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變局考驗中國定力

南北變局考驗中國定力

南海仲裁鬧劇將一直以來平穩(wěn)而不平靜的南中國海再次扯到了“國際鎂光燈”之下。幾乎同一時間，在幾千公里外的朝鮮半島，韓國正式宣布將與美國聯(lián)合部署“薩德”反導系統(tǒng)。一南一北，我國周邊兩個持續(xù)“高熱”的地區(qū)非?！扒珊稀钡淖兙挚简炛袊?。

第49屆東盟外交部長會議聯(lián)合公報于日前出爐，文件對非法的所謂南海仲裁案結果只字未提。

“后仲裁時代”的南海格局

更多的是“打嘴仗”

7月21日，《環(huán)球時報》發(fā)表了一篇評論，題目是“南海無大動靜，嘴仗是最大熱鬧”。確實耐人尋味的是，自7月12日南海仲裁案公布結果之后，中國與美國及其盟友之間最吸引眼球的交鋒還是輿論上的相互攻擊。美國并沒有馬上借此機會進行軍事部署或其他行動，也沒有采取制裁、訴諸聯(lián)合國等其他政治手段向中國施壓。但如果我們承認這樣一個前提，即“亞太再平衡”是美國一以貫之、不會輕易放棄的戰(zhàn)略，那么眼下南海的平靜恐怕就不能解釋為這場風波已經(jīng)過去了。

觀察者網(wǎng)署名左錦濤的評論文章認為，眼下南海的相對平靜是因為美國以及相關方都在觀望；特別是在解放軍的軍演結束之后，將有以下一些事件的結果會影響中、美以及其他國家的判斷和考量，進而影響仲裁風波的走向。

南海相關各方在觀望什么？

第一件事是菲律賓和中國之間協(xié)商的結果，這里特指的是菲律賓前總統(tǒng)拉莫斯出任特使訪華。與前任“一邊倒”的親美路線不同，菲律賓新總統(tǒng)杜特爾特顯然更加務實。對于他，媒體多關注的是作為政客在對華問題上的“朝三暮四”：一會呼吁要與中國直接談判，一會又說要“騎摩托艇到黃巖島宣示主權”。但如果拋開這些政客作秀式的表態(tài)，那么至少可以確定，杜特爾特是非常希望就仲裁問題達成妥協(xié)的。

一方面，杜特爾特在不同時間、不同場合都表達過歡迎中國投資的愿望，特別是他的競選綱領打的就是“經(jīng)濟牌”；引入中資、改善經(jīng)濟進而穩(wěn)固自己的執(zhí)政基礎，顯然不可能在與中國關系惡劣的情況下實現(xiàn)。另一方面，杜特爾特在挑選與中國談判的人選上也表現(xiàn)得非常謹慎，而且很可能還給出了一些特別指示。7月14日杜特爾特提出要委任前總統(tǒng)拉莫斯為對華特使，24日拉莫斯同意出任并與杜特爾特密談了兩個小時。拉莫斯某種意義上算是中國的“老朋友”，他在任期間一直致力于對華友好，還參與建立了博鰲亞洲論壇，是菲律賓對華談判最有可能成功的人選。因此杜特爾特無疑是希望盡快結束南海的緊張局勢的。

就此而言，菲律賓如果與中國達成了某種妥協(xié)結果，將是對美國的一次沉重打擊。美國需要觀望這場談判的結果，并考慮萬一菲律賓臨場退縮、接下來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成為美國在南海新的“抓手”。

中美之間早晚要“攤牌”？

在美國戰(zhàn)略界人士看來，仲裁結果將為美國在南海展開更多行動提供“合法性”，包括美軍艦船飛機實施所謂“航行自由行動”。美國也在推動越南等國針對中國采取法律手段，提出仲裁申請，讓中國繼續(xù)成為“被告”。甚至有人提出，可以推動其他聲索國相互展開訴訟，從而在最大程度上實現(xiàn)南海爭端的“法律化”、“國際化”。在此次仲裁結果公布后，越南政府邊界委員會前主任陳公軸表示，如果越南感到外交談判途徑無效，就會考慮法律途徑。越南方面或要求仲裁庭裁定中國在1996年公布的西沙領海基點基線違反《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或要求判定西沙諸島不是“島”，不能享有200海里專屬經(jīng)濟區(qū)。

顯然，由于美國近年來不斷加大對南海問題的干預力度，甚至想通過強化軍事應對謀求所謂“武裝和平”，南海問題的性質(zhì)正發(fā)生極為重要的變化，即從“地區(qū)性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爭端”轉(zhuǎn)變?yōu)椤按髧貐^(qū)主導權競爭”，越發(fā)具有大國博弈的色彩。這一變化將具有深遠的影響，既給中美構建新型大國關系帶來嚴峻挑戰(zhàn)，也進一步增大了中國處理與周邊國家關系（特別是東盟）的復雜程度。

不過，中國清華大學當代國際關系研究院院長閻學通認為，南海仲裁案公布前后并不意味著會有2個不同的格局。

他認為，南海仲裁案后，南海問題的關注度提高了，但這不意味著南海爭端的問題能夠被解決，也不意味著這會導致軍事沖突。南海仲裁案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南海問題會引發(fā)高度關注，過一段時間這個議題就會涼下去。就中美兩國來看，目前雙方在南海問題上的政策還是政治表態(tài)，還沒有展現(xiàn)出實際的行動。美國也沒有說要具體做些什么，只是提出要遵守仲裁結果。目前中美雙方仍局限在口頭上的相互批評，是否會發(fā)展到行動上的相互對立，還需要繼續(xù)觀察。

他表示，中美兩極格局或在2020年定型，所以未來的中國勢必會走向崛起，10年后會成為超級大國。中國現(xiàn)在沒有必要去考慮崛起以后的事情，而是應該考慮怎么實現(xiàn)崛起，關注能不能崛起，而不是崛起后該干什么。有一些中國學者提到，“中國現(xiàn)在還不能和美國攤牌”，這個想法的指向似乎是，“中國總有一天要和美國攤牌”，那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兔绹鴶偱?？或者說我們?yōu)榱藢碇袊獙γ绹鴶偱?，而做出相應的發(fā)展規(guī)劃，那這個戰(zhàn)略規(guī)劃是不合理，也是不符合時代的。

南海處于一個不穩(wěn)定的平衡節(jié)點

閻學通認為，現(xiàn)在中國關心的是崛起過程，也更應該去關心現(xiàn)今中國和周邊國家的關系。大國崛起是一個國家從先成為地區(qū)強國，而后再成為全球性強國的過程。美國在19世紀采取了“門羅主義”，將其外交重點僅限于美洲；蘇聯(lián)在二戰(zhàn)后將其外交重點置于歐洲，先后建立“經(jīng)互會”和“華約”組織。這個必然過程決定了中國要實現(xiàn)崛起，就必須將周邊作為外交的首要重點，與周邊國家改善關系是中國崛起的必要條件。

為何這么說呢？

眾所周知，中國在南海方向面臨的爭端方不光只有菲律賓和越南，也有印尼、馬來西亞等其他東盟國家。東盟內(nèi)對于南海問題的態(tài)度大致可以分為對華強硬、中立和對華友好三派，這三派的意見在最近幾年南海局勢緊張的情況下日趨對立——例如越南和菲律賓有政府官員就曾表示過，東盟在南海問題上對華妥協(xié)太過，影響了成員國對東盟的信任；又例如最近柬埔寨首相洪森拒絕了安倍的提議，堅決反對在東盟層面上討論南海問題。

這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印尼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今年5、6月間，印尼在納土納群島附近抓扣了中國漁船，并在后的外交表態(tài)中堅持了印尼總統(tǒng)佐科上臺以來在漁業(yè)問題上強硬立場；而且在今年8月17日的國家獨立日，印尼還準備把從中國等周邊國家抓扣的漁船一并炸毀。當然，在這些動作背后最值得關注的是其官方表述：7月22日，印尼外交部官員表示將“推動在東盟外長會議的聯(lián)合公報里提及南海問題”，但這提及南海問題是指主權爭議還是局限于漁業(yè)問題還有待觀察。但就此來看，諸如印尼等國如果將會議導向了一個分裂的結果，那么對于美國來說失去菲律賓這樣一個“抓手”之后，也有可能在東盟里找到新的“合作伙伴”。

目前還算平靜的南海局勢只是一個不穩(wěn)定的平衡節(jié)點，在此之后一些重要事件的走向?qū)咕謩葑呦蚋鞣N可能。對于中國來說，眼下當然希望南海盡快平靜下來，各相關方能夠有默契地停止懷疑和對抗；但一旦來自菲律賓、東盟乃至美國的不穩(wěn)定因素爆發(fā)，破壞了當下的平衡，中國應當有足夠的手段來應對、控制沖突的范圍和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