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義
南京軍區(qū)政治部文工團日前推出的現(xiàn)實題材話劇《陀螺山一號》。是一部以關注當下軍營生活的“現(xiàn)在進行時”,瞄準當今新軍事變革的前沿話題,讓人耳目一新的好作品。紅藍軍對抗、火炮轟鳴、熱鬧的演兵場,這在影視作品中已多有表現(xiàn),但作為話劇,卻是第一次把這樣一個題材推向舞臺。因為用舞臺來表現(xiàn)演習,是有較大難度的。但是,如果僅有這樣一個形式上的“新”,尚不足以給人耳目一新的審美感受?!锻勇萆揭惶枴返男拢戮托略谒研萝娛伦兏镞@樣一個已經(jīng)讓我們十分熟悉的概念,用藝術語言形象生動地呈現(xiàn)在舞臺上,把當下的火熱的軍營生活用話劇形式加以藝術地表現(xiàn)。
劇中以集團軍軍長葉和平和以藍軍模擬裝甲旅裝甲團代團長宋戈為代表,應該是變革的先鋒,是站在新軍事變革中的潮頭人物。葉和平作為高層指揮員,他軍旅生活的最大遺憾是生在和平年代,沒有真正打造一場能和他的雄心壯志及軍事才能相匹配的戰(zhàn)爭。當新軍事變革到來時,他始終站在變革的前沿,在思想上打破不適應現(xiàn)代軍隊建設的舊的壇壇罐罐,敢于同舊觀念決裂。特別是他當了集團軍軍長后,沉迷于演習要搞自主對抗,希望能在最接近實戰(zhàn)的對抗中淘汰騾子選出良馬。作為指揮員,他是實現(xiàn)變革的中流砥柱。作品所著力表現(xiàn)的另一個人物,是青年指揮員宋戈,他是當代軍營中高學歷、有見識、有追求的新一代知識型軍人的代表。然而,在他的身上,也同時兼具書生意氣和年少輕狂的弱項。所以在他的成長路上屢遭波折,只是在集團軍首次舉行的自主演習中,才有了他一展身手的機會,憑他對戰(zhàn)法的研究及對自主對抗的真知灼見,以及對新裝備的了解和運用,在藍軍處于不利形勢下,來了個大翻盤,帶領藍軍一舉打敗了紅軍。宋戈主張:演習就是要暴露問題、發(fā)現(xiàn)問題和解決問題,而不能只為一時的虛榮走形式做表面文章。這個思想代表了他對當前部隊訓練中存在問題的思考。宋戈這樣的一批知識型軍人,應該是部隊推動新軍事變革的生力軍。紅藍軍對抗的勝負,代表的是新舊兩種觀念的對立和沖突,而作為因循守舊、不思改革、對新軍事變革缺乏深刻了解的代表人物,恰恰是與宋戈同為藍軍的代旅長呂欣然。作為思想保守的人物代表,呂欣然思考問題的基礎是未來50年軍隊不會打仗,因此對于軍事謀略他毫無興趣,對現(xiàn)代化作戰(zhàn)從來沒有過深層次的思考。在他看來,憑著已有的經(jīng)驗足以應付帶兵,認為在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主的祥和氣氛中談危機,完全是杞人之憂。因此,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琢磨人、琢磨關系、琢磨位子上。所以,對風起云涌的新軍事變革,他完全是消極的和被動的。當紅藍軍的對抗演習向接近實戰(zhàn)的自主性對抗變化時,他自然變得無所措手足,在新的作戰(zhàn)方式面前,成了敗軍之將,乖乖地進戰(zhàn)俘營當了一名戰(zhàn)俘。應該說,呂欣然這個人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類型化的代表。新軍事變革畢竟是一場革命,與現(xiàn)代化建設不相適應的舊思想舊觀念不可能輕易的從我們的頭腦中退出,向舊思想舊觀念的決別也必將是一個痛苦的過程,然而,軍隊要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必須要完成這個思想上的嬗變。《陀螺山一號》畢竟不是一個學術理論報告,但是它卻用精采的語言和對白,把一個本屬于學術理論需要探討的課題,演繹得淋漓盡致。在當前新軍事變革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時,這部作品的推出,就像火線即興創(chuàng)作的戰(zhàn)地報告劇,把變革中最具光彩的一幕藝術地展示給觀眾,在加深人們對新軍事變革深刻理解的同時,也引導人們以正確的態(tài)度積極投身于這場變革大潮。應該說,這部作品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意義。
《陀螺山一號》讓人耳目一新,還新在藝術家大膽觸及現(xiàn)實生活矛盾的勇氣上。作品寫了大量軍營生活中的矛盾,比如怎樣看待軍隊演習如演戲的弊端,怎么正確處理軍事訓練中常常無法回避的事故問題,怎么區(qū)別軍營生活中的必要形式和形式主義等等,對這些矛盾,作品都通過生動的故事加以表現(xiàn)。然而,作品中揭露矛盾方面最能引起觀眾心理共鳴的篇章,除了表現(xiàn)軍事方面的內容之外,還主要在對指揮員思想作風方面存在問題的無情鞭撻上。勿庸置疑,在和平時期,在缺少戰(zhàn)爭生死考驗的相對平靜的環(huán)境下,一些喜歡權位、喜歡拍馬奉迎、喜歡追名逐利的庸俗作風很容易在我們的隊伍中滋生蔓延,它不僅侵害著我們的肌體,也嚴重敗壞著黨的作風。在完成新軍事變革的偉大進程中,這種思想作風方面的問題,比學術思想的相對滯后具有更大的危害性?!锻勇萆揭惶枴分械膮涡廊?,就是這樣一類人的代表。他喜歡交際,喜歡琢磨官位,甚至喜歡琢磨同級軍官的年齡,喜歡“跑位子走跳棋”,這樣一個在官場上“長袖善舞”的人,不可能把更多的心思用在想打贏、謀打贏上,更不可能去認真研究學習什么新的軍事理念。他更多的是在琢磨怎么以花花哨哨的形式取悅上級,怎么能夠投領導之所好,怎么鋪好自己一步步向上的臺階。他考慮一切問題的出發(fā)點,首先都是立足于有利于為自己謀取更高的榮譽和職務。他甚至把別人對自己庸俗作風的不滿,稱自己是“驢屎蛋子”,看作是對自己才能的忌妒。這樣一個思想自私、作風浮躁的人,面對部隊不斷出現(xiàn)的新軍事理念,必然傾向于保守和僵化,所以他成了變革年代的落伍者。作品對這樣一個人物的批評,具有針砭現(xiàn)實的意義,具有很強的針對性。一部寫軍事訓練的戲,把批評的筆觸同時指向了一向敏感的干部思想作風問題,可以看出編劇通過作品所傳達的更深的思想意蘊。應該說,在我軍向現(xiàn)代化邁進的過程中,不僅要同落后的觀念念進行斗爭,同時還要和我們自身存在的思想作風上的不適應作斗爭,相比起來,這是一個更為艱巨的任務。作品筆觸所向,對一個相對敏感的問題開展批評,這需要實實在在的勇氣和決心,因為寫軍營生活中的深層矛盾,一不小心或拿捏不準,就可能被視為披露了軍營生活的“陰暗面”,或許可能被當作主調“灰色”的作品而胎死腹中。但是,編劇堅信自己的價值判斷,非常準確且很有分寸地對軍營生活中的“呂欣然形象”作了藝術地批判,這表現(xiàn)了老作家姚遠和佟冰一那種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令我們感到十分欣慰的是,正當《陀螺山一號》在南京進行首場演出之際,胡錦濤同志批準下發(fā)了中央軍委關于加強全軍中高級干部思想作風建設的決定,其中特別提到了作風浮躁及形式主義這兩個在干部隊伍中的突出問題。黨中央、中央軍委從戰(zhàn)略高度來認識干部思想作風問題,這足以說明干部思想作風建設已成為深化新軍事變革的當務之急。從這個意義上說,《陀螺山一號》與中央高層的戰(zhàn)略思考不謀而合,它的確可以稱為是一部極富現(xiàn)實意義的應時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