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翻譯家的譯作內(nèi)容豐富種類繁多涵蓋了眾多領域
嚴復:侯官人,中國近代啟蒙思想家,翻譯了《天演論》《原富》《群學肄言》《群己權界論》等。
嚴群:福州人,國際信息顯示學會中大西洋區(qū)主席,翻譯了《游敘弗倫 蘇格拉底的申辯 克力同》《賴錫斯 拉哈斯費雷泊士》等。
陳彪如:福州人,歷任復旦大學教授,華東師范大學教授,中國外國經(jīng)濟學說研究會第二屆副理事長,上海國際金融學會第一屆副會長,翻譯了《利息理論》《勞動價值學說的研究》《凱恩斯經(jīng)濟學》等。
黃為葳:福州人,鄭州大學外文系教授,中國翻譯工作者協(xié)會理事會理事,翻譯了《中國人的戀愛·婚姻·家庭》《在滇西南的峽谷里》《中國之最》《中國社會兩性心理之差異》。
鄭雪來:長樂人,戲劇、電影理論家,翻譯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全6卷。
藍馥心:閩侯人,電影《永生的戰(zhàn)士》導演,翻譯了《外國電影劇本叢刊17三分錢歌劇》。
傅子禎:泉州人,曾任新加坡《南洋商報》駐香港辦事處主任、北京農(nóng)業(yè)大學副教授、山西大學教授,翻譯了《植物地理學》《農(nóng)業(yè)生物學》《地植物學》等。
吳伯澤:泉州人,中國翻譯工作者協(xié)會理事、中國科普作家協(xié)會外國作品研究會委員、中國物理學會會員,翻譯了《物理世界奇遇記》《藝術與物理學》等。
吳忠超:福州人,物理學家霍金的學生,翻譯了《時間簡史》《時間簡史普及版》《果殼中的宇宙》《大設計》等。
20世紀初,福建掀起了一股留學熱潮。大量青年漂洋過海,接受東洋、西洋的現(xiàn)代教育,并把先進的文化、科學技術及進步思想帶回了家鄉(xiāng)。
1904年,在日福建留學生發(fā)起成立閩學會,組織翻譯出版《閩學會叢書》,所譯內(nèi)容主要為政治學、歷史學、地理學、經(jīng)濟學、社會學、教育學等。
閩學會的主要翻譯人員,有高鳳謙、林楷青、王學來、薩瑞、林藏文、楊允昌、林長民等。這個林長民,便是大才女林徽因的父親。閩學會出版的第一部書,就是他翻譯的《西力東侵史》。
五四運動以后,福州、廈門等地陸續(xù)出現(xiàn)了許多現(xiàn)代民營出版社,出版了一大批西方人文科學譯作。這些進步書籍在中國傳播,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近代社會的發(fā)展。
1929年至1938年這段時間,改名為海軍學校的福建船政學堂,派出了80人前往英國、日本、法國、德國、意大利留學。這些留學生,把西方大量的科技、文學和社會科學著作譯介到中國。
而前面提到的羅豐祿、嚴復、陳季同、陳壽彭,便是從福建船政學堂出來的。如此看來,福建船政學堂不僅是“中國近代海軍的搖籃”,也可以說是“中國近代翻譯家的搖籃”呢。
組團的厲害,單干的更是牛氣沖天。
到底有多牛,看林紓就知道了。他對外語一竅不通,翻譯全靠他人口述轉(zhuǎn)為筆錄,那速度,用他自己的話說,是“耳受手追,聲已筆止”。他一邊翻譯,一邊還補充潤飾。有趣的是,許多經(jīng)典劇本,被他翻著翻著,竟翻成了“原創(chuàng)”小說。
林長民是閩學會的主要翻譯人員之一。
在翻譯界,林紓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林紓和王壽昌合譯的《巴黎茶花女遺事》。
林紓的老鄉(xiāng)鄭振鐸就說了:“莎士比亞的劇本《亨利第四》《雷差得紀》《亨利第六》《凱撒遺事》以及易卜生的《群鬼》,都是被他譯得變成了另外一部書?!?/p>
林紓翻譯的小說,有不少誤譯的地方,因此毀譽參半。不過他倒是會推卸責任:“鄙人不審西文,但能筆達,即有訛錯,均出不知?!?/p>
別人說歸說,敝帚自珍,林紓對于自己的翻譯作品還是挺滿意的。在《黑奴吁天錄》的“例言”里,他就寫道:“是書開場、伏脈、接筍、結(jié)穴,處處均得古文家義法?!?/p>
《黑奴吁天錄》,其實就是美國作家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不好意思,林紓翻譯書名,總是這么不走尋常路,比如莎士比亞的《威尼斯商人》,他非譯成《肉券》?!秹K肉余生述》呢?是英國作家狄更斯的《大衛(wèi)·科波菲爾》!
即便如此,單就受歡迎程度來說,林紓在翻譯界里,還是一個頂呱呱的人物,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魯迅、周作人、郭沫若、錢鐘書、朱自清、冰心等人都是林紓的忠實“粉絲”。周作人在回憶魯迅的青年時代時曾說過,在清末,除嚴復、梁啟超外,對于魯迅有很大影響的第三個人就是林紓。留學日本的時候,只要“林譯小說”一出版,魯迅就一定會馬上跑到“中國書林”把它買回來。
周作人自己也是被“林譯小說”引到了西洋文學里去。1924年林紓逝世后,周作人說:“老實說,我們幾乎都因了‘林譯’才知道外國有小說,引起一點對于外國文學的興味?!?與冰心、林徽因并稱“福州三大才女”的廬隱也說,“林譯小說”她幾乎“都看過了”。
而冰心11歲時就被林紓翻譯的《巴黎茶花女遺事》吸引,由此成為她“追求閱讀西方文學作品的開始”。愛屋及烏,愛讀翻譯小說的冰心,后來也自己“下海”搞起了翻譯。
許地山、鄭振鐸和冰心一樣,對印度文學很有興趣,都有過這方面的翻譯作品。而且這三個人關于這事,還有一番淵源。
1946年,鄭振鐸在《悼許地山先生》一文中寫道:“有一天傍晚,太陽光還曬在西墻,我到地山宿舍里去,在書架上翻出了一本日本翻版的《泰戈爾詩集》,讀得很高興。”
在許地山的鼓勵下,鄭振鐸將泰戈爾的《飛鳥集》翻譯成冊。在這之前,雖然陳獨秀和劉半農(nóng)都譯過這本詩集里的詩,不過因為數(shù)量少,并沒有引起很大反響。直到鄭振鐸的譯作問世,泰戈爾的名字才被中國讀者所熟知。直到現(xiàn)在,說起《飛鳥集》,鄭振鐸的譯文還是被當做經(jīng)典。
而在冰心的眼里,鄭振鐸是她的良師益友,把她引入了泰戈爾的世界。她后來翻譯《吉檀迦利》《園丁集》,都離不開鄭振鐸的影響。而冰心翻譯的泰戈爾作品,又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
林語堂為了闡述自己的翻譯理論,寫了近萬字的文章《論翻譯》。
看到這里,估計有人要說話了:“翻譯有什么難呀?不就是拿本字典的事兒?!边@你就不懂了,一直以來,圍繞“翻譯”這個話題產(chǎn)生的爭議,從來沒有停過。
福建籍作家陳希我說:“某種程度上來說,翻譯就是背叛,這是無可奈何的事。甚至就是翻譯者的再創(chuàng)作,莫言獲諾獎,得益于美國翻譯者葛浩文的改寫,我的小說英文版也是經(jīng)過改寫的,這沒什么可否認的。”
那么,翻譯應該按照怎樣的標準進行呢?福建的翻譯家們,在這方面也是很有研究的。而且,他們可不是跟風的應聲蟲,一個個出來都是引領潮流的“弄潮兒”??傊痪湓挘=ㄈ瞬粌H會翻譯,還很懂翻譯的道理。
如今一說翻譯,必然提到“信、達、雅”三個字。這個標準,正是100多年前嚴復在《天演論》的“譯例言”中提出的:“譯事三難:信、達、雅。求其信已大難矣,顧信矣不達,雖譯猶不譯也,則達尚焉?!?/p>
在中國的翻譯史上,光是圍繞“翻譯是一門藝術”這個觀點,就形成了一個學派,里面的研究,更是多了去。而這個學派的代表人物,便是林語堂。為了闡述自己的翻譯理論,他還寫了近萬字的文章《論翻譯》。
除了林語堂,鄭振鐸也在《譯學的三個問題》中比較系統(tǒng)地闡述了他的翻譯觀。此外,鄭振鐸是把英國翻譯學家泰特勒的《論翻譯的原則》引入中國的第一人,而且在原著的基礎上,他還提出了自己的獨到見解,并非人云亦云。
冰心也在《譯書之我見》《我也談談翻譯》《我和外國文學》等文章中,站在一個作家的角度,提出了“為民譯書,為讀者著想”的翻譯觀。
還有許崇信、張培基、凌青、蔡毅、余光中、朱純深等人,他們的翻譯理論研究,一寫就是洋洋灑灑一大篇。這些成果,對于后來者來說,都是無價之寶。
閩派翻譯有多重要,不妨看看中外文學交流史。
就拿英國文學來說,1836年林則徐組織翻譯《四洲志》,這本書最早提到文藝復興時期的莎士比亞和17世紀的《失樂園》作者彌爾頓、詩人德萊頓等人的名字。1898年嚴復翻譯《天演論》,最早在其中收錄18世紀艾琳桑德的詩集。而18世紀的小說家丹尼爾·笛福,19世紀的司哥特、狄更斯、萊姆等等,他們的名字傳入中國,或者作品第一次翻譯成中文,或者在國內(nèi)第一次受到重要的關注,都離不開閩派翻譯家。
法國文學方面,研究法國文學的第一人陳季同,率先翻譯出版了雨果的小說《九十三年》及劇本《呂伯蘭》《歐那尼》《銀瓶怨》、莫里哀的《夫人學堂》及左拉的《南丹與奈依夫人》等作品。《聶?;ā返淖髡咴鴺惆殃惣就斪鲎约旱摹胺▏膶W導師”,他譯介外國文學這事,也“大半還是被陳季同先生的幾句話挑激起來”。
陳季同還最早獨立翻譯了《拿破侖法典》。1897年他和弟弟陳壽彭在上海合辦《求是報》,從創(chuàng)刊號起,陳季同便一直擔任“翻譯主筆”,譯介西學,《拿破侖法典》就是在這個刊物上連載的。
20世紀初,歐洲人都不把美國文學放在眼里,林紓卻很有先見地翻譯了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開啟了中國翻譯和研究美國文學的歷史。“沒有閩派翻譯家,中美文學文化交流的歷史可能就要重寫了?!鄙虾M鈬Z大學文學研究院副院長張和龍感嘆道。
而說到俄國文學,廈門籍翻譯家馮春是獨自翻譯完普希金全部作品的第一人。鄭振鐸則是從上個世紀20年代開始翻譯托爾斯泰、屠格涅夫、果戈理、契科夫、高爾基等人的作品。
2015年10月20日,近代福建翻譯與中國思想文化的現(xiàn)代轉(zhuǎn)型暨閩派翻譯高層論壇在福州舉行。會上,張和龍說:“我們對嚴復、林紓、林語堂這些人的名字都耳熟能詳,但是我以閩派翻譯讓中國人認識了莎士比亞、雨果等歐美文學家。前不太關注他們的籍貫,即使關注了也沒把他們串在一起。這次把他們串在一起之后,我非常驚訝,在中國的英美文學藝術史和研究史上,閩籍翻譯家或者閩派翻譯家創(chuàng)造了很多個‘第一’和‘最早’。”
“中國從來沒有一個單位、地域能夠把一個翻譯家定義為什么籍、什么派,只有閩籍翻譯有這種資格?!敝袊鐣茖W院研究員林一安說。
奇了怪了,為什么福建會出了這么多的翻譯家呢?“人和”,當然離不開“天時、地利”的支持。
地處東南沿海的福建,早在漢武帝時期就有海上交通了。到了唐五代時期,福州、泉州成了外貿(mào)的主要港口,日本人、印度人、朝鮮人滿大街跑,說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外國話。而宋元時期,光是和泉州通商的國家,就有40多個。
到了明朝鄭和下西洋,“海上絲綢之路”給福建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翻譯這都算小小的事兒了。當時不僅朱熹理學傳到日本等地,還有許多福建人的文章被翻譯成各種文字傳到海外,比如說趙汝適的《諸蕃志》、張燮的《東西洋考》、陳倫炯的《海國聞見錄》、梁章鉅的《浪跡叢談》、宋慈的《洗冤錄》以及在壽寧當縣令的馮夢龍的“三言”等。
到了近現(xiàn)代,福州和廈門在鴉片戰(zhàn)爭以后成為通商口岸,翻譯活動的進行,更加日?;_@時候,福建留學生的腳步開始遍布世界各地,他們學外國話,更學外國文化,沒錯,就是那句“師夷長技以制夷”。
在這些條件的支持下,福建人的翻譯還不強,那可就沒道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