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昂尼德·班臺萊耶夫
非常遺憾,我不能告訴你們,那個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他的爸爸媽媽是誰。在黑暗中我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容貌。我只記得他的鼻子上有些小雀斑。他的短褲很短,扎著背帶,背帶的扣子系在褲子前面。
夏日的一天,我來到瓦西里耶夫島上一座白色教堂旁的小公園。我?guī)е槐居腥さ臅?,讀得人了迷,不知不覺天已經(jīng)黑了。當我覺得兩眼發(fā)花,很難繼續(xù)讀下去的時候,就合上書,朝公園出口走去。公園已經(jīng)空蕩蕩了。我擔心公園馬上就要關(guān)門了,就加快了腳步。突然,我聽到樹叢那邊有人在哭。
我拐向路旁的一條小道——那邊有一座白色的小石房。小石房的墻邊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低著頭,正傷心地大聲哭著。
我走過去,招呼他說:“嘿,你怎么啦,孩子?”他頓時像聽到命令一般,停止了哭泣,抬起頭,看了看我,說:“沒什么。”我追問道:“怎么沒什么呢?誰欺負你了?”
“沒有?!?/p>
“那你哭什么呢?”他還在哽咽,抽著鼻子,淚珠掛在臉上。
“走吧,孩子?!蔽覍λf,“公園快關(guān)門了?!蔽乙贿呎f,一邊拉起他的手??伤B忙把手拽了回去,說:“我不能?!?/p>
“你不能什么?”
“我不能走?!?/p>
“怎么?為什么?你怎么了?”我很詫異。
“沒什么?!?/p>
“你怎么——身體不舒服嗎?”
“不,”他說,“我沒病。”
“那你為什么不能走呢?”
“我是哨兵?!?/p>
“哨兵?什么哨兵?”
“哎,您怎么——不明白?我們在做游戲。”
“那你在和誰做游戲呢?”
小男孩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
老實說,我真以為男孩頭腦不正常。我對他說:“你在說什么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玩兒,可又不知道在和誰一起玩兒?”
“是的?!蹦泻⒆诱f,“我不知道。我本來在長凳上坐著,可是來了幾個大孩子,他們問我:‘想玩打仗游戲嗎?’我說:‘想玩?!覀兙烷_始玩兒。他們對我說:‘你是上士。’一個大孩子——他是元帥……他把我領(lǐng)到這兒來,說:‘這個小房子是我們的火藥庫。你來做哨兵……在我叫你換班之前,你就一直站在這兒?!艺f:‘好。’他又說:‘你要保證——決不走開?!?/p>
“然后呢?”我繼續(xù)問道。
“然后,我就說:‘我保證——決不走開?!?/p>
“后來呢?”
“就是這樣呀。我站啊,站啊,他們卻不來了?!?/p>
“原來是這樣?!蔽倚α?,“他們讓你站在這里很久了嗎?”
“那時天還亮著呢?!?/p>
“那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呢?”
男孩子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說:“我想他們已經(jīng)走了?!?/p>
“那你干嗎還站在這兒?”
“我許下了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