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烈
查清中共“一大”密探之謎(上)
葉永烈
1921年7月30日晚上,當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法租界貝勒路(今黃陂南路)上的一幢石庫門房子里秘密舉行閉幕式的時候,突然闖入一個陌生男子。出席會議的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富有地下工作經驗,他意識到來者不善,一拍桌子,立即決定散會。
那幢石庫門房子,人稱“李公館”——同盟會元老李書城在此居住。李書城的弟弟李漢俊是上海共產主義小組成員,他和李達一起負責中共“一大”的籌備工作。李漢俊說,他家房子大,可供開會之用。這樣,中共“一大”就在“李公館”底樓的餐廳里舉行。
那天,代表們按照馬林的緊急決定剛剛散去,那個陌生男子就帶著一群法國巡捕前來搜查。這表明馬林當機立斷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那個闖入中共“一大”會場的陌生人確實是密探。
翌日,會議轉到浙江嘉興南湖舉行。中共“一大”在南湖的游船上順利閉幕。
這個密探,差一點使中共“一大”的代表們被一網打盡。
這個密探,改變了中共“一大”的進程,會議不得不從上海轉移到嘉興南湖舉行。
這個密探的出現,是中共“一大”的一個重大事件。
多少年來,人們一直在查找:這個闖入中共“一大”會場的密探,究竟是誰?
當時,出席中共“一大”閉幕式的總共有14人:其中中共“一大”代表12人(周佛海因病沒有出席會議),共產國際代表2人。
當事人后來在各自的回憶錄中是這樣回憶那個密探的形象的:
李達說是“不速之客”;
張國燾說是“陌生人”;
陳公博說是“面目可疑的人”;
劉仁靜說是“突然有一個人”;
包惠僧回憶那個密探是“穿灰色竹布長褂”;
陳潭秋說是“一個獐頭鼠目的穿長衫的人”。
——這便是留存在當時目擊者們腦海中的印象。此外,再也沒有更詳盡的文字記錄了。
由于沒有詳細的線索,多少年來一直沒有查清這個闖入中共“一大”會場的密探。
我在創(chuàng)作《紅色的起點》的時候,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得以查清了這一歷史謎案。我的查證,得到了許多中共黨史專家的認可。
《紅色的起點》一書的全名是《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在這本書里,我詳細記述了中國共產黨在上海誕生的歷程,內中涉及那個突然闖入中共一大會場的密探。
密探為什么會突然闖入中共“一大”會場呢?
經過查證,是出席中共一大的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引起了密探的注意!
因為馬林早已處于密探們的嚴密監(jiān)視之中,所以在7月23日晚當馬林來到上?!袄罟^”出席中共“一大”開幕式,便使“李公館”引起密探的注意。
也正因為這樣,當7月30日馬林再度來到“李公館”,出席中共“一大”閉幕式,密探就突然闖入“李公館”……
那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究竟是誰?這曾是一個歷史之謎。
中共“一大”會場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破解這個歷史之謎的重要線索。
1990年暑日,我的長子到上海電影制片廠導演中叔皇家里做客。中叔皇(1925.7.14-2005.8.25)身材魁梧,曾經是著名演員,主演過《渡江偵察記》《獨立大隊》《兵臨城下》等電影。
我的長子去中叔皇家玩,有雙重關系:一是中叔皇的夫人是上海硅酸鹽研究所副所長,我的長子在這個研究所里做畢業(yè)論文;二是中叔皇的女兒跟我的長子是同班同學。
中叔皇問我的長子:“你爸爸最近在寫什么?”長子看過我的紀實長篇《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的手稿,答道:“在寫一本關于中國共產黨在上海誕生的書?!遍L子說及書中描述中共“一大”在上海法租界舉行的情形,中叔皇便說:“你回去告訴你爸爸,薛耕莘先生曾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工作多年,熟悉法租界的情況,可以去采訪一下?!?/p>
于是,中叔皇在一張紙頭上,寫下薛耕莘的名字、電話號碼以及住址。
依照中叔皇的提示,1990年8月9日,我前往年已耄耋的薛耕莘先生家中拜訪。
程子卿(攝于1942年)
當時薛先生已經八十有六(他生于1904年10月22日),看上去卻只有六十來歲的樣子。他前庭開闊,戴一副墨鏡,一件白綢香港衫,正坐在藤椅上看書。知道我的來意,熱情予以接待。
薛耕莘先生說起他的傳奇經歷:
他是混血兒,父親中國人,母親英國人。1904年10月22日出生在上海浦東陸家嘴。父親薛仲江是陸家嘴英商鴻源紗廠棉花部主任。母親孫美莉(Mart Samgster)是僑居上海的英國人,出生在英國一個大戶人家。
薛耕莘先生說,他名畊莘,字仰衡,法文名為約瑟夫·薛。只是因為“畊”生僻,晚年他改用“耕”字。他的戶籍上的名字也寫薛耕莘。
本文尊重他的原名,仍寫薛畊莘。
1908年,薛畊莘4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母親為了讓他受到良好的教育,送他到比利時讀書。薛畊莘頗有語言天賦,在比利時讀書學會英語和法語。
1917年,薛畊莘13歲,母親病重。薛畊莘接到電報,從比利時趕回上海,見了母親最后一面。母親囑咐他:“你爸爸是中國人,你要熱愛中國?!?/p>
此后薛畊莘入上海徐匯公學,畢業(yè)后曾在松江邱家灣圣心教會學校任法語教師,后來在上?!斗ㄎ娜請蟆飞缛畏g。
1929年,25歲的薛畊莘參加了上海法租界工部局的招聘考試,由于法語流利,被法租界巡捕房錄取,先是做巡警,1930年進入政治處社會股任翻譯。在法租界任職期間,經巡捕房保薦,他在上海震旦大學法律系半工半讀。1935年畢業(yè),獲法國巴黎大學簽署的法律碩士學位證書。
1938年,薛畊莘任法租界巡捕房探長。1939年升為一等督察長,年底升任特級督察長并享受外籍待遇。
在法租界巡捕房工作期間,薛畊莘周旋于法國人、共產黨與國民黨之間,既要執(zhí)行法國總領事的命令,也為國共兩黨都做了些好事。
抗日戰(zhàn)爭勝利之后,薛畊莘在1945年8月任國民黨上海行動總指揮部特警組組長。
1946年薛畊莘調任軍統駐北平辦事處,接著又調至東北保安司令部長官部任督察處上校參議。當薛畊莘在國民黨軍統步步高升之際,1946年6月6日國民黨軍統以“通共”之罪把他逮捕,押回上海。這是因為薛畊莘身在國民黨軍統,卻又與共產黨情報機關負責人潘漢年暗中聯系。
人們常說,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言來彌補、掩蓋。而這一百個用來“論證”前一個謊言的謊言,又將出現多少漏洞?又將拉動多少個新的謊言的產生?這是一個連鎖反應,讓你沒完沒了地應付。處于這種生活狀態(tài)的人,能不累嗎?哪天撐不住時,說不定就崩潰了。由此,我們不禁對A君心生同情,真希望他能夠換一種輕松點的生活方式。
1948年,薛畊莘經法國駐滬領事薩拉特及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顧祝同保釋出獄之后,程子卿作為結拜弟兄以大哥的身份在南京路新雅大酒樓為薛畊莘設宴慶賀。
薛畊莘獲釋之后加入中國民主同盟,奉潘漢年之命,留在上海。
新中國成立后,薛耕莘奉命赴香港,采購當時被帝國主義封鎖禁運的物資。他的親友為他辦理了定居香港手續(xù)。薛耕莘在完成采購任務之后卻無意滯留香港,返回上海。
令薛畊莘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回到上海之后,在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中,于1951年4月29日被捕入獄。
20世紀40年代程子卿的“特別身份證”
薛畊莘被捕時,家中有6個孩子。薛畊莘說,抄出來的金條有二十多根,美元有十幾萬。遵照當時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情報部部長李克農的指示,這些財物沒有抄走,而是留給薛畊莘夫人作為養(yǎng)家以及撫養(yǎng)6個孩子之用。
1951年9月18日,法院判決:“薛畊莘勾結帝國主義反動派,罪大惡極,本應處死。姑念該犯對于革命工作不無有功,奉軍管會特準,改判死刑為無期徒刑?!?/p>
薛畊莘先是關押在上海提籃橋,后來關押在內蒙,直到1975 年12月中國政府特赦戰(zhàn)犯,薛畊莘獲赦。他在監(jiān)獄中度過了漫長的25年。
1976年1月,薛畊莘回到上海。
薛畊莘獲得徹底平反,有兩個重要原因:
一是1931年當時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向忠發(fā)被捕叛變,設在上海的黨中央機關危在旦夕。6 月22日薛畊莘通過同學、法租界巡捕房翻譯曹炳生,把這一重要消息告訴了地下工作者黃定慧,使周恩來、鄧穎超、蔡暢等12人免遭逮捕。
二是1931年11月薛畊莘與法租界政治處特務班班長席能在上海巨籟達路(今巨鹿路)搜查一個名叫李嘉德的人的住所。當時國民黨特務報告,李嘉德有著中共地下黨員嫌疑。薛畊莘從皮包夾層里找到一張英國麥加利銀行(即渣打銀行)的存折,存著27.4萬銀圓。事先,薛畊莘曾得到宋慶齡關照,希望他能夠保護中共地下黨員。薛畊莘便把這存折暗自收好。此后國民黨大特務王兆槐、楊鳳岐以及法租界的探長加勒帶警員來到李嘉德住所進行搜查,薛畊莘沒有把存折交出。一星期之后,李嘉德由于證據不足而獲釋,薛畊莘把存折奉還李嘉德。不久李嘉德約薛畊莘在霞飛路(今淮海路)上海A字可的牛奶公司后面一幢舊式樓房內見面。薛畊莘去時,見到一位戴眼鏡的年輕人,再三向他致謝。后來薛畊莘才知道,此人便是當時中共領導人秦邦憲(博古),那27.4萬銀圓巨款是中共地下黨一筆重要活動經費。
薛畊莘結識宋慶齡,是因為趙志游的關系。薛畊莘與江賽珍小姐在杭州舉行婚禮時,趙志游是證婚人。趙志游是留法工程師,曾任杭州市市長。宋慶齡與趙志游的夫人、法國人瑪格莉特有許多聯系,也與趙志游常有交往,借助趙志游夫婦介紹,薛畊莘得以熟悉宋慶齡,而宋慶齡則借助于薛畊莘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特殊地位,關照他辦一些營救中共被捕人士的工作。
薛畊莘在1981年5月平反之后,被聘為上海市文史館館員。1990年5月起,薛畊莘享受局級離休干部待遇。
他是一個樂觀的人。盡管度過25年艱難的鐵窗生涯,卻一點也看不出苦難生活烙下的影子。他非常健談,跟我一口氣談了三個多小時。
薛畊莘先生是在1929年才進入法租界巡捕房的,他不可能參與1921年搜查“李公館”事件。我問及他是否了解法租界巡捕房在1921年搜查李公館的情況?
令我興奮的是,他說,他聽上司程子卿講起過。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程子卿其人。他拿起筆,在我的采訪本上寫下程子卿三個字。
1943年3月1日法租界程子卿的警察證件上寫著職務是“偵探督察長”
1940年,程子卿(中)與薛畊莘(右),朱良弼攝于上海法國巡捕房
薛畊莘回憶說,那是20世紀30年代末的時候,程子卿跟他聊及,1921年曾往“李公館”搜查——當時只知道一個外國的“赤色分子”在那里召集會議。首先進入李公館偵查的便是程子卿!
我連忙問起程子卿的情況。
薛畊莘說,程子卿是鎮(zhèn)江人,生于1885年,讀過三年私塾,后來在鎮(zhèn)江米店當學徒。
在1900年前后,程子卿從鎮(zhèn)江到上海謀生,在十六鋪碼頭做搬運工。他在那里結識上海幫會頭子黃金榮,結拜為幫,人稱“黃老大”(黃金榮)、“丁老二”(丁順華)、“程老三”(程子卿)。又因為他的皮膚黝黑,綽號叫“黑皮子卿”,屬青幫的“悟”字輩人物。
1911年經黃金榮的介紹,程子卿進入法國巡捕房當了巡捕。
程子卿連法語都不會講,怎么會進入法租界巡捕房工作呢?原來,在米店里不斷地拎米包,他練就了過人的臂力,這正是巡捕捕人時所需的“基本功”。
程子卿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最初做巡捕,后來升為刑事科的政治組探長。這個政治組專門處理法租界的政治性事件,組長為法國人薩而禮。隨著法租界政治性事件不斷增多,這個政治組后來擴大為政治部,程子卿擔任政治部主任。
薛畊莘先生給我看了一幀照片,那是他、程子卿和朱良弼(法租界巡捕房政治部社會科探長)三人的合影,都穿著海軍呢(深藍色)制服。那是1937年“八一三”事變之后拍攝的。薛和朱胸前掛著銀牌,表明他倆在巡捕房工作滿十個年頭,而程子卿則掛著金牌——只有服務期在25年以上的巡捕才有資格佩金牌??梢钥吹贸?,程子卿相當壯實。
薛畊莘先生說及一個細節(jié),程子卿日常喜歡穿藍袍黑褂便衣,這細節(jié)正合中共“一大”代表包惠僧所憶那個密探“穿灰色竹布長褂”,陳潭秋所說是“一個獐頭鼠目的穿長衫的人”。
薛先生有個習慣,凡重要的見聞,必定記錄于筆記本。程子卿當時的談話,亦被他記于本子上。新中國成立后,薛先生曾被捕入獄,筆記本被收繳。那個本子如今很可能仍在檔案部門保存。如能找到,可查到當時談話的原始記錄,有助于弄清1921年搜查中共“一大”會場的詳況。薛畊莘后來在他的法文版回憶錄里說及,關于闖入會場的事情,程子卿對他說過很多遍,因此記憶非常清晰。
薛先生說,身為法租界的華人巡捕,程子卿跟他一樣,處于法國領事館、國民黨和共產黨三方勢力的夾縫中。
薛先生說,程子卿由于是黃金榮的“幫弟”,跟國民黨、跟蔣介石有著密切關系。1927年蔣介石在發(fā)動“四一二”政變之前,曾在龍華召見上海幫會頭目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等人,程子卿亦在座。在“四一二”政變中,程子卿出了力。那時,蔣介石手下的兩輛軍用卡車以及車上六十多名衛(wèi)兵在愛多亞路(今延安東路)受到法租界巡捕房攔阻,不許進入法租界。蔣介石的衛(wèi)隊長和法租界巡捕爭了幾句,那巡捕連車帶人都扣下來,送到法租界巡捕房。經過程子卿周旋,蔣介石的衛(wèi)隊連同兩輛卡車得以釋放。事后經楊虎(當時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特務處處長)保舉,國民政府頒發(fā)程子卿“青天白日”三等勛章。胡漢民、汪精衛(wèi)還各贈他親筆字軸一幅,程子卿把字軸掛在薛華立路(今建國中路)和平坊4號廂房會客室中,以為榮耀和自豪。當時,軍事蔣介石、政治胡漢民、黨務汪精衛(wèi),是國民黨的三巨頭。
薛畊莘回憶說,程子卿在法租界也為共產黨、進步人士以及國民黨左派做過一些有益的工作,激起了國民黨內右翼分子的不滿。自1931至1936年間,程子卿曾先后收到七次匿名警告信,最后兩次還附有子彈。程子卿曾在上海徐家匯路打浦橋附近遇刺未中。此后,程子卿上下班時,法租界巡捕房派員護送,前后達半年之久,直到抗戰(zhàn)爆發(fā),才得以平安度過。
我問及程子卿后來的情形。薛先生說,新中國成立后,程子卿意識到可能被捕,求助于宋慶齡。那是因為程子卿在法租界巡捕房工作時,也做過一些有益的工作——一些中共黨員被捕,經宋慶齡等向他“疏通”而獲釋。這樣,宋慶齡向有關部門作了說明,程子卿也就沒有被捕。1956年(葉永烈注:薛畊莘先生此處記憶有誤,應是1961年)他病逝于上海建國中路家中。
薛先生還說,因為他在法租界巡捕房工作多年,熟悉那里的法文檔案,例如政治性案件歸在“S”類,捕人報告歸在“R”類。關于搜查中共“一大”會場的情況,可能會在法租界巡捕房當年的“S”或“R”類檔案中查到準確的原始記錄。這些法文檔案應當仍在上海,需要精通法文又熟知內情的人去查找。如果需要的話,薛先生愿盡微力,以求徹底查清這一重大的歷史之謎。薛先生再一次重復母親的遺訓:“你應當愛你父親的祖國。”能為祖國做點有益的事,雖已年邁,他仍在所不辭。
薛先生是一位傳奇人物,在2006年102歲時還接受香港鳳凰電視臺“口述歷史”節(jié)目的采訪。2008年9月7日薛先生病逝,享年104歲。
葉永烈著《紅色的起點》初版封面(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1月第一版)
《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完稿于1990年5月23日。由于1991年是中國共產黨誕生70周年,《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被上海人民出版社列為重點書,決定在1991年初推出。在我采訪薛畊莘先生的時候,《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已經由上海人民出版社排版完畢,即將付印。
我把關于破解中共“一大”密探之謎告知責任編輯季永桂,畢業(yè)于復旦大學歷史系的季永桂一聽,立即意識到這是一重大發(fā)現,填補了70年來關于中共“一大”研究的空白。當時,還處于鉛字排版的歲月,如果把這一發(fā)現補入《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的正文之中,全書要重排,影響出書進度。他與我商定,寫一《補記》,補印在全書之末。1990年9 月20日,季永桂送來《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清樣。我在9月25日校畢,9月26日上午寫出《補記》,然后騎自行車到上海人民出版社,把清樣交給責任編輯,并向編輯室主任金永華談了情況?!堆a記》被印在《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書末。
這篇《補記》首次披露了中共“一大”密探之謎,但是有一點不確之處:把程子卿病逝年份寫作1956年,應為1961年。
《補記》中寫及的“一位重要人物”,當時沒有披露其姓名,現在可以說了,那就是孫中山夫人宋慶齡。
薛畊莘先生
1991年1月,《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當時,正值中國共產黨誕生70周年前夕,而這本書在當時又是關于中國共產黨建黨史的唯一一部紀實長篇,所以書一出版,就引起強烈反響,進入“熱門書排行榜”前五名。數十家報刊選載、摘載、連載了這部長篇,內中有《文匯報》《羊城晚報》《報刊文摘》《文摘報》《海上文壇》《民主與法制》等等?!渡鐣茖W報》則連載了作者關于《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的采訪手記。
1991年6月28日,上海作家協會和上海人民出版社聯合召開了《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作品討論會。作家、黨史專家、評論家熱情地肯定了這部紀實長篇。
中共黨史專家、中國人民大學黨史系楊云若教授指出:
“《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一書收集了有關中共‘一大’的大量資料,集中解決了若干含糊不清的問題,把黨成立之前的有關事件和人物交代得一清二楚。全書才思橫溢,文筆流暢,可讀性很強,我?guī)缀跏且豢跉庾x完的。它既是一本優(yōu)秀的報告文學著作,又有極高的科研價值?!?/p>
多年致力于中共“一大”研究的中共黨史專家邵維正教授指出:
“看了《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大有清新之感,這樣生動地再現建黨的歷史,的確是一個突破?!?/p>
接著,香港印出了香港版本,書名用了中性的《中共之初》。
接著,臺灣版則用了《大機密》這樣聳人聽聞卻又不具政治色彩的書名。
考慮到《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是政治性很強的書,我與港、臺出版社簽約時,都說明如作修改,必須事先征得作者同意。對方遵守諾言,除了改換書名之外,內文一字不改,只是刪去了原卷首語“謹以本書獻給中國共產黨70華誕”,由我另寫了適合港、臺讀者的卷首語。
《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的香港版、臺灣版都收入了那篇關于發(fā)現密探是程子卿的《補記》。
韓國一家出版社要出《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的韓文版。他們說,韓國要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由于中國共產黨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執(zhí)政黨,所以對于韓國人民來說,要了解中華人民共和國,首先要了解中國共產黨,要了解中國共產黨是怎么誕生的,需要讀《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
后來,《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還出版了英文版與法文版。
(全文下期續(xù)完,敬請讀者關注)
(作者為上海市作協專業(yè)作家)
責任編輯 秦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