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閣亭
1914年,22歲的他到日本留學,初赴異邦,有感于祖國多難、人地生疏,再加上家庭包辦婚姻帶來的人生創(chuàng)傷,他一度埋頭書堆,拼命讀書,結果患上了“極度的神經衰弱癥”,精神瀕于崩潰。就是在那時,一位女護士的身影適時出現(xiàn)了,拯救了他那瀕臨枯涸的心靈。讀著他炙熱的表白信,21歲的她的心里有一種未曾體驗過的異樣的感覺,白嫩的臉頰漸漸地潮紅了。
之后,他們身隔兩地,一個在東京,一個在岡山,萬水千山,割不斷一個情字,最多的時候一周竟通五次信。她給他寄去了自己做的“羽知”(和服袍子):“你能領受我的心的時候,我真不知道是怎樣地幸福喲!”愛就像一壇發(fā)酵中的美酒,薰薰然,讓人迷戀和陶醉。
1916年年底,這個妙齡日本女子,終于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她要和這個在中國有妻子有家庭的華人男子同居。她這一決定遭受了家族最為嚴厲的處罰:破門處分。走出家門那一刻,她依然高抬著頭,為所愛的那個男人綻放笑容。有你的愛,縱然被這個世界拋棄,那又如何?
他用自己的姓為她起了一個中國名字:郭安娜。她接受了這個名字,并激動地說:“我的心、我的靈魂已經入了中國籍!”自此,她一直沿用這個名字,終生未改。從1917年起到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前,她和他相濡以沫,從日本到中國,從中國再到日本,他們一起顛沛流離,度過了艱難的20年,并育有5個子女。在日本,她遭到了日本政府和軍方的不公正待遇。她忍辱負重,獨自挑起生活重擔,種稻種菜、打短工、做小生意、替人洗衣服、在襁糊工場做工……把兒女培育成人、成才。
1948年,在經歷了長達11年的分離后,她歷經艱難萬苦,來到中國尋找自己的愛人,但此時竟已是物是人非:他已經再次結婚,和另一位女人。她不言語,流著淚,選擇了默默離開。人都說愛是自私的,但她選擇了寬?。骸皭圻^就好了?!?994年,101歲的她在上海病逝,安詳?shù)?。愛到陌路心有君,她的枕邊,是一扎整整齊齊的信,80年前的信。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他的名字叫郭沫若,她的名字叫佐藤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