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保生歸葬牽出50年前“叛逃事件”

本報駐臺北特約記者　陳明宇

對于“廉保生”這個名字，很多人都會覺得很陌生，他是兩岸對峙下的悲劇人物。半世紀前，他舉槍自盡拒絕投降，但仍被臺灣當成駕機來歸的“義士”，如今大陸已經(jīng)追認他為烈士，家屬終于得以赴臺迎回遺骨，為這樁歷史公案畫下句號。

廉保生可以說是罕見地被兩岸分別認定為“反共義士”和革命烈士的第一人。28日，其家人帶著他的骨灰返回大陸。據(jù)臺灣《中國時報》29日報道，廉保生1956年入伍，27歲時擔任大陸空軍航空兵某大隊中尉通信員兼機炮手。1965年11月11日，飛行員李顯斌決定趁訓練投奔臺灣，結(jié)果飛機偏離跑道，機尾著地，李顯斌、領航員李才旺受傷被抬出機艙，廉保生當場身亡。當時臺灣官方說法稱，李顯斌三人都是因不滿大陸，決心投奔自由臺灣，但降落時發(fā)生意外導致廉保生傷重不治。但是李才旺1975年退伍后移民美國，并返回上海召開記者會，強調(diào)他與廉保生是被李顯斌挾持的，廉保生發(fā)現(xiàn)降落地點是臺灣而非大陸、且四周都是荷槍實彈的“國軍”后，當場舉槍自盡。廉保生、李才旺后來被大陸平反，廉保生更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1993年廉母過世前夕，希望兒子能歸葬故鄉(xiāng)。廉保生的侄子廉成剛、廉野于是和臺灣友人聯(lián)系，輾轉(zhuǎn)得知廉保生葬在桃園大園公墓，通過殯葬業(yè)者向臺灣“國防部”及大園區(qū)公所提出申請，于本月22日抵達臺灣。27日臺風來襲，桃園風雨交加，但廉成剛等仍按原計劃挖出遺骨送去火化，28日帶著骨灰搭機離臺。《中國時報》報道稱，廉保生的骨灰將在9月30日，也就是大陸的“烈士紀念日”下葬天津烈士陵園?！堵?lián)合報》29日提及幾人的不同命運，其中駕機赴臺的李顯斌當年在臺灣受到英雄般的歡迎，加入空軍即官拜中校，獲蔣介石接見，頒贈千兩黃金，不久娶妻生子。1990年他以上校軍銜退伍，以為駕機來臺之事已時隔多年，于是到加拿大以探親名義持臺胞證飛回山東老家，探望重病母親，結(jié)果被大陸以投敵叛變罪逮捕，判刑15年。2002年，李顯斌因胃癌假釋出獄就醫(yī)，年底病逝上海，家屬將其骨灰?guī)Щ嘏_灣安葬。李才旺則獲得大陸諒解而安然無事。

《中國時報》總結(jié)說，“從義士到烈士，道盡兩岸滄?！?。《自由時報》29 日稱，廉保生當時雖然被封為“反共義士”，但相關單位始終未將他入祀“忠烈祠”或碧潭空軍公墓，只葬在大園公墓，墓碑雖有“反共義士”字樣，但欠缺維護。參與廉保生歸葬的臺灣前駐印度代表處退役上校武官陳慧興稱，廉保生拒絕投降而飲彈自盡，就軍人而言是值得敬佩的。曾到廉保生墓地祭拜的劉姓老兵也說，廉是時代的悲劇人物，“讓遺骨回鄉(xiāng)是對戰(zhàn)士最后的尊重”。臺灣“ 國防部” 稱， 廉保生一事“ 已難考證”，隨著政府在1991年宣布終止“動員戡亂”時期，“反共義士”已成為歷史名詞，不必再細究?！堵?lián)合報》提及，當年被視為“反共義士” 的廉保生， 依據(jù)過去“共軍官兵起義來歸優(yōu)待規(guī)定”，可獲黃金1000兩獎賞，但廉的家屬未提出請求，且至今已超過15年法律有效主張期，相關法令也在1996年停止實施。“國防部”表示，獎金不可能再發(fā)。

廉保生歸葬大陸被一些島內(nèi)媒體認為是臺灣當局向大陸釋出的善意，當然，臺灣也有自己的目的。據(jù)《中國時報》29日報道，熟悉軍方的人士稱，早年不少臺灣空軍“黑貓”“黑蝙蝠”中隊人員在大陸失事，至今仍無法帶回臺灣安葬，希望通過這次交流，能讓這些為臺而戰(zhàn)的空軍人員也能魂歸故里?！蹲杂蓵r報》稱，兩岸軍事對峙期間，臺灣飛行員及特種部隊人員奉命到大陸執(zhí)行偵察任務，在大陸配備地對空導彈后，任務失事概率偏高，造成100多名飛行員及機組人員在大陸境內(nèi)遭到擊落、被捕或失蹤。曾參與協(xié)尋失蹤飛行員任務的臺灣?；鶗耸糠Q，他們曾拿著當局或家屬提供的數(shù)據(jù)，到當年任務失事地點比對，試圖找到失蹤者，但因事發(fā)數(shù)十年地形地貌變化太多，與當年數(shù)據(jù)描述完全不符，很難找到線索。該官員以“黑蝙蝠中隊”為例稱，有27名隊員是在山東及遼東地區(qū)出任務時失事的，遺骸至今沒有找到。協(xié)助廉保生歸葬的李剛說，2010年臺灣當局曾宣示迎回“赴陸殉職官兵遺骸”，但成效不彰，希望能建立“廉保生模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