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建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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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寶蘅先生與故宮
□ 王建濤
許寶蘅字季湘,號巢云、公誠、覺庵,又號夬廬、耋齋、詠籬仙館、壽閑堂。浙江仁和縣人(今杭州)。光緒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1875年12月20日)出生于湖北漢口郭家巷。1902年中舉,1906年捐內(nèi)閣中書、學(xué)部主事,翌年以第一名成績考取軍機章京。先后入憲政編查館、總務(wù)廳、大清銀行、內(nèi)閣承宣廳任職。1912年3月中華民國建立,歷任國務(wù)院秘書、銓敘局局長、臨時稽勛局長、考績司司長、大總統(tǒng)府秘書、內(nèi)務(wù)次長、國務(wù)院秘書長、法制局長、大元帥府秘書廳幫辦、國務(wù)院秘書廳幫辦等職。1927年11月,應(yīng)傅增湘之約,任故宮博物院圖書館副館長,兼管掌故部,主編《掌故叢編》,1928年6月離職。1928年7月,應(yīng)奉天省長翟文選的邀請,出任奉天?。ê蟾姆Q“遼寧省”)政府秘書長。1930年2月,黑龍江省省長萬福麟聘他為顧問。次年2月,萬福麟之子萬國賓聘他為洮昂鐵路局顧問。1932年后任偽滿洲國秘書、掌禮處大禮官兼秘書官、總務(wù)處長。60歲生日時,溥儀特賜“博涉藝文”匾額,加以褒勉①。1939年底,65歲的許寶蘅“停年退官”,次年1月,被滿洲棉花會社聘為副理事長。此后,他經(jīng)常往還于北京與長春之間,為生計而奔波。
許寶蘅先生是我國著名學(xué)者、詩人、書法家。他對書法有著很深的造詣,真草隸篆皆有功力,從篆隸入手,行楷宗董其昌、趙孟頫。北京中山公園內(nèi)原“公理戰(zhàn)勝”坊匾額即由其書寫。精于許氏《說文解字》,擅長鐘鼎文和鐵線篆。著有《清代篆人考》《篆文禮記》《說文形系》十四卷、《篆文詩經(jīng)校正記》《文字溯源》一卷、《魏石經(jīng)考》《巢云簃集漢碑字聯(lián)》等,可惜均在動亂中散失。他精通文史,見聞廣博,又重考證之學(xué)。1922年曾購得內(nèi)閣大庫殘籍十麻袋,檢校出較完整的明清檔案、奏折等,然均已散失,僅留有明清檔案30余件,已由后人捐贈給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晚年又與惲公孚(寶惠)合作,圈點《方望溪文集》《癸巳類稿》《唐大詔令》《宋詔令》《光緒東華錄》等,為商務(wù)印書館?!秶Z》并句讀、《國語考異》《箬園日札》《初學(xué)記》等。當時雖年已八十,每日校書12小時,精力充沛,治學(xué)勤奮非常人所能及。1956年10月,被聘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1961年12月28日在北京去世,享年86歲。
許寶蘅(右二)和侄子及友人合影
許寶蘅與家人合影(1958年)
民國時期壽安門
許寶蘅書“公理戰(zhàn)勝”牌坊
大高玄殿舊影
故宮對于許寶蘅先生來說再熟悉不過了,自1903年(光緒二十九年)7月9日夜宿東華門內(nèi)國史館參加第二天在保和殿“經(jīng)濟特科”考試②,7月21日參加覆試③,紫禁城就留下了他的足跡。1907年(光緒三十三年)12月15日,他考取軍機章京,開始正式入直,紫禁城成了他的辦公之所?;蛟S那時候他不會預(yù)料到,20年后的1927年,他又一次回到紫禁城,只不過這已經(jīng)不是他曾經(jīng)服務(wù)過的清王朝,而是一個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文化機構(gòu)—故宮博物院。
1927年底許寶蘅回到故宮,辦公的場所依然距離隆宗門很近,從隆宗門內(nèi)的章京值房變成了壽安宮內(nèi)的圖書館。關(guān)于他任職圖書館,在《許寶蘅日記》中有這樣的記載:
廿六日……五時半到沅叔寓,談故宮圖書館事,館分二部,曰書籍部,曰掌故部,約余為副館長,管掌故部。事為余所最愿,惟每日時間甚少,恐不能兼顧爾……④
這是《許寶蘅日記》中首次提到其赴故宮任職的情況。1927年11月19日,時任故宮博物院圖書館館長的傅增湘(字沅叔)邀請許寶蘅任圖書館副館長,管掌故部。當時許寶蘅擔任法制局局長,兼國務(wù)院幫辦和總統(tǒng)府秘書廳幫辦,各種事務(wù)非常忙碌。答應(yīng)此事,一是,此事是他非常喜歡從事的工作。許寶蘅舉人出身,長期在軍機處和國務(wù)院工作,且精于文獻、歷史和古文字學(xué),所以在故宮掌管掌故部對他來說可以說是得心應(yīng)手;還有一個原因,也不得不提及,那就是增加些收入,貼補家用。因他那時候的薪酬要負擔30多人的生活,所以對傅增湘的邀請,經(jīng)過一番考慮之后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許寶蘅日記》1927年11月29日載:
一時半到沅叔處,同到故宮博物院,取廿四號徽章。江翊云先在,同到古物館翊云辦公之所,舊為西三所。有史君明導(dǎo)觀壽康宮,在慈寧宮之西,最近為瑾太妃居。又觀慈寧花園,樓殿兩所皆供佛。又至壽安宮,為圖書館,辦公之所即在壽康宮北壽安宮,制與他宮異。正殿五楹,南殿五楹,北向而不南向,東西樓殿各上下十楹,仿佛民居之四合院制,外有東西廊房各五楹,今已著手向各宮殿提書,擬即以內(nèi)殿為書庫。掌故部在東三所,天晚不及往觀。四時半出。
也就是說從1927年11月29日這一天開始,許寶蘅正式到故宮博物院上任,成為故宮博物院的一員。
1927年9月奉系安國軍政府國務(wù)會議決定成立故宮博物院管理委員會,通過故宮博物院管理委員會條例。聘任管理委員會15人,10 月24日任命了古物館、圖書館和總務(wù)處的負責人。在此期間,傅增湘任圖書館館長,許寶蘅(季香,1927年10月至1928年6月)、袁同禮任副館長。
《許寶蘅日記》1927年12月1日載:
傅增湘(1872-1949)
傅增湘致許寶蘅信札
《掌故叢編》第一輯
得故宮博物院知會,分派職務(wù)單:總務(wù)處處長袁金鎧、副處長惲寶惠(公孚),古物館副館長馬衡、俞同奎(星樞),圖書館副館長許、袁同禮(號守和,玉田人),總務(wù)處文牘主任梁玉書、會計課主任許??ㄐ∽?、庶務(wù)課主任楊策、工程課主任彭濟群、保管課主任孫樹棠、警衛(wèi)課主任李升培(子裁),古物館建設(shè)課主任陳慶龢(公睦)、編錄課主任譚祖任(篆青)、流傳課主任顏澤祺(旨微)、事物課主任江庸(以館長兼領(lǐng)),圖書館建設(shè)課主任張允亮(庾樓)、編錄課主任陳寶泉(小莊)、流傳課主任徐鴻寶(森玉)、事務(wù)課主任凌念京,點查事宜張鶴(挹霏,平湖)、張瑋、張凌思、沈兼士、瞿宣穎、倫明(哲如,東莞)。又知會本月三日午后二時茶話會。
在北京大學(xué)史學(xué)系讀書時的單士元
整理內(nèi)閣大庫(右二為單士元)
這是當時故宮博物院機構(gòu)人員任職的詳細名單。
《許寶蘅日記》1927年12月3日載:
二時到故宮博物院,委員長王聘老⑤,副委員長王書衡、袁潔珊及各干事皆到,王、袁略道故宮經(jīng)過及應(yīng)進行事由,沅叔赴津未到,余遂同袁守和、張庾樓、徐森玉、陳筱莊、凌念京到圖書館略談,五時散歸。
這是許寶蘅入職故宮博物院的初始階段,此后便開始了繁忙的日常工作。
許寶蘅在圖書館主要負責掌故部,主持出版了《掌故叢編》,該刊物主要系統(tǒng)發(fā)表整理出的院藏清代宮中檔案、內(nèi)務(wù)府檔案、內(nèi)閣大庫檔案和軍機處檔案,是故宮博物院出版的第一種期刊。當時陳垣先生主張盡快公布檔案史料,供學(xué)術(shù)界研究。傅增湘邀請許寶蘅主持刊物的編輯出版,就是看中了許寶蘅在軍機處擔任章京時負責文書檔案,而《掌故叢編》所發(fā)表的多是宮內(nèi)所藏各類檔案。
在《掌故叢編》的序言中傅增湘這樣介紹刊物的宗旨:
……更以掌故之屬,分為一部。爰聘許君季湘嫥治厥事。所有封存諭旨、繳進硃批、留中奏疏、錄呈案籍,或語關(guān)機要,未付外廷;或事涉權(quán)宜,深藏秘篋。際茲嬗代之后,更無隱諱之嫌,乃命鈔胥登之掌錄。既補官書之罅漏,藉杜委巷之卮言,恉取核真,庶期盡信。⑥
在傅增湘序言之后,刊有許寶蘅的題辭。但是,這篇題辭并不是許寶蘅撰寫的,而是由人代筆。《許寶蘅日記》1928年1月19日載:
四時到壽安宮,已閉門,即出。……羹梅來,代余作《掌故叢編》題辭,不甚愜意,約為斟酌。談至十二時去。
日記中提及的“羹梅”是指沈兆奎(1885-1955),字無夢,號羹梅。江蘇吳江人。其詩文出眾,博學(xué)多聞,精于鑒賞。解放后任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特約顧問,負責鑒定文物。與徐森玉、張允亮等成為傅增湘“藏園三友”之一。著有《無夢盦遺稿》三卷、《江西青云譜志》二冊、《志略》一冊。
《掌故叢編》由陳垣、沈兼士負責,許寶蘅任主編,單士元、劉儒林任編輯。從1927年底許寶蘅就與傅增湘館長商議,擬刊行《掌故叢編》,月出一冊,并親自起草了叢編凡例,過問印刷事宜。
1928年1月《掌故叢編》正式創(chuàng)刊。初為月刊,出版了6期,第7期因國民政府派人接管故宮博物院,延誤至次年4月才得以刊行。至1929 年10月出版十輯。圖書館掌故部另立為院文獻館后,1930年3月,改稱《文獻叢編》。
由于時間短暫,許寶蘅僅負責出版了三期《掌故叢編》,審閱了《第五編稿》。許寶蘅離開故宮以后,仍與傅增湘、劉儒林、單士元二人有往來,校對《西征隨筆》⑦。
許寶蘅在故宮的任職自1927年11月19日至1928年6月21日共7個月時間,共去故宮84次,每次停留1-2小時不等。當時他所在的國務(wù)院、法制局等部門事務(wù)十分繁忙,但他仍能堅持到故宮,主持掌故部的工作,可見其工作之敬業(yè)。當時故宮院內(nèi)的許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如壽安宮、南三所、大高殿⑧、御花園、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絳雪軒、養(yǎng)心殿、燕禧堂、寧壽宮、養(yǎng)性殿乃至當時還屬于古物陳列所的內(nèi)閣大堂、實錄庫等。除去圖書館所在地壽安宮外,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大高殿和南三所,那時候軍機處的舊檔就在大高殿存放,南三所則存放清初雍正、乾隆時期的檔案。
許寶蘅為《掌故叢編》題辭(沈兆奎代筆)
傅增湘為《掌故叢編》所作序言
故宮博物院原副院長單士元是故宮的元老之一,單士元在故宮成立初期進入故宮擔任繕寫書記。按當時的規(guī)定,一般職員須有商號或者政府公務(wù)人員作保。在1928年的《許寶蘅日記》中記載:“廿一日(3月12日)劉、單二生乞作保證人?!碑敃r許寶蘅是國務(wù)院秘書長,時年已經(jīng)五十有二,而單士元則不到20歲,故在《許寶蘅日記》中稱單士元為“生”⑨。
《掌故叢編》書影
由于當時故宮規(guī)定,一般工作人員除了“人?!币酝?,還需要“鋪?!?,單士元的“鋪?!笔堑匕查T外的小銀號張掌柜。有了許寶蘅的“人?!焙蛷堈乒竦摹颁伇!保瑔问吭竭M入故宮工作⑩。
在負責《掌故叢編》期間,作為許寶蘅的下屬,單士元和另一位編輯劉儒林多次到許寶蘅家中商議《掌故叢編》的編輯事宜?!对S寶蘅日記》中就記載了1928年4月至8月間兩人多次到許寶蘅家中議事。1928年8月底許寶蘅離開北京去遼寧之后,許寶蘅仍和劉儒林、單士元通過書信探討《掌故叢編》事宜。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1929年2月19日(正月初十)和1932年2月9日(正月初四)許寶蘅回京期間,直至抗戰(zhàn)勝利后的1945年9月23日和10月11日,1948年7月29日單士元還赴許宅登門拜訪。
1932年經(jīng)許寶蘅和江申伯介紹,單士元加入中國營造學(xué)社,開始了中國建筑研究的專業(yè)生涯。
單士元在《許寶蘅先生文稿》一書的序言中寫到,當年去許寶蘅家中議事,天色已晚,許先生派車將他們送回,多年之后單士元還記得當時的車號是001,可見長輩關(guān)愛入心之長久。
1928年6月,國民軍第二次北伐勝利,張作霖撤離北平,安國軍政府垮臺。以王士珍為首的故宮博物院管理委員會宣告結(jié)束。直到離開故宮之前的6月19日,許寶蘅還在校對《掌故叢編》的稿件。
6月21日上午9時,南京國民政府的代表沈兼士、吳景洲、俞星樞、馬叔平、蕭子升前來接收故宮。許寶蘅將圖書館兩部情形略作說明,將《掌故叢編》的收支情況向接收人員報告,11時即離開了故宮,至此也結(jié)束了為期半年多的故宮博物院任職生涯。
許寶蘅在離開故宮的最初兩年,和故宮博物院的同仁還時有聯(lián)系,并時刻關(guān)心著文獻館的工作?!对S寶蘅日記》記載:
1929年4月10日,在游北海公園后,下午三時到大高殿與劉儒林和單士元交談。
1929年5月13日,接大高殿寄來《掌故叢編》第七輯。
1929年5月31日,接鴻侄書(十八號),故宮博物院函聘為專門委員。
1930年2月5日(正月初七),“到故宮博物院文獻館,見有雍正五年溪口歷書(范時繹繳進),各項檔案已經(jīng)分別整理列架,但其內(nèi)容無人閱看。”
1930年2月23日(正月廿五),“七時到東興樓,故宮文獻館約,有沈兼士、陳援庵、朱荻先諸人……”
在此之后,許寶蘅也曾多次參觀故宮博物院,包括1950年10月29日參觀在大高殿舉辦的兵器展覽(當時大高殿已經(jīng)由解放軍使用)。
1956年11月和1959年9月兩次應(yīng)邀赴故宮博物院,介紹清末軍機處直房、章京直房、養(yǎng)心殿、坤寧宮等地的室內(nèi)陳設(shè),將當年軍機大臣日常起坐情況進行簡單解釋說明。參觀了弘義閣以北陳列元明至清書畫卷軸、壁書、陶瓷、漆飾、織繡、竹夫、玉石諸品。期間還遇到了單士魁、單士元、鄭珉中等人。
2015年是故宮博物院建院90周年,在90年的歷程中,許多學(xué)者為我國博物館事業(yè),為故宮博物院的文獻檔案事業(yè)的發(fā)展貢獻了自己的才能,許寶蘅先生就是眾多學(xué)者中的一位。雖然由于歷史的原因,他有過曲折的經(jīng)歷,但是他對故宮博物院文獻、檔案的管理與利用,對于清史的研究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2015年同時也是許寶蘅先生誕辰140周年,茲引用單士元為《許寶蘅先生文稿》一書所作的序言中的話作為本文的結(jié)語,以紀念許寶蘅先生?!凹纠想m身居顯官,在學(xué)問上是博學(xué)鴻儒。只可惜在故宮時間短,未能盡展其長,但已為后來的文史檔案工作,做出了貢獻?!?/p>
責任編輯:陳春曉
注釋:
①馬忠文《許寶蘅與溥儀》,《博覽群書》2011年第9期。②清末新政特設(shè)的科舉制科,為選拔“洞達中外時務(wù)”人員的科目。該科本是戊戌變法時,由貴州學(xué)政嚴修為破格求才仿乾隆年間的博學(xué)鴻詞科而設(shè)的。變法失敗,此科沒來得及施行就被宣布廢除了。1901年,由慈禧太后下詔舉行,令各部、院長官及各省督、撫、學(xué)政保薦。光緒二十九年(1903)在保和殿進行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考試。
③許寶蘅《許寶蘅日記》第一冊,中華書局,2014年,第39頁。
④許寶蘅《許寶蘅日記》第三冊,第1212頁。
⑤王聘老:王士珍,字聘卿,號冠儒,北洋三杰之首。1927年9月至1928年6月期間擔任故宮博物院管理委員會委員長。
⑥故宮博物院掌故部編《掌故叢編》,中華書局,1990年。⑦許恪儒《短暫而有意義的工作—記許寶蘅先生在文獻館》,《閑芳集》,今日出版社,第86-91頁。
⑧大高殿,明清兩代的皇家道觀,原名大高玄殿,清代因避康熙帝名諱,改稱“大高元殿”,后又更名為“大高殿”。當時曾存放、展覽軍機處檔案。
⑨許寶蘅《許寶蘅先生文稿》,中國書籍出版社,1995年。⑩單士元:我與初創(chuàng)時期的故宮博物院。http://www. douban.com/group/topic/4002574/?type=like。
“紀念單士元先生誕辰一百周年座談會”在院內(nèi)召開。http://www.dpm.org.cn/shtml/400/@/64004.html ?query=%E5%8D%95%E5%A3%AB%E5%85%83。
1929年2月掌故部改為文獻館。
許寶蘅《許寶蘅日記》第四冊,第1346頁。
許寶蘅《許寶蘅日記》第五冊,第1897頁、第2013頁。
作者單位:(故宮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