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華飛
古典詩學
銘、銘文與銘體簡論
○葛華飛
據(jù)羅振玉《貞松堂集古佚文》及郭沫若《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中的相關資料,可知“銘”字最早出現(xiàn)于春秋時的青銅器銘文中。而典籍中的“銘”字則至戰(zhàn)國時期方出現(xiàn)。許慎《說文解字》認為“銘”與“名”意同,故收“名”而不收“銘”。段玉裁在“名,自命也”之下注曰:
《祭統(tǒng)》曰:“夫鼎有銘,銘者,自名也?!贝嗽S所本也?!吨芏Y·小?!饭蕰鳌般憽?,今書或作“名”?!妒繂识Y》古文作“銘”,今文皆為“名”。按,死者之銘,以緇長半幅,織末長終幅,廣三寸,書名于末曰:“某氏之柩?!贝苏^自名。其作器刻銘,亦謂稱揚其先祖之德,著己名于下,皆只云名已足,不必加金旁,故許君于金部不錄銘字,從《周官》今書、《禮》今文也。許意凡經(jīng)傳銘字皆當作名矣。鄭君注經(jīng),乃釋銘為刻。劉熙乃云:“銘,名也,記名其功也?!眳纬滥嗽疲骸般懀汤找??!辈挥迷S說。
可見,“銘”字的最初含義是指“自名”,是為了在喪禮中標明死者或者祭物的名字,著眼于銘的功用而不是刻寫過程。隨著銘文字數(shù)的增多以及應用的廣泛,銘作為一種對象、一個過程的屬性逐漸被重視,其含義也轉而指向刻縷的過程了。當“銘”的含義由功用轉向過程之后,作為銘的結果的“銘文”概念也應運而生了。當人們只重視“銘”的功用時,其過程與結果往往是被忽略的。當銘文概念出現(xiàn)以后,其“自名”的功能與含義就逐漸弱化了,而其褒贊與警戒的功能與含義則逐漸增強,以至發(fā)展成了一種以褒贊與警戒為創(chuàng)作目的的文學體裁。
所以,銘可謂是中國最早的文學體裁之一。雖然大部分的青銅銘文和文學毫不相干,但銘作為一種文體卻可以上溯至“青銅時代”。在先秦大量的器物銘文中,確有一些銘具有一定的文學性,并且成為銘文體載的起源。最早把銘作為一種文體來看待的是曹丕,他在《典論·論文》中提到八種文體,其中之一就是銘。“夫文本同而末異,蓋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雹俳又鴷x摯虞《文章流別》、梁劉勰《文心雕龍》進一步對銘文體裁的特點進行了歸納與概括。銘文在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中,經(jīng)歷了復雜的變化。
由“銘文”發(fā)展到“銘體”。劉熙《釋名·釋言語》申:“銘,名也。記名其功也?!雹凇抖Y記·祭統(tǒng)》申:“夫鼎有銘。銘者,自名也,自名以稱揚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后世者也?!编嵭ⅲ骸般懀^書之刻之以識事者也。”③可見,銘開始是指一種動作,即命名某個器物或記錄某種事實。鈕樹玉《說文新附考》曰:“銘,通作名,其加金旁者,蓋涉題勒鐘鼎也?!雹芸梢娤惹劂懳闹?,大多數(shù)與文體之銘無關,而是一種記錄或禮儀?!按笥鄱Α庇秀懳?91字,“毛公鼎”有銘文497字,都不是嚴格意義的文體之銘,而應是歷史記錄。銘后來成為一種文體,具有了區(qū)別于其它文體的內在規(guī)定性。一般來講,文體之銘在題目上有“銘”這個字,其次是要押韻,第三是內容上以警戒與贊頌為主,第四是句式以四言為言。但是一種文體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隨著發(fā)展流傳,其內部會有一系列的調整與變化,銘文也不例外。
銘文之地位由重到輕。青銅器在兩周是重要的禮器,而禮在當時君臣上下的日常生活中是極為重要的。器物上銘文的選擇可謂慎之又慎,字斟句酌,所以顯得極為莊重質樸。龔自珍《商周彝器文錄序》申:“三代以上,無文章之士,而有群史之官。群史之官之職,以文字刻之宗彝,大氐為有土之孝孫,使祝嘏告孝慈之言,文章亦莫大乎是。是又宜為文章家祖?!雹菟未院螅鹗畬W形成,專門有人對之前及當時大量出土的青銅器及其銘文進行研究。據(jù)郭英德先生統(tǒng)計,歷代“文選”類總集的文體排序遵循先文后筆、先源后流、先公后私、先生后死、先雅后俗等基本規(guī)則。銘文在《唐文粹》《文苑英華》《宋文鑒》《金文最》《元文類》《明文衡》《明文在》《古文辭類纂》等中的文體排序相當靠前。同樣,在《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全唐文》《全宋文》《全遼文》《全元文》《明文海》《清文?!返纫宰髡呦群笈判虻奈恼驴偧?,每一作者的作品也大體按以上原則進行,銘文也同樣處于贊、頌、記、序、跋、書、論、碑文、墓志之前。至于《文章辨體》《文體明辨》《文章軌范》《文章正宗》《文章緣起》《文鏡秘府》《文章辨體匯選》等文章理論著作,都無一例外地把銘作為一種重要文體介紹與研究。然而,正是這種文體的分化及適用范圍的泛化,導致銘文的實際地位不斷下降。
銘文題材不斷擴大。銘文的題材大體可分為禮樂食器、日常用具、室內陳設、車馬兵器、墓碑葬器、建筑及其附屬物、金石造像、山川、服飾、人物、動植物、座右等。東漢之前主要是銅器銘與日常用具銘,東漢之后,銘文創(chuàng)作增多,題材也逐漸擴展至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李尢,字伯宗,《后漢》本傳作“伯仁”,年少有文章,賈逵薦其有相如、揚雄之風,拜蘭臺令史,與劉珍等共撰《漢記》。他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銘文,并且將銘的應用范圍由劍銘、門銘、車銘等“類銘”擴大到具體的建筑物即“物銘”,如《穀城門銘》《永安宮銘》等。隨著題材的擴大,銘文開始有虛實之分。實銘就是具體銘刻于某個器物上的銘,而虛銘是無法銘刻的,如竟陵王子良《眼銘》《耳銘》《口銘》,鮑照的《飛白書勢銘》等。此外,作為銘文重要一支的碑銘由石闕銘發(fā)展為墓志銘,至六朝時作品漸多。
銘文篇幅不斷增加,篇章結構由無序到有序。早期的銘限于鏤刻對象及當時書寫條件,篇幅都很短。商湯的《盤銘》“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共九字,相傳為武王所作的《鑒銘》“見爾前、慮爾后”,共六字。后來銘文篇幅不斷增加,動輒數(shù)千字,例如唐代李華的《潤州鶴林寺故徑山大師碑銘》、顏真卿《有唐茅山元靖先生廣陵李君碑銘》等。導致銘文篇幅增加的原因除了銘文本身字數(shù)增加之外,還有一個重要方面,那就是序文的加入。序屬于記錄性文字,一般寫撰寫銘的原因及經(jīng)過。遇到繁雜的事情,序文有的多至上千字。篇幅的增加對銘文本身有明顯的弊端。那就是其重要性降低了。因為銘文是為了表達警戒與贊頌,一般都是結論性文字,不大做情景的鋪張,以免喧賓奪主,而太長的篇幅,勢必會增加這些內容。有鑒于此,所以后來銘文整體上雖然字數(shù)很多,但主要是序占的篇幅而已,最后的韻語部分(即銘文本身),就絕大多數(shù)銘來說,其實并不是很長。
銘文句式復雜多變,但以四字句為正體。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中指出:“若夫銘之為體,則有三言、四言、七言、雜言、散文;有中用‘兮’字者,有末用‘兮’字者,有末用‘也’字者;其用韻有一句用韻者,有兩句用韻者,有三句用韻者,有前用韻而末無韻者,有前無韻而末用韻者,有篇中既用韻而章內又各自用韻者,有隔句用韻者,有韻在語辭上者,有一字隔句重用自為韻者,有全不用韻者;其更韻,有兩句一更者,有四句一更者,有數(shù)句一更者,有全篇不更者;皆雜出于各篇之中,難以例列?!雹捭懳钠鸪趺烤洳o規(guī)定的字數(shù)與句數(shù),也不一定押韻,是散體。后來,隨著創(chuàng)作的增加以及約定俗成的審美標準的潛在作用,銘文逐漸固定為四字一句,句句押韻。但隨著銘文文體的不斷發(fā)展,這種約定俗成的體式,也在不斷被突破。如蘇軾、元好問等人的創(chuàng)作就屢屢突破以上約定。劉勰正是由于認同這種“四言押韻”的銘文體式,把這種體式作為銘文的正體,才對蔡邕《鼎銘》的散體提出批評。銘文四字一句的原則雖然沒能被各代創(chuàng)作者普遍接受,但是作為銘文正體的基本特征之一,還是被相當好地遵從下來。后來的許多銘,雖然對四字一句的成規(guī)有所突破,如劉禹錫《陋室銘》,以及韓愈的《女挐壙銘》“汝宗葬于是,汝安歸之,惟永寧”、《柳子厚墓志銘》“惟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但是大體上仍是四字一句居多。
銘文押韻形式多變,但以句句押韻為正體。銘文大體經(jīng)歷了由不押韻到句句押韻,再到押韻方式多樣等階段。作為一種文體,銘文有正、變之分。從文體學的角度來說,正體是指定形的標準文體,是本色,是當行;變體是指非標準文體,是在某些方面對正體有所突破的文體。正體的銘文至魏晉時形成,基本體式是四字一句,句句押韻。后來隨著創(chuàng)作的增多,出現(xiàn)了許多變體,如隔句押韻、數(shù)句押韻、不定間隔押韻、句尾語氣詞不入韻等。如北宋僧人惠洪的《明白庵銘》(惠洪《石門文字禪》卷二十)。也有不押韻的散文銘,如蘇軾的《漢鼎銘》,另外也有騷體銘。這些都是少量的變體。銘文押韻主流還是不變的,這也是它歷來被歸為韻文學大類之中的重要原因。變體主要是文學家們?yōu)榱税雁懳膶懙蒙鷦由峡冢魳沸詮?,而不得不對傳統(tǒng)的一種有限突破。顧炎武《音論》卷上曰:“所謂一東二冬三鐘者,乃隋唐以前相傳之譜。本于沈氏(按:即沈約)之作,而小字注云獨用、同用,則唐人功令也?!雹哳櫴嫌衷疲骸疤迫送谩ⅹ氂弥?,不過行之于場屋,而著作之文,自不拘也。”⑧唐李肇《國史補》卷下“宋濟答客嘲”節(jié)曰:“宋濟老于文場,舉止可笑,嘗試賦,誤失官韻?!雹崂吓e子在作賦時猶有失韻現(xiàn)象,可見官韻只是用于科舉,并不對其它詩文有統(tǒng)一的約束力。實際創(chuàng)作中不押韻或者押旁韻的現(xiàn)象很多。東晉袁宏的《孟處士銘》(見《世說新語·棲逸篇》注):“處士名陋,字少孤,武昌陽新人,吳司空孟宗后也。少而希古,布衣蔬食,棲遲蓬蓽之下,絕人間少事。親族慕其孝,大將軍命會稽王辟之,稱疾不至;相府歷年虛位,而澹然無悶,卒不降志,時人奇之?!雹饧炔谎喉嵰膊徽R。
銘文之書寫載體從有形到無形。多數(shù)銘是可以書在有形載體上的,如金石器物、墓碑、建筑物、日常用具等,或書寫或刻鏤。但也有相當一部分銘,是無法進行刻寫的。這有對象的原因,也有內容的原因。如春秋時禮至的《以滅邢功為銘》、無名氏《商銘》、東漢崔骃《縫銘》、西晉傅玄《龍銘》《靈蛇銘》、西夏胡義周的《統(tǒng)萬城功德銘》等。這樣的銘,其實是一篇文學創(chuàng)作。主要是抒發(fā)自己的心情,而敘事性就減弱了。目的不是記錄什么,而是表達自己的觀點與看法。也有一些銘是對自然景物的描繪,如庾信《名月山銘》,也同樣無法刻鏤。這些無法刻鏤的銘可暫稱為“虛銘”,與虛銘相對的是“實銘”。
隨著字數(shù)的增多,銘文的風格也由簡奧質樸發(fā)展為博約弘潤。關于銘體風格特征的變化,從歷代評論家對銘體的論述中即可見一斑:陸機《文賦》曰:“銘博約而溫潤。”?蕭統(tǒng)《文選序》曰:“銘則序事清潤。”?劉勰《文心雕龍·銘箴》曰:“銘兼褒贊,故體貴弘潤。其取事也必核以辨,其摛文也必簡而深。此其大要也。然矢言之道蓋闕,庸器之制久淪,所以箴銘寡用,罕施后代。惟秉文君子,宜酌其遠大焉。贊曰:銘實器表,箴惟德軌。有佩于言,無鑒于水。秉茲貞厲,警乎立履。義典則弘,文約為美?!?日僧遍照金剛《文鏡秘府論·論體》曰:“語清典,則銘、贊居其極?!?宋代王應麟《辭學指南·銘》(附刻于《玉?!分螅┰唬骸般懳捏w貴乎簡約清新?!?近代學者林琴南《春覺齋論文·流別論四》在解釋劉勰所謂“體貴弘潤”時說:“弘潤非圓滑之謂也,辭高而識遠,故弘;文簡而句澤,故潤?!?“博約溫潤”“清潤”“弘潤”“語清典剛”“簡約清新”,可歸納為言簡意深、不枝不蔓、莊重典雅??墒?,銘文創(chuàng)作實際卻并不都是如此,有的銘根本不像銘,倒像是詩。如晉代東平王翰的《人日登壽張安仁山銘》(正月七日,厥日惟人,策我良駟,陟彼安仁),像是登高所賦的一首詩。也有的并不簡約,如元好問的碑、志銘詩,突破了碑志文字“尚實”和“尚簡”的局限,感情真摯,筆法靈活,敘事、抒情、寫景、狀物、記人均各得其宜。也有的意義并不深,只是泛泛描述,如一些景物的銘。在有序的銘文中,影響銘文整體風格的還有序文的風格。姚鼐主張序文也是銘文的一部分,他在《古文辭類纂序》中說:“為之銘者,所以識之之辭也。然恐人觀之不詳,故又為序。世或以石立墓上曰碑,曰表,埋乃曰志,及分志、銘二之,獨呼前序曰志者,皆失其義?!?而明代徐師曾則主張狹義的銘,而把墓志等排除在外,《文章辨體》曰:“此外,又有碑銘、墓碑銘、墓志銘,則各為類,不并列于此云。”?總之,隨著銘文文體的發(fā)展與具體創(chuàng)作上的細分,其風格也趨于多樣化。如北宋黃庭堅就認為“銘應頓挫崛奇”,其在實際創(chuàng)作中也是如此。
銘的內容大體上是警戒與褒贊兩個方面。銘與箴常被歸于一類之中,也體現(xiàn)了銘的規(guī)勸與褒贊性質。警戒與頌揚整體上不變,但有輕重不同。隨著記功令德作用的縮小和消失,自我警戒成了銘文的主流。當然,銘文的實際創(chuàng)作常常不自覺地突破這道藩籬。它可以描繪山川風光的明媚秀麗,也可以展示多彩多姿的民俗風情,也可以表達作者對社會人生的思考,甚至尖銳鞭撻社會的丑惡。例如陸龜蒙《甫里集》卷十八中的諸銘。再如白居易的《磐石銘并序》:“太和九年夏,有山客贈余磐石,轉置于履道里第,時屬炎暑,坐臥其上,愛而銘之云爾??蛷纳絹恚z我磐石。圓平膩滑,廣袤六尺,質凝云白,文拆煙碧;莓苔有斑,麋鹿其跡。置之竹下,風掃露滴。坐待禪僧,眠留醉客。清冷可愛,支體甚適。便是白家,夏天床席?!?很明顯,此銘實際是在詠物。也有一些山川銘是題詠性的,只是狀景紀勝,并無深意。如庾信的《吹臺山銘》《王帳山銘》等。此外,就內容上來說,我們很有必要區(qū)分一下真正的文體之銘,與附會的比喻之銘。例如,中國哲學史上的名作宋張載《西銘》,原先只是《乾稱篇》的第一段,張載曾將其單獨貼在學堂的西窗上,題為《訂頑》。程頤對此文極為推崇,改為《西銘》。?自然其文不合于銘文之常規(guī),不算真正的銘,只能算做比喻義的銘。
銘文的分類也隨其發(fā)展而不斷變化。從文章總集所收銘文來看,《文選》卷五十六收五篇銘,不分類;《文苑英華》分紀德、塔廟、山川、樓觀、器用、雜銘六種;明代賀復征編撰的《文章辨體匯選》分贊美、雜銘、器皿、志感四種;今人褚斌杰《中國古代文體概論》分為器物居室、山川、座右三種。需要指出的是,迄今為止的各種銘文分類中皆未包括墓志銘,古人的文集亦將墓志銘別作一體,不與其它銘文相雜。雖然在全部銘文中,墓志銘數(shù)量占一半多,然而在文體上墓志銘與其它銘文并無本質區(qū)別。今人一般是將墓志銘也歸入銘文中,如王建的《銘文簡論》將銘文分為器物、居室、山川、座右、墓志五種。下面再談談上文屢次提到的兩分法,即實銘與虛銘。實銘可分為如下八個小類:一為禮樂食器銘,例如鼎銘、鐘銘、壺銘、琴銘、爵銘、樽銘等;二為陳設及用具銘,例如巾機銘、屏風銘、枕銘、筆銘、錯刀銘、硯銘、洗銘、燭銘、書帙銘、鑒銘、杖銘、扇銘、釜銘等;三為金石人像銘,例如金人銘、石人腹銘、佛影銘、迦葉
①張溥輯《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二四,《魏文帝集》[M],光緒乙卯夏信述堂重刻本。
②劉熙《釋名》[M],《摛藻堂四庫全書薈要》第79冊[M],佛像銘等;四為兵器車馬銘,例如矢栝銘、劍銘、弓銘、矛銘、車銘、戟銘、馬箠銘、匕首銘、長鋏銘等;五為宮室及其附屬物銘,例如楹銘、戶銘、牖銘、明堂銘、永安宮銘、高安館銘、穀城門銘、建鄴城銘、大愛敬寺剎下銘等;六為服飾銘,例如帶銘、衣銘、冠銘、裳銘、被銘、蔽髻銘、珍珠銘等;七為墓碑葬器銘,例如古冢銘、太傅祠堂碑銘、壙中銘、窆石銘、豫章長公主墓志銘等;八為山川銘,例如封燕然山銘、河銘、洛銘、函谷關銘、虎丘山銘、西寺銘、劍閣銘、天臺山銘等。虛銘可以分為以下三個小類:一為功德銘,例如《以滅邢功為銘》《商銘》《孫秋生等造像銘》《飛白書勢銘》等;二為動植物銘,例如《希有鳥銘》《水龜銘》《菊銘》《椒華銘》《七年粟銘》等;三為人物銘,例如《十八侯銘》《太尉楊彪銘》《魯芝銘》《戴侍中銘》《遠法師銘》等。
縱觀銘文的發(fā)展流變,可謂既有繼承也有發(fā)展。作為一種文學體裁,銘文一方面很好地繼承了早期刻銘以警戒為主要內容以及在體式上的押韻兩個特點;另一方面,銘文在風格、句式、分類、載體、篇幅、題材、地位等方面都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這是一種文體不斷發(fā)展形成的必然結果。臺北:世界書局,1985年版,第546頁。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文學系)
③鄭玄注,孔穎達疏《禮記正義》[A],《十三經(jīng)注疏》[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590頁。
④鈕樹玉《說文新附考》[A],《續(xù)修四庫全書》第213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54頁。
⑤龔自珍《商周彝器文錄序》[A],朱劍心《金石學》[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第9頁,第149頁。
⑥?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M],羅根澤校點,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49-150頁。
⑦⑧顧炎武《音學五書》[M],萬有文庫本,上海:商務印書館,1929年版,第7頁,第251頁。
⑨李肇《國史補》[M],《唐國史補·因話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56頁。
⑩劉義慶《世說新語校箋》[M],徐震堮校箋,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359頁。
?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M],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版,第2013頁。
?蕭統(tǒng)《文選》[M],李善注,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2頁。
?劉勰《文心雕龍注》[M],范文瀾注,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95頁。
?[日]弘法大師《文鏡秘府論校注》[M],王利器校注,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333頁。
?王應麟《玉?!罚跰],臺北:中文出版社,1977年版,第3835頁。
?林紓《春覺齋論文》(與《論文偶記》《初月樓古文緒論》合刊)[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版,第53頁。
?姚鼐《古文辭類纂》[M],北京:中國書店,1986年版,第15頁。
?《白居易集》[M],顧學頡校點,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500頁。
?朱熹《宋名臣言行錄》:“先生銘其書室之兩牖,東曰《砭愚》,西曰《訂頑》。伊川曰‘是起爭端,不若止曰《東銘》《西銘》’。”
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一般項目“禪宗偈頌與唐宋詩學”(編號:2015BWX024)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