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計劃表

包子滾面團

作者有話說：我是一個愛寫計劃但難以完成計劃的人，時常由于荒廢了計劃而懊惱，因為虛度光陰而悔恨，但又難以控制自己懶惰的本性。有一天，我看見墻上的計劃表，忽然想，如果計劃表具化成我的男神，督促我努力會怎樣？我先擦一下鍵盤，口水已流成河……然后，就有了這個故事。

1.神秘的軍服少年

眼看大三下學(xué)期快結(jié)束了，阮軟很沮喪，因為同學(xué)、閨密們一個個都有了看似不錯的前程，而她由于性格懶散，又貪玩松懈，導(dǎo)致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都沒有，迷茫得不知道該做什么。而且，她的男朋友林朗還沒畢業(yè)就拿到了一家很好的公司的offer，頗受重視，人氣也跟著水漲船高，不多日子就跟她提出了分手。阮軟看著眼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生，忽而想起校園湖邊的草地，那時候，他眼神溫柔，跟薄草上的綿軟濕氣一樣。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蹦猩鷮擂味銖姷卣f完這句話后，就扭頭走了。阮軟愣愣地站了很久，最后終于捂住了眼睛。

自那天之后，阮軟表面淡定，胃口也一日比一日好。暑假結(jié)束之后返校，閨密楊玲看到她，驚悚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問她：“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變成這樣？”見阮軟不為所動，楊玲強迫她站在鏡子前，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里的胖子，終于崩潰大哭。

阮軟不住校，暫住在親戚的空房子里。她回家之后，把亂七八糟的零食打包起來，全部丟掉，又把家里洗刷了一遍，籠罩在家里的陰霾總算驅(qū)散了不少。她端坐在書桌前，望著窗外發(fā)了一會兒呆，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鰜?，然后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白紙，端端正正地寫上了“計劃表”這幾個字，又用尺子認認真真地畫出了格子。

阮軟想了很久，最終決定考研，現(xiàn)在是大四上學(xué)期，努力還來得及。她研究了一下資料，給自己做好了計劃，把代表每一天的格子都填滿了。等到一切完成之后，她又仔細看了一遍，覺得沒什么遺漏，正要把表格貼在墻上，卻忽然看見了鏡子里的自己。于是，她像被針扎了一樣，立刻回到書桌前，拿筆在每一個格子里一筆一畫地寫上了“減肥”這兩個字。

阮軟這一晚睡得很香，月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了墻上的表格上，白色的紙張平平整整，那上面的墨色字體卻仿佛刻在了墻上一樣，深邃而堅毅。

實行計劃的第一天總是充滿了干勁。大四的課程并不多，上完課之后阮軟就直奔圖書館，抱著書啃了一天。而傍晚時分，則是她出門跑步的時候。作為一個新鮮的胖子，她還沒有鍛煉過，第一天只跑了短短的一公里就叫苦不迭，回來后腰肢酸痛，動也不能動，簡單地擦洗過后，就抱著被子睡了。

一個星期，阮軟就堅持了一個星期。她軟軟地趴在桌子上，忽然很想給自己放假。普通人制定的計劃也就影響自己一個星期，超過這個時間，當(dāng)初那份激情便不復(fù)存在了，什么雄心壯志，什么信誓旦旦，都比不上懶懶地趴著不動來得舒服。阮軟一連墮落了三天，回家都不敢看那張表格，總覺得心虛，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放棄的罪惡感就漸漸地變淡了，她也懶惰得很坦然了。

這一天，她如往常一樣回家，反身關(guān)上門的一瞬間，忽然覺得哪里不對，神經(jīng)陡然繃緊。

她的書房，她明明記得自己走的時候隨手帶上了書房門，可這時候，書房的門是大開的，紗簾在微風(fēng)的帶動下，不時地掠過桌面。阮軟手心沁出了汗，她咽了一口口水，隨手抄起了身旁的羽毛球拍，一步一步往書房內(nèi)走去?？斓介T口的時候，她稍微頓了一下，然后一鼓作氣沖了進去，喊道：“什么人？！”她剛喊完，人就定在了原地，手中的羽毛球拍“啪”的一聲掉在地板上。

只見書桌旁的木椅上坐著一個穿著軍服的男人，那柔軟的皮質(zhì)腰帶、冷硬的金屬軍靴、線條利落而合身的墨黑軍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大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瞧見他冷峻的側(cè)臉和高挺的鼻梁。他單手握著一根黑色的皮質(zhì)教鞭，又伸出一根手指頂起自己的帽檐，露出了一雙銳利且迷人的眼睛，視線帶著幾分嘲弄落在了阮軟身上。

“你還記得你的……計劃嗎？”

2.未完成的計劃

阮軟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被他的突然出現(xiàn)嚇壞了。她戒備地撿起羽毛球拍，哆嗦著問他：“你怎么進來的？”男人身子稍微前傾，黑色的制服滲進點點微光，顯得肅穆而又瀟灑，紗簾掠過他的肩膀，悠然地向后飄去。

“你再不說話，我就要報警了！”阮軟緊張得汗毛直豎。

“你怎么這么不講道理？是你要我來的?！蹦腥肃氲仄鹕?，高大的身影遮了半室的光，他偏過頭笑了笑，而后朝阮軟走過來。

“你做什么？別過來！”阮軟皺起眉頭，看著越來越近的人，防備地退后，卻由于過度緊張而難以挪動半分。

男人不為所動，軍靴踩在地板上發(fā)出的聲音極有規(guī)律，一聲一聲好像踩在阮軟的心尖上似的。阮軟驚得頭發(fā)都要豎起來，她受不了了，一把將球拍沖著男人的腦袋丟了過去，卻見男人臉上依舊掛著神秘而從容的微笑，他甚至沒有偏過腦袋。那球拍撞上了男人的眼睛，卻仿佛不受任何阻礙似的從男人的腦袋上穿了過去，然后砸在了他背后的墻上。

“這這這……”阮軟瞳孔一縮，哆嗦得連說不出話來了。

“沒用的?！蹦腥俗叩搅巳钴浢媲?，彎下腰，看著阮軟驚慌失措的眼睛，說，“你現(xiàn)在知道報警沒用了吧？”

阮軟忙不迭地點頭，問：“那你究竟是什么？”

“我？”男人直起身，陽光照在金屬上反射出的光照亮了他年輕而棱角分明的臉孔，“你還記得你2014年制定的打算2015年完成，結(jié)果拖到2016年也沒有完成的計劃嗎？”

“?。俊比钴洓]料到他會這么問，傻眼了。

男人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教鞭，發(fā)出了“咻”的一聲，他笑瞇瞇地看著阮軟，說：“我就是你那……未完成的計劃?！?/p>

3.你丟棄了我

阮軟朝男人伸出手，絲毫沒有阻礙地穿過了他的胸口。男人將右腳蹺在左膝上，單手撐著臉頰，慵懶地看著阮軟折騰。

“這么說……”阮軟收回手，遲疑地說，“你真的是……我的計劃？”阮軟說完，也覺得特別奇怪。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你怎么會……”阮軟指了指墻上的計劃表，又指了指男人，最終又掐了掐自己，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

“你還記得你寫了多少張計劃表嗎？”男人坐直了身體，由于他身材高大，坐著也快跟阮軟一般高。

阮軟略一回顧，發(fā)現(xiàn)她像打了雞血一樣的狀態(tài)時有時無，一打雞血就會給自己來一張計劃表，過兩天就丟到看不見的地方，也不知道寫了多少回。

“我不記得了……”阮軟搖搖頭，這時候她沒了初時的緊張，反倒好奇起來，“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我是代表被你丟棄的計劃表……”他頓了一下，然后笑起來，露出了白白的牙齒，“復(fù)仇來的?！?/p>

阮軟一緊張，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說：“你別亂來??！”后來一想又不對，膽子也大了起來，說，“你能怎樣？你又碰不到我！”

“說得對?！蹦腥它c點頭，一點兒也不生氣。

“你有名字嗎？”阮軟看了看他的制服，覺得他既神秘又英氣。

“我叫靈一?！?/p>

“靈一……靈異，還挺適合你……”阮軟稍一琢磨，頓悟了。

這時候，男人站了起來，忽而伸出一只手，修長的手指攤開在阮軟面前。

“干嗎？”阮軟在他的示意下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上面隱隱浮現(xiàn)著時間和計劃內(nèi)容，18：30～19：30，運動。

“按照計劃表，你應(yīng)該運動了?！蹦腥似届o地說。

“我還沒吃飯呢。”阮軟如今接受了他的存在，倒沒那么緊張了，她一邊轉(zhuǎn)頭往廚房走，一邊說，“再說我都放棄好幾天了，那份計劃表不作數(shù)了，明天我再重新……”“寫”字還沒說完，她人就被堵在了廚房門口。

阮軟一愣，站住了。

“運動！”靈一站直了身體，神情嚴(yán)肅，一身軍服穿在他高大的身材上顯出奇異的美感。

阮軟忽然有點兒臉紅，心想這人是不是照著她男神的樣子生的，怎么這么好看，就連生氣的樣子都讓她心跳加快。

“我吃完飯就去?！比钴洷凰淮撸捕嗔藥追诌\動的心思，但還是想著先吃飯，吃完再休息一下。她想養(yǎng)精蓄銳之后再運動，畢竟，運動很費精力嘛。

“現(xiàn)在是運動的時間！”靈一語氣冷硬，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阮軟也有點來氣，這人莫名其妙冒出來不說，還強迫她做事。想著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樣，她便氣鼓鼓地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一頭扎進了廚房。她能感受到兩道灼熱的視線射向她后背，但她硬著頭皮不回頭。她正要開火，忽然，一道尖銳的鈴聲催命似的響了起來。阮軟嚇了一跳，一回頭，耳邊卻驟然又響起了好幾道鈴音，急促而響亮。阮軟頭痛欲裂，崩潰地看向靈一，只見他斜倚在門框上，揚著下巴，瞇著眼睛看她。

“想要認真完成計劃，第一條，不是應(yīng)當(dāng)定好鬧鐘嗎？”

4.只要你好好完成計劃，愛就愛吧

等阮軟踉踉蹌蹌地跑完步，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她叉著腰，不斷地喘氣。這一個小時她是斷斷續(xù)續(xù)勉強才撐下來的，每當(dāng)她不想動了，耳旁便會響起尖銳的鈴聲，她固執(zhí)地不肯跑時，那鈴聲就會持續(xù)增強，而周圍的人就都會詫異地看著她，她沒辦法，只能強迫自己繼續(xù)奔跑。就這樣，往常跑一半就打道回府的路程，今天竟然勉強跑完了。

阮軟一回到家，覺得腿都在抖。她小口小口地喝了水，就看見靈一坐在陽臺上，軍帽被取下來擱在一邊，頭發(fā)蓬松，眼睛明亮，身體前傾，正在擺弄她養(yǎng)在盆里的留蘭香薄荷。

“你喜歡這個味道嗎？”阮軟喘了一口氣，看他久久不動，忍不住問。

“我聞不到味道?！膘`一的手指穿過了薄荷葉，視線追逐著微微顫動的枝葉，說，“就是覺得它好看。”

阮軟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含糊地回應(yīng)了一聲就跑到浴室里洗澡去了，等到吹干了頭發(fā)，這才覺得餓。她剛要去廚房，靈一的軍靴聲又在耳邊響起來了。

“這個時間，你要讀書了?！膘`一攤開手指，掌心是刺眼的時間表：20：00～21：00讀書。

“可是我肚子餓了。”阮軟小聲說。

靈一不說話，他不說話的時候氣勢逼人，微微下沉的目光叫人心虛。阮軟沒轍，只好改去書房，攤開書本，握上了簽字筆，強迫自己去看那一個個仿佛在跳動的字體。靈一在旁邊不說話，也捧了一本書看，一頁一頁，看得十分耐心。

第二天沒課，阮軟本想賴床，結(jié)果鬧鈴準(zhǔn)時準(zhǔn)點地把她鬧出了被窩。阮軟立刻苦逼地想到了計劃表，于是只好爬起來穿衣服。根據(jù)計劃表，她應(yīng)該去學(xué)校的圖書館自習(xí)，于是，她匆忙拎著包就出了門。她首先跑到食堂里買了一個煎餅果子，滿足地叼在嘴里，這才慢悠悠地往圖書館走。剛走了沒兩步，她遠遠地就看見樹底下站了一個人，那人身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踩著一雙運動鞋，頭發(fā)蓬松，個子特別高。阮軟一時有些驚愕，直到那人揮揮手，她才回過神來。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阮軟鬼祟地四處望望，然后壓低了聲音問他。

“監(jiān)督你讀書啊?！膘`一俊眉一揚，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

“可是……”阮軟詞窮了。

“你們?nèi)祟惒皇钦f，最好的報復(fù)，是陪伴嗎？”靈一隔空拍了拍阮軟的腦袋，示意她往前走。

“我們?nèi)祟悰]有這么說過?！比钴洘o語。

“那你們?nèi)祟愂窃趺凑f的？”靈一不恥下問。

“最好的愛，是陪伴?！比钴洘o奈地回答他。

“嗯……”靈一略一遲疑，然后說，“只要你好好完成計劃，愛就愛吧?！?/p>

“……”靈一，你好像說了什么奇怪的話啊。

5.其實我很想知道，你喜歡的味道是什么樣子

阮軟看書的時候，靈一絕對不會發(fā)呆或是睡著，他永遠都是氣定神閑地捧著一本書，陪著她一起看，安安靜靜的，只有偶爾翻頁的聲音。那書就懸浮在他掌心，別人也看不出什么差異。阮軟看書看得累了，就會去偷看他。他看上去就像校園里的男孩子，年輕有朝氣，又充滿了力量，面孔既干凈又英俊，像是她心心念念的男神。偶爾她會被他發(fā)現(xiàn)，這時，他只是勾起嘴角笑一下，一彈指，鈴聲就要響，于是她立刻就會收回視線，不然，圖書館該要禁止她入內(nèi)了。

日子這樣不緊不慢地，居然也過了半個月，阮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堅持這么久。她摸著記滿了筆記的本子，數(shù)著越來越輕松的步子，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

這天，阮軟依舊老老實實地在圖書館學(xué)習(xí)，靈一則在一邊輕輕地翻著書，忽然，從門口進來了兩個人，他們手拉著手，在圖書館也一副放肆的樣子。四下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只有這邊有位置，兩人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阮軟鬼使神差地抬起了頭，卻一時愣在了當(dāng)場——那個拋棄她的前男友正拉著別人的小手站在她面前。于是，她迅速地低下了頭。

“就坐這兒吧?！迸⒆虞p聲說。

“換一處吧。”男生的聲音略顯尷尬。

“別的地方都沒有了?！迸⒆佑行┼凉值?。

“好好，那就坐這里?！蹦泻o奈地附和著。

阮軟仔細看著書上的習(xí)題，特別努力地看，卻忽然什么都看不清。

晚上靈一讓阮軟運動的時候，阮軟也是一副蔫蔫的樣子，心思好像全然不在這上面，但她還是勉強走完了全程?？墒堑搅藢W(xué)習(xí)的時候，那僅存的堅持就煙消云散了，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坐在桌前，視線凝聚在很遠的地方。

靈一將手上的書合起來，擱在桌上，冷冷地看過去，說：“你又要放棄了嗎？”

阮軟沉默不語。

“你們?nèi)祟惥瓦@么脆弱？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嗎？”

“給我一點時間……”阮軟小聲說。

“這個世間，數(shù)我給你的時間最多?！膘`一站起身，走到阮軟面前，將書遞到阮軟眼前，說，“去掉你的雜念?！?/p>

“你讓我緩……”阮軟剛要再說些什么，尖銳的鈴聲驟然在耳邊響起，她本就情緒不穩(wěn)，又被靈一步步緊逼，頓時有些崩潰，忍不住哭出來，對著靈一說，“你懂什么？你連味道都聞不出來，又沒有感情，怎么知道我們?nèi)祟惖那榫w？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淚眼模糊間看到靈一蒼白的臉，阮軟心里一痛，急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你說得沒錯。”靈一轉(zhuǎn)身看向陽臺，“你種了這么多的薄荷，應(yīng)該是很喜歡薄荷的味道。其實我很想知道，你喜歡的味道是什么樣子，我也很想知道，你每天吃在嘴里的食物是什么味道?！彼肓讼?，又說，“我也想知道，手拉手是什么感覺。我能看見你，卻什么也觸碰不到，我就是孤獨的一個影子?！?/p>

“對不起……”靈一說這些話的時候明明很平靜，阮軟卻覺得難過。

“可是，即便這樣，我也沒有像你一樣消極?！膘`一的視線落在阮軟臉上，繼續(xù)說，“我依然在努力完成我的目標(biāo)，沒有放棄過。”

阮軟被他一席話說得十分慚愧，人家連個人都不是，都這么努力，自己還在這里傷春悲秋，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她正要表態(tài)的時候，卻又聽他說：“即便我的目標(biāo)是……像你這個樣子，我也沒有灰心、放棄過。”靈一似乎是覺得說服力不夠，加強了語氣補充說。

于是，阮軟的一腔熱情被他澆滅了。

“想通了就好，乖乖看書。”靈一抬起手，穿過了阮軟的頭發(fā)，摸了摸她的腦袋。雖然他根本碰不到她，但她覺得，頭發(fā)那里微微發(fā)熱，很溫暖。

6.你怎么可以牽我的手了？

第二天一早，阮軟就打起了精神繼續(xù)實行計劃。她依舊叼著煎餅，步履匆匆，靈一則走在她身旁，微微俯下身，去聞煎餅的味道。

陽光正好，靈一的睫毛長而濃密，阮軟猝不及防紅了臉，惱道：“你干什么？”話音剛落，煎餅就“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靈一的視線落在沾了灰的煎餅上，滿眼都是失落，毛茸茸的頭發(fā)碎光點點，整個人像一只委屈的大狗。阮軟無奈，立刻又買了一個，放在掌心。靈一看看她，又看看煎餅，笑瞇瞇的。

兩人并肩往前走，靈一的興趣都在煎餅上，阮軟無奈地發(fā)著呆，忽然，尖銳的汽笛聲響徹云端，一輛大卡車迅疾而至，似是出了什么意外，微微斜向阮軟這邊。靈一敏捷地避開，伸手去拽阮軟，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穿過了她的手臂，一時之間很錯愕，一張俊臉分外蒼白。還好司機及時轉(zhuǎn)向，阮軟也機靈地往旁邊避了一下，這才險險躲開了這次危機。阮軟驚魂未定，一旁的靈一卻一路沉默，連煎餅都不能讓他展露笑顏。

計劃表上的勾越來越多，操場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阮軟的汗水，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月。這天，阮軟走在路上，忽然碰見了楊玲，楊玲照舊倒吸了一口冷氣，拉著阮軟左看右看，然后才說：“你居然瘦回來了，也太厲害了吧！”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比钴浿t虛道。確實，如果沒有靈一，她現(xiàn)在估計仍然懶惰著，傷心著，活在陰霾里。

“看到你這樣，我也替你開心。”楊玲笑了笑，又說，“許久不見了，待會兒和我們聚聚？”

“不了，我還有事?！比钴浵乱庾R地拒絕道。

“不就是考研和減肥嗎？你都已經(jīng)這么瘦了，運不運動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何況就一天，明天再運動不就好了？”楊玲看見阮軟有些猶豫，就說，“考研還早呢，明年二月才考，日子還長著呢，放松一下吧？”

阮軟想著確實和楊玲很久沒見了，自己這兩個月也很辛苦，覺得放松一下也不錯，就點點頭答應(yīng)了。她回去之后，發(fā)現(xiàn)靈一正坐在陽臺上曬太陽，她只說自己去跑步，然后就下樓了。

阮軟到的時候已經(jīng)來了許多人。她沒想到林朗也在，心口一澀，卻忽然又想起靈一，想起他那些好像很有道理的話，突然就不難過了。大家喝著酒，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漫無目的地胡亂聊著，林郎也醉倒在一邊。阮軟忽然覺得很沒勁，于是站起身，想回去看書，卻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去哪兒？”酒氣縈繞在鼻尖，男生的嗓音一如從前，是林朗。

“回家?！比钴浵霋觊_他的手，可是醉酒的他不講道理，手勁還特別大，“你放開我，林朗！”

“別走，我跟她分手了?！绷掷书_始胡鬧。林朗這幾天看見阮軟，只覺得她跟從前很不一樣，那倔強的眼睛里多了吸引人的光芒，就忍不住想靠近她，“你再陪我一會兒?！?/p>

“不好意思，他跟我有約了?！币粋€人匆匆從外面走進來，拽開了林朗的手，又拉著阮軟的手，將她帶到了身前。

“靈一?！比钴浛粗`一緊抿著的嘴唇，有些心虛，不敢看他。

靈一將林朗推開，拉著阮軟就往外走。阮軟任他拉著，斟酌著措辭，終于訥訥地開口說：“我這幾天有點兒累，所以今天才……”靈一不說話，只捉著她的手不松開。

“我回去保證好好看書，把今天的補上?！比钴浛此聊?，繼續(xù)說著。

靈一不回頭，只說：“光我努力，只是徒然。”

“對不起！”阮軟只想到道歉，視線漸漸下移，落在了手腕上，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她看了看靈一，驚訝不已：“你怎么可以握著我的手了？”

靈一步子一頓，扭頭看過去，眼睛也是一亮。他松開阮軟的手，看著自己的手掌，又輕輕地摸了摸阮軟的頭發(fā)，直到那真實的觸感融在掌心，才忍不住綻開了笑顏。阮軟伸出手去觸摸他的手臂，卻依然穿透而過。

阮軟在回去的路上苦思冥想，說：“是不是因為我的進度達到了預(yù)期，所以你才有了部分實體？那是不是只要我用功一點兒，等到完成計劃的那天，你就有了全部實體？”

“可能吧?！膘`一開心地看著自己的掌心，含糊地回應(yīng)著。

7.你看，我的頭發(fā)被淋濕了

阮軟下定決心要為了靈一去努力，所以，這幾天她比往常更努力。往常她跑步一個小時，現(xiàn)在跑步一個半小時，而且，她在圖書館自習(xí)到被趕走，回到家中胡亂地吃幾口飯就又開始看書，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臉，直到困得不行趴在桌前睡著。靈一勸過她，她只說：“這是我的目標(biāo)，我要全力以赴。”于是，靈一就不能再說，他只是默默地陪著她，她不睡，他就一直陪著。

時間飛速地過去，計劃表上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勾。這天，阮軟站在圖書館門前等人。夜幕低垂，燈火闌珊，雨水嘩嘩嘩地沖刷著夜空。自習(xí)的時候突然下雨了，靈一說阮軟這個時候不能生病，就跑回去拿傘了，直到自習(xí)結(jié)束阮軟也沒看見他來，于是她就站在階梯上等。

暮色漸遠，她忽然想起靈一的樣子，想起他初來時的驚艷和之后的陪伴。如果沒有他，她現(xiàn)在又在何處呢？遠遠的人影穿過雨幕，大步朝著阮軟走過來，他走得極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她眼前，干爽的身體，濕透的頭發(fā)，雨水滴滴答答從頭發(fā)上落下來，又穿透他的肩膀砸在地上。

“你你你……”阮軟結(jié)巴了。

干爽的襯衫勾勒出優(yōu)美的線條，高大的男人單手撩起額發(fā)，露出濕潤的眼睛。他靠近阮軟，濕透的臉頰散發(fā)出熱氣。阮軟的臉驟然紅了，她被這突然的濕身誘惑勾走了魂魄。

“你看，我的頭發(fā)被淋濕了?！膘`一把還在滴水的腦袋湊過來，抖了抖，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我知道了，恭喜你?！比钴浕艁y地遮住自己的眼睛，悶頭就要往雨里跑。

“你干什么？”她的手腕被溫柔地拉住，一把圓傘撐在了頭頂，“走吧?！?/p>

“哦?！比钴浀椭^，臉頰發(fā)燙。

一路上，靈一的視線離不開外面的雨，滿臉都是躍躍欲試，阮軟實在看不下去，就接過傘指了指外面，說：“你去吧。”

靈一只矜持了一秒鐘就走進了雨中，阮軟則無奈地撐傘跟在他后面，怎么看怎么覺得他像淌水的金毛。

回家之后，阮軟繼續(xù)看書，靈一洗完澡之后，則拿了一條毛巾在她身邊擦頭發(fā)。白色的毛巾蓋住他黑色的發(fā)，來回被扯動著，他動作很輕，盡量不吵到阮軟。

“是不是我考完試，你就有實實在在的身體了？”阮軟看了一眼計劃表，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個月后，她就要考試了。

擦頭發(fā)的手一頓，目光從垂下來的碎發(fā)中望出來，他頓了一下，說：“是啊?！?/p>

“好，我知道了?！比钴洿瓜骂^，又去看習(xí)題。

靈一頂著白色的毛巾坐在椅子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8.我不想你消失！

經(jīng)過這么久的努力，阮軟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xí)慣，不用靈一提醒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她每每休息之時，抬眼看到那個默默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便覺得暖暖的，什么辛苦都是值得。

一月的一天，忽然下了雪，阮軟這些天都比較拼命，突然的降溫讓她生病了，滾滾而來的無力與酸痛讓她直說胡話。靈一茫然無措，翻箱倒柜地給她找藥，好不容易喂她吃了，她卻直哭，含混不清地說：“都是我不好，這個時候生??！你都快要成為真正的人了！”

靈一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說：“我不著急?！?/p>

“可是我著急?。∧銕臀伊四敲炊?，我卻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比钴浿笨?，又說，“如果我到時間沒完成計劃，你會怎么樣？”

“也不會怎么樣。你別著急啊?！膘`一看她哭了，就抬手替她擦眼淚。

“別騙我了，怎么可能沒事？”阮軟越想越傷心，哭得更厲害。

靈一想抱抱她安慰她，她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他一時之間很挫敗，不住地說：“別傷心，沒事的，沒事的?！比钴浐貌蝗菀卓蘩哿耍K于迷迷糊糊睡著，靈一坐在她的床邊，卻只能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第二天，阮軟睡到下午才清醒，清醒后頭依舊昏昏沉沉的。她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強迫自己起來，坐在了桌前。她剛要翻開課本，一只手便蓋在了書頁上。

“你要休息。”靈一擰著眉毛說。

“你不是說過嗎？自己制定的計劃，再困難也要完成。”阮軟看著靈一，認真地說。

“可是你現(xiàn)在生病了，不好好休息，會更嚴(yán)重，那樣不就得不償失了？”

阮軟垂下眼睛，拽住了靈一的袖子，帶著哭腔說：“可是我不想你消失！”

“我不會消失。”靈一安慰地拍拍她的腦袋，“你去休息，睜開眼睛后肯定還能看到我?！?/p>

阮軟吸吸鼻子，然后回去睡了。靈一想了半天，決定做點什么。他把鍋子擱在灶臺上，撒了一把米進去，然后就支著腦袋看，直到阮軟醒來。

“要放水?！比钴洑庑α耍更c了一下。

就這樣，兩天后，阮軟終于恢復(fù)了健康。計劃表空了一大片，都需要她加緊追趕，而這個時候離考試也沒幾天了。越是臨近考試，阮軟就越是感覺到壓力大，靈一卻輕輕松松的，沒有給她任何負擔(dān)。他如今可以聞到味道，但還不能吃東西。他喜歡在阮軟看書的時候觀察她，這些日子他書也不看了，就支著腦袋看阮軟。阮軟真是拼了命地在學(xué)習(xí)，在與靈一相處的這些日子里，她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更是拋卻一切雜念，只認真去做一件事。她沒有想到，堅持這么讓人迷醉。

就這樣，終于到了考試那天。

窗外是紛紛揚揚的大雪，室內(nèi)也帶著點寒意。不知為何，阮軟起得特別早，早到外面還是黑漆漆一片。她看了一眼鬧鐘，才4：30，于是她披了一件大衣，往書房去。靈一晚上一般就窩在書房，他似乎也不需要睡眠。輕推開房門，阮軟試探地叫了一聲，卻沒人回應(yīng)。她覺得有些奇怪，便走進了書房，發(fā)現(xiàn)里面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去哪兒了？”阮軟環(huán)顧四周，覺得很奇怪，忽而看到桌上的兩本書，笑了起來，“這不是靈一常看的嗎？問他是什么，他還不肯說?！彼呱锨?，翻開封面，面色一僵，“《少女養(yǎng)成記》……”書還攤開著，攤開著的那一頁上的標(biāo)題是“如何安慰傷心的女孩”，內(nèi)容是說，如果女孩子傷心了，就請用寬闊的胸膛給她一個擁抱什么的。

阮軟有些無語。這人都看些什么??？他看書時那么斯文，人又俊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看世界通史呢！想到這兒，阮軟又去看旁邊一本書，那本書封面黑魆魆的，書脊厚重，仿佛有黑色的流光盤旋左右。阮軟有些驚訝，卻怎么也翻不開。

“待會兒就要考試了，抓緊時間再休息一下吧?！膘`一站在她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9.我等這一天很久了，阮軟，我早就想抱抱你了

天微微亮的時候，靈一給阮軟煮了粥。阮軟伸手點點他的胸口，卻還是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于是她就笑著說：“你再等等，我考完就好了?！?/p>

靈一看著她笑，說：“好啊，我等你?！?/p>

靈一把阮軟送到考場，一個人站在樓下的香樟樹下等她。大雪落在他的頭發(fā)上、肩膀上，他卻毫不在意，他只是看著阮軟考試所在教室的窗口出神。

第二天下午考試之前，阮軟有些出神。這么多天的時間，就好像夢一場，不知不覺居然半年就過去了，而那個對她特別重要的人，也要在這一場考試結(jié)束后成為真正的人類，這樣想著，她心里就忍不住歡喜起來。鈴聲響起，她飛快地開始做題。

時間飛快地溜走，眼看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她心里一跳，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寫不下去了，只覺得手抖得厲害，胸腔里一陣悶堵。忽而，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熱，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一滴一滴往外掉，止也止不住。阮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她快速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強自壓下莫名的悲慟，然后顫抖著去寫剩下的題目。

“這位同學(xué)，你身體不舒服嗎？”監(jiān)考老師察覺到了異樣，走上前來關(guān)心。

“沒事，我能堅持?！比钴浱鹈杀€的雙眼，強裝鎮(zhèn)定。

老師被她抬起的臉嚇了一跳，但看她一臉認真，只好說：“有什么問題要跟我說，不要強撐?！?/p>

阮軟點了點頭，隨著這動作，眼淚又滾落一片。

阮軟強迫自己答題，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靈一那張既年輕又溫暖的臉，時而溫柔明朗，時而熱情洋溢，時而天真無措，時而堅毅固執(zhí)。她想起他坐在薄荷前的彎眉淺笑，想起他落雨時分的手舞足蹈，想起他輕嗅食物時的滿足恬淡，想起他落在她頭頂?shù)摹M滿的都是安全感的大手。對啊，他馬上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了，她這是在哭什么呢？于是，阮軟擦干了眼淚，努力寫完最后一個字，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剎那間響了起來。

一時間，收拾文具、挪動桌椅的聲音不絕于耳，她聽到有人說：“這考試真是太難了，都把那姑娘難哭了。”

阮軟快速地邁出了教室，看見了樓下的靈一。

他立在香樟樹下，沒有撐傘，雪落了滿身。好像心有所感應(yīng)，他抬起頭，沖阮軟笑了起來。

阮軟開心地跑下來，一鼓作氣跑到了靈一面前，驚喜地看著他，然后猶豫不決地戳上了他的胸口，直到手指撞上他堅實的身體，才終于確認了這一事實，驚訝得不知道說什么好。她人還愣在原地，卻突然被扯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再也沒有虛幻，只有密實而寬厚的身體。男人身體的溫度不斷地灼燒著阮軟，仿佛他等待了很久，久到有些疼痛。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阮軟，我早就想抱抱你了?！膘`一將阮軟緊摟在懷里，大雪紛紛而落。

阮軟被他按在胸口，忽然很想哭。她用力地抱著他，手臂卻忽然一松，她心頭一震，抬頭去看，卻只看見他微微透明的臉，雪花落下來，濡濕了他的睫毛。

“怎么……這是……”阮軟難以置信地看著靈一，剛才考試時候心悸的感覺又一次涌上了胸口。

“阮軟?！膘`一低眉凝視她，他依舊把她摟在懷里，靠在她耳邊，輕聲說，“我騙了你。我不是你的計劃，而是你的夢想。因為我是你的夢想，所以你才能給我血肉，給我靈魂。可當(dāng)你完成了夢想，我完整了，卻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p>

“為什么？我依然需要你！”阮軟伸手去抱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會消失？”

靈一不說話，緊抿著薄唇，眼神深邃。

“早知道你會消失，我寧愿不考試！”阮軟嗚咽著說。

“所以我才不能告訴你啊。”靈一像哄孩子一樣拍了拍阮軟的腦袋，然后替她撐開傘，隔開了漫天風(fēng)雪。他站在她身前，看著她的眼睛，說：“完成夢想的過程雖然痛苦，但有重組血肉與靈魂的幸福；夢想完成的時候雖然快樂，但也有失去的失落與無奈。往后我不在你身邊，你也不能松懈啊?！?/p>

阮軟止不住地哭。

“阮軟，我喜歡你?！膘`一靠過來，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他俯下身，虛虛環(huán)住阮軟的肩膀，說：“往后傷心了，記得還有我給你擁抱。”

黑傘忽然掉落，被風(fēng)吹遠，漫天大雪茫茫無邊，仿佛要將一切淹沒，阮軟雙手停在空中，卻只余冰冷的雪花。

10.她不在身邊，我漫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義？

阮軟如今已經(jīng)工作了，她最為感激的就是大四那時候的認真與努力，讓她有了不錯的起點?，F(xiàn)在，她還是一個愛寫計劃的人，只是，她不再三心二意，既然列了計劃，就會盡力去完成，這種積極和堅強的態(tài)度讓她很受歡迎。

這天，她在整理書房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本黑色的書，一怔之下才想起是那天打不開的書。她心里百感交集，試圖再次打開，奇異的是，這次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開了。

她坐在書桌前，打開扉頁。四月的長風(fēng)掠過枝葉，她想起了那個消逝的少年。

靈一計劃日記

9月10日 晴

這個女孩子真不像樣，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丟棄計劃了，我真是看不下去??！怎么說我也接了這個任務(wù)，如果能讓她堅持下來，那我就可以多存在些時日。

10月11日 晴

摸不到、聞不到、感覺不到，我沒覺得哪里不好，可是她哭著說我不懂她的痛苦的時候，我還是難過了一下。如果我懂了，那我是不是就能安慰她了？那女孩子傷心了，應(yīng)該怎么安慰呢？我需要學(xué)點新東西了?！渡倥B(yǎng)成記》？這本書好像很神奇的樣子，就是你了！

10月12日 晴

我也不是特別喜歡煎餅果子的味道，只是每當(dāng)我湊過去，她都會臉紅，我其實就是很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今天發(fā)生了一件很不開心的事兒。當(dāng)她差點出危險，我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我覺得很難過。我最近經(jīng)常難過，我覺得我越來越像一個人類了。

12月5日 晴

我想要一個身體。今天，我腦子里忽然冒出這個想法，嚇了自己一跳。沒有身體就沒有辦法保護她，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我查了好多典籍，終于發(fā)現(xiàn)了方法。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想要身體，就要舍棄生命。我可以作為她的夢想，由她給我重塑血肉，但夢想完成的時候，又是我消亡的時候。我該怎么辦呢？本來我只要監(jiān)督她到計劃結(jié)束，我就可以帶著漫長的生命回歸。我好苦惱！

12月6日 晴

我下定了決心。本來，無論有沒有身體，計劃結(jié)束后我都不能陪在她身邊，那選擇身體不是很好嗎？她不在身邊，我漫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義？我拿出計劃表，歡歡喜喜地打開，那里的最終目的寫著：監(jiān)督阮軟直到她完成計劃，而后功成回歸。我用筆把那行字劃掉，鄭重地、一筆一畫地寫上：

當(dāng)夢想照進現(xiàn)實，我只想抱抱你，我親愛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