長說道:“本縣長上任以來,致力于三件大事:禁煙、禁賭、禁匪、禁煙禁賭已大見成效,惟有剿匪一項,收效不大。東北鄉(xiāng)乃本縣土匪猖獗之地,本縣號召良民,與政府通力合作‘通風報信。檢舉揭發(fā),共致地方太平!”[14]由此,剿匪是歷代政府的集體行為,然而無論怎樣剿匪,這種敢愛敢恨的自在行為卻總是剿不去的。在莫言的筆下匪的歡樂與苦難,表達了他對民間中國的基本關懷,對大地和故土的深情關注。
三、另一種表述:酒與匪的現(xiàn)代意義
單純就莫言小說中所體現(xiàn)的酒神精神與匪性人生進行探討總是有舊瓶之感,甚至過高的贊揚土匪的這種自在精神也落入對叛逆人物大唱贊歌之嫌。然而我們這個時代每天都在生產(chǎn)出無數(shù)的奇聞與丑聞,制造出很多的悲劇與喜劇,留下太多的憂傷與恥辱。在一個普遍壓抑,人人自保又自畏的時代,暢快和熱血或者曰狼性精神便成為一種必須。新世紀以來,中國當代文學總是處在邊緣與主潮的矛盾更迭中,縱觀現(xiàn)在的電視熒屏出現(xiàn)了一個奇特的怪異現(xiàn)象,往往是時代缺乏什么便流行什么小說或電視劇。婆媳關系日益緊張,《媳婦的美好時代》、《婆婆來了》等劇作便活躍;婚姻脆弱,離婚率高這邊便是《金婚》,《新結婚時代》;同學關系淡薄,人情冷漠便又有了《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在這一片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熱鬧背后留給我們文學評論的背影確是冷漠的,也是嚴峻的。這些現(xiàn)象凸顯了我們這個和諧時代的不和諧因素,人心的被放逐,人情的荒漠化,為了追逐金錢有時不計手段,感情空白,甚至有一些人不知生活在“人世間”。
在如此的現(xiàn)實文化背景下,因為缺失與久違了一種精神的狀態(tài)與向上活著的證據(jù),都梁的《亮劍》、姜戎的《狼圖騰》所引起的持續(xù)關注也就在情理之中。在中國長期的革命戰(zhàn)爭題材小說的創(chuàng)作中,敵我雙方往往處在“二元對立”的鮮明模式中,尤其是敵我指揮員的形象都是那么明顯。我軍指揮員,他們“通常是出身貧苦、大公無私、英勇善戰(zhàn)、不怕犧牲、不會輕易死去、沒有性欲,甚至相貌也有規(guī)定:高大英武、眼睛黑而亮、不肥胖等,” ?敵軍系統(tǒng)指揮員則往往是“喜歡掠奪財富、貪婪、邪惡、愚蠢、陰險、自私、殘忍,長相也規(guī)定為惡劣、丑陋、有生理缺陷,”這兩套語言系統(tǒng)誤導了無數(shù)中國人,尤其是對惡人長相的規(guī)定上甚至三歲小兒都能分辨出何人是壞人。嘴上一撮毛、歪挎駁殼槍、長相鷹鉤鼻等似乎已成為壞人的經(jīng)典造型,但脫離那個革命時代功利性、政治性的宣傳,放置今日這種描述又顯得如此滑稽,正如民間之話“好人、壞人不寫在臉上”,因此還原真實的人、人性便成了文學的需要。讀者、觀眾希望看到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指揮員形象,因此都梁《亮劍》中的李云龍形象的深入人心,便是一種公共需求的真實反映。李云龍雖然滿口臟話、脾氣火爆、甚至違抗上級命令,也為此幾升幾落,但他能打仗、會打仗、能帶兵,他是血肉豐滿的、是真實的。此后,姜戎的《狼圖騰》再次掀起了狼性文化,久處“羊病”困擾的國人被這部小說點動了七寸,于是騷動、沸騰……、各種研究狼,表述狼文化的書鋪天蓋地而來,圖書市場好一派“狼來了”的迎合之聲。無數(shù)的評論家贊揚我們處在一個“眾聲喧嘩”的多聲部合唱時代,然而這種熱鬧的背后卻如朱自清《荷塘月色》中所寫到的,“熱鬧是他們的,于我卻什么都沒有”。
現(xiàn)如今,中國每年年產(chǎn)上千部長篇小說,但仍然呼喚大作家,大作品,讀者仍然找不到書讀,這種怪異的閱讀現(xiàn)象正如皇帝的新衣一樣,一語蔽之,作者遠離生活,賣弄文字,煽情,矯情,“面向市場為大眾生產(chǎn)快餐式的‘知識和文化產(chǎn)品,兜售‘文化口紅般的隨筆散文,‘心靈雞湯式的人生哲理和‘擅術弄權的歷史故事”[17]這些作品中許多便是無病呻吟的虛偽與做作,我們今天的時代是一個“重變道、不重常道的時代,也是一個歡迎否定、無從肯定的時代。所以,是大時代,也是生命苦悶、靈魂受苦的時代”[18]因此,關心中國發(fā)展和命運的人,最好不要醉心于熱炒一些空洞的理論概念,最后,筆者用四個字來結束本篇論文,“空談誤國”。
注釋:
①陳思和:《中國當代文學教程》,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145頁。
②陳思和:《中國當代文學教程》,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1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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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德軍(1975-),男,博士,四川隆昌人,青海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生態(tài)文學及民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