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漂蕩在黑瞎子島

吳躍農(nóng)

一路顛簸遙遙東極

我是半夜三更到達中國東極撫遠市的，是從佳木斯近500公里的長途臥鋪車顛簸過來的。加上哈爾濱到佳木斯的500公里，這趟撫遠行讓我在長途汽車上折騰了1000公里（哈爾濱至撫遠市的直達火車已經(jīng)開通）。車上同行的基本上是農(nóng)民工，他們大包小包，還有桶呀鍋呀的一類東西塞滿了臥鋪車的過道，橫七豎八的物什直頂著我的腳后跟、腳底心。

迷迷糊糊中，聽到很濃的東北口音在說，“撫遠到了，去沿江招待所，去沿江招待所”，我勉強睜開眼，見車子輕車熟路地在寂靜的縣城往更僻靜的地方轉(zhuǎn)彎抹角地急速開去。車停了，搬運大包小包的忙碌聲和腳步聲在腦后響起隨之又飄遠，許多人都呼拉拉下車了。車老板對我說，“我們把車開進車站，你睡到天亮再說，半夜三更找酒店也劃不來。”我實在太困，也不會想到我應該在這個小招待所與農(nóng)民工一起下車，夜半天寒，就拉被沒頸，又睡了。

想睡反而睡不踏實了，被冷醒了好幾次，等天才微微透亮，忙摸出旅行包里的筆記本，一看，原來事先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聯(lián)系好的落腳點就是“沿江招待所”，直拍腦門，剛才為什么不下去？趕緊打車往那兒趕，上坡下坡，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直到前面出現(xiàn)了“沿江招待所”的牌子。掀開門簾往里去，老板娘迎著領(lǐng)我上二樓，手里拎著一大串鑰匙，介紹生意經(jīng)說：“半夜里來的農(nóng)民工住的是10人一大間的通鋪，五元錢一個鋪，你么，住兩個鋪的房間，收10元錢一個鋪算了?！?/p>

斜靠在床上，想想即將開始的走水路看黑瞎子島的行程，開始興奮起來，睡不著，天也亮了。穿過廚房，跑到凌亂的后院去方便，豁然開朗，院子外是一條在霧中浮動的并不太寬闊的江水，恍然大悟，“沿江招待所”名副其實，且非同尋常，沿江沿的不僅僅是黑龍江，這里就是黑龍江和烏蘇里江的交匯流域，是中俄兩國的界江，俄羅斯人稱之為阿穆爾河，荒無人煙、荒草萋萋的江對岸就是俄羅斯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qū)。我蹲在木條搭成的高高的半露天的“坑”上方便，痛快淋漓時抬眼望到的卻是另一個國家，以這樣的方式不期而遇世界上國土面積最大的國家，確實有點讓人忍俊不禁。再側(cè)回頭一看，緊貼著院子外是一個高高的門樓，上書“撫遠口岸”。

要說黑龍江這個2016年才升級為縣級市的撫遠以什么聞名，她轄下東北100公里之遠的烏蘇鎮(zhèn)是中國的東極，這是中國最早見到日出的地方，更是以黑瞎子島的所屬地而聞名。

“黑瞎子”是東北土話“黑熊”的意思。黑瞎子島是由黑龍江和烏蘇里江兩河沖積而成的沙洲，也稱“撫遠三角洲”，由銀龍島、小黑瞎子島、明月島等3個島系共計93個島嶼和沙洲組成，位于中國的最東北角、黑龍江與烏蘇里江之間的夾角地帶最東端。劃定邊界前，在任何一份二十萬分之一以及比例尺更大的地圖上，都可以明確地看到它是畫在黑龍江省撫遠縣境內(nèi)的，它不是大黑熊而是中國雄雞的嘴尖。撫遠境內(nèi)的黑龍江、烏蘇里江匯合處，四面環(huán)水，黑瞎子島扼守著黑龍江─烏蘇里江通航咽喉。

雄雞嘴尖前世接今生

關(guān)于黑瞎子島當年是怎么給蘇聯(lián)占去的，有兩種說法：之一是說1929年，東北易幟后的張學良在國民政府的支持下強行以武力接管中東鐵路，并逮捕和驅(qū)逐大批蘇聯(lián)僑民，挑起“中東路事件”。蘇軍立即進行反擊，從滿洲里、綏芬河、同江一線全面突破中蘇邊境，向張學良部隊實施進攻，蘇軍以作戰(zhàn)飛機和先進的坦克壓制張學良的部隊，打得號稱擁有中國最先進的空軍部隊的張學良東北軍沒有一架飛機能夠升空，蘇軍在同江的三江口出動先進艦船與東北軍江防軍進行了激烈水戰(zhàn)，這支江防軍幾乎全軍覆滅。

蘇聯(lián)以張學良敵視蘇維埃政權(quán)，且無力防止日本侵略為由，說是為了預防日軍以撫遠為通道侵占俄羅斯遠東地區(qū)，在此次軍事行動中出兵占領(lǐng)了一直伸到哈巴羅夫斯克家門口的黑瞎子島?！爸袞|路事件”后來經(jīng)中蘇雙方談判解決，蘇軍退出東北地區(qū)，但他們沒有退出和交出黑瞎子島。1934年，蘇聯(lián)將住在島上的中國居民全部驅(qū)趕到撫遠，以此造成黑瞎子島屬于蘇聯(lián)的既成事實。中國對此一直不予承認。

之二是民間的說法，也就是我在撫遠聽到當?shù)啬贻p人的說法，他們當然不太清楚中國現(xiàn)代史，說是中國當?shù)貪O民為了行船省油，不走黑瞎子島外側(cè)黑龍江中蘇界江主航道中方一側(cè)，而是走黑瞎子島內(nèi)側(cè)中方內(nèi)河一側(cè)，久而久之，黑龍江中蘇界江變成了蘇方的內(nèi)河，黑瞎子島也被蘇方借機侵占。

顯然，第一種說法準確，后一種說法是黑瞎子島被侵占后的結(jié)果。

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在中蘇兩國關(guān)系已經(jīng)陷入緊張時，周恩來與蘇聯(lián)部長會議主席柯西金舉行兩國邊界談判中同意“擱置”1929年被蘇聯(lián)紅軍占領(lǐng)的黑瞎子島歸屬問題，待今后有條件再談，再解決；鄧小平1989年會見蘇聯(lián)總統(tǒng)戈爾巴喬夫時，專門提到了十月革命后蘇聯(lián)對中國領(lǐng)土的占領(lǐng)，又舉了黑瞎子島的例子，鄧小平說，我們希望能夠合理解決中蘇邊界問題；21世紀初，兩國劃定了長達4000公里的邊界，解決了兩江中2444個島嶼的歸屬問題。但是，黑瞎子島地塊是惟一的例外；2005年６月２日，中俄兩國外長在海參崴互換《關(guān)于中俄國界東段的補充協(xié)定》批準書，在尊重歷史和充分考慮到現(xiàn)實的情況下，俄羅斯把自1929年占領(lǐng)的黑瞎子島的一部分，以及額爾古納河上靠近內(nèi)蒙古滿洲里的阿巴該洲渚，歸還給中國；2008年，中國正式收回半個黑瞎子島的主權(quán)，獲地174平方公里。俄羅斯獲得明月島和撫遠三角洲第一大島小黑瞎子島的大半，小黑瞎子島西側(cè)的一部分和銀龍島歸中國所有。

黑瞎子島地處東北亞的中心地帶，既是我國與俄羅斯遠東地區(qū)和日本國直線距離最近的地方，也是我國大陸距北美大陸最近的支點。黑瞎子島左右分別瀕靠黑龍江、烏蘇里江兩條界江，黑龍江建港條件優(yōu)越，可?？?000至10000噸貨輪，是黑龍江省江海聯(lián)運的最佳起點。撫遠市的鐵路、公路與西伯利亞大鐵路、俄遠東的公路網(wǎng)相連，則會成為連接亞歐和亞美的“大陸橋”。

我到撫遠去，主要目的就是去看黑瞎子島。

初識“黃金”水道

招待所一樓頂頭的幾個房間就是辦出境簽證的機構(gòu)，九點上班，還早，門關(guān)著。我要一碟酸辣菜，來一大碗羊湯面，吃得渾身熱騰騰起來。老板娘上上下下忙著，一臉春風，顯然，“沿江招待所”做的是不愁客源的出國生意。

走出招待所轉(zhuǎn)悠，向右一拐彎，就是撫遠口岸的海關(guān)邊檢大樓，門虛掩著，我推開海關(guān)大門，大廳里空空蕩蕩，幾排座位的頂頭，豎著幾個開往哈巴羅夫斯克快艇班次的牌子。從撫遠至哈巴羅夫斯克是65公里水路，乘俄羅斯產(chǎn)的快船沿著大黑瞎子島一側(cè)飛駛，不到一小時就到了。我拐進了前面另一間大廳，那是邊檢通道，最里面的邊防戰(zhàn)士有的在漱洗，有的在蹦蹦跳跳像是在操練，也有的蹲在一邊低頭抽煙看報紙，他們友好地朝我笑笑。這是我第一次闖進還沒有上班的海關(guān)，第一次見到海關(guān)里沒有邊防戰(zhàn)士嚴陣以待，心中頗為得意。

市政府所在地撫遠鎮(zhèn)距俄羅斯遠東大城市——哈巴羅夫斯克市航道距離僅65公里，與其邊疆區(qū)近在咫尺，窄窄的一水之隔。烏蘇鎮(zhèn)距離俄西伯利亞大鐵路在遠東地區(qū)最大編組站卡雜科維茨沃2.5公里。早在1904年，撫遠就有商號同俄國人進行貿(mào)易。

1992年5月8日，多年沉默的撫遠被國務院批準為客貨一類口岸。撫遠擁有275公里的中俄界江黃金水道，每年的5—10月，是黑龍江、烏蘇里江冰封消融、江水滔滔的明水期，撫遠與哈巴羅夫斯克的交往就開始以噴薄之狀熙熙攘攘起來了。

回到招待所，辦好簽證，換好盧布，把隨身帶的衣服洗了，晾在院子里，對老板娘說：“干了幫我收好，等我從哈巴羅夫斯克回來取?！边@時，農(nóng)民工們住的頂頭那間大屋陽光燦爛，有的在打麻將，有的盤腿坐在床上抽煙看電視。一問，他們不用辦簽證，護照就隨便放在桌子上，還是多次往返的商務護照，上面蓋了許多往返的邊檢戳章，問他們?nèi)ツ沁吀缮?，嘿嘿一笑，答：“還能干啥，蓋房、開地、做買賣、忙活錢罷了！”老板娘插一句：“他們都是老板，在那邊雇的都是俄羅斯伙計?！边@時，又有兩位青年農(nóng)婦掀門簾進來，她們背著箱包，提著炒菜鍋，臉色紅黑，健碩樸實。

老板娘對我說：“她們都是那邊農(nóng)貿(mào)市場的老板?！?/p>

我疑惑：“她們會說俄語么？”

“都會，幾年混下來，俄語都能對付?！?/p>

飛馳在兩江交匯處

每天上午九點，俄羅斯的船到達，海關(guān)就熱鬧起來了，之后每隔半小時一班船到達；而每天下午兩點，則是中國向俄羅斯發(fā)船的時間，之后也是每隔半小時一班船。每天一早到撫遠來的俄羅斯人以娘子軍為主，成群結(jié)隊、花團錦簇、艷光四射而來，她們每人只要花四百多盧布的團費（約合人民幣一百多元，2015年匯率），就可作撫遠二日一宿游了。

實際上，她們的目標是共同的，驗證出關(guān)后，直奔撫遠市中心的“正陽大市場”大肆采購。這個市場賣的全是俄羅斯人喜歡的牛仔服裝、夾克等各類生活用品，應有盡有。我到撫遠時，還是9月中旬，驕陽正旺，正陽大市場的各類皮裝皮褲已經(jīng)上柜，正在熱賣，俄羅斯姑娘少婦們在各個柜臺和包間里興奮而忙碌地挑選，一大包一大包地裝扎，看來，俄羅斯的冬裝，就在中國的口岸充分準備著了。

快艇駛出撫遠不久，就是長長的一直延伸到哈巴羅夫斯克鼻子底下的黑瞎子島，在快艇翻騰起的浪花中，在飄浮的晨霧中顯現(xiàn)在我的眼前。的確，黑瞎子島并不是一個江中島嶼，而是兩江泥沙沖積而成的一塊三角形地塊，當?shù)厝藶榱私衅饋矸奖?，久而久之約定俗成稱之為“島”。黑瞎子島地勢不高，沒有島的形態(tài)，面積平鋪開來卻很大，黑龍江、烏蘇里江中其他島嶼都沒有那么大的面積，比如中國當年與蘇聯(lián)浴血戰(zhàn)斗守衛(wèi)的珍寶島，面積只有0.7平方公里；而黑瞎子島的面積是350平方公里，整整是珍寶島的500倍！是哈巴羅夫斯克的4倍，是澳門的12倍。

島上70%的面積可用作耕地，也可作草場放牧。島上植被茂盛，棲息著大量珍稀野生動物，有黑鸛、黑鶴、鴛鴦、鴻雁、棱皮龜?shù)龋欢诃h(huán)繞的黑龍江、烏蘇里江和河灘湖泊中生活著多種魚類，有專家稱“島嶼周圍的魚種比整個伏爾加河流域還要多”，特別是每年有大馬哈魚(它的魚子被視為宴會珍饈)洄游至此。就我目力所及，黑瞎子島與直伸到撫遠面前隔江而望的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qū)一樣，荒草萋萋。

時值初秋，涼爽宜人，快艇在江中飛駛，江水清澈而遼闊。從船上看，黑瞎子島劃回給我們的地域上高高豎起了“東方第一哨”，但人煙還是非常稀少；靠哈巴羅夫斯克那頭有好些別墅（俄羅斯別墅的概念與我們不一樣，也就是木屋而已），有果菜園，也是幾乎沒有常住人口，現(xiàn)在只是哈巴羅夫斯克市民的“郊游”地，草叢中有哨所，軍人在上面朝快艇張望，無疑，島上駐有俄羅斯邊防軍。有座新修的教堂分外醒目，那是在1999年中俄雙方國界勘界進行到關(guān)鍵時期，俄羅斯人趕在一個月之內(nèi)修建完成的，據(jù)說教堂上那個137噸重的圓頂是調(diào)用米格26直升機空運到島上。在后來黑瞎子島回歸的談判中，正是借助這座小小的教堂，俄方提出了尊重民族宗教感情的需求。

以前劃回中國前，如果要上島，必須先到哈巴羅夫斯克，落地簽證后再在那兒辦好特別通行證通過浮橋上島，俄方稱之為“大烏蘇里斯基島”。哈巴羅夫斯克主城區(qū)與黑瞎子島之間，是一座浮橋連接，中間可以開合，目的是為了通行船只。

在江中航行，見到的運輸船特別多，裝運木材的、礦石的、油料的，有的船像是水中航行的火車，拖掛著長長的船隊，吃水也很深，就像我在京杭大運河看到的情景，只不過這兒江面遼闊，江兩邊渺無人煙。偶爾也能看到巡航的俄羅斯邊防軍艦船，不是那種大噸位的，氣氛也不緊張，例行公事而已。

快艇在一個開闊水域轉(zhuǎn)個向把黑瞎子島拋到身后，這時就看到依山而建的哈巴羅夫斯克了。

隔江那座故城

哈巴羅夫斯克，也就是中國從唐朝開始設州的“伯力城”，1893年沙俄與清政府簽訂的《中俄北京條約》，不但使中國失去了這座邊城，也徹底失去了黑龍江入?？凇Ｉ扯韺⒉Ω拿麨椤肮土_夫斯克”。今天的哈巴羅夫斯克在俄羅斯遠東地區(qū)算是一個大城市了，人口約80萬，走在它的主要街道上，人流密集時，有我們在國內(nèi)常見的熙熙攘攘感覺。

這里的土地實在非常遼闊，市中心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草地，當你以為是跑到鄉(xiāng)村時，實際上還是在城里。即使這樣，俄羅斯人對攥到自己手中的土地是決不放松的。

在哈巴羅夫斯克，處處都能感受到1929年“中東路事件”的影響。在師范大學外面的大街上，擺放著當年蘇聯(lián)遠東紅旗軍團進攻張學良東北軍的坦克；在另一條大街上，擺放著當年在同江殲滅張學良水軍的艦艇。

我從哈巴羅夫斯克返回時，在手機尚未能接收到中國電訊信號的地方，也就是還在俄羅斯境內(nèi)，快艇戛然而停。見船員跑上跑下，忙個不停，船卻久久開不起來，我就跑到駕駛室去看個究竟，駕駛員告訴我，是一個油管爆裂了，在替換。船就這樣漂蕩在黑瞎子島附近了，船內(nèi)是從哈巴羅夫斯克回國的中國小老板、游客，更多的是俄羅斯娘子軍。我坐在駕駛室，望江水兩邊，一邊是黑瞎子島，一邊是俄羅斯江岸，船在水中無聲無息漂蕩至少有半個小時之久，江面依舊寂寥，沒有見到俄羅斯邊防艦船過來查問。

交易、商貿(mào)，這是今天中俄漫長邊界地帶十分常見的現(xiàn)象。我曾經(jīng)感嘆過，今天，俄羅斯的商貿(mào)中心，幾乎都貼著中國邊境口岸。一批又一批俄羅斯娘子軍采購團紛至沓來，就像走親戚一樣往我們這邊跑，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多年懸而未決的黑瞎子島歸屬問題才可能得到解決。

快艇漂蕩在黑瞎子島

地理

2016.7.7 責任編輯 楊嘉敏 email:nfzmyjm@126.com 電話：020-83000282

北

黑瞎子島上的中俄國界

虛線區(qū)域為撫遠三角洲

哈爾濱市

上圖所示范圍

黑龍江

撫遠市

哈巴羅夫斯克

俄 羅 斯

小黑瞎子島

明月島

俄羅斯

俄 羅 斯

里

蘇

烏

江

水

遠

撫

道

銀龍島

撫遠市

烏蘇鎮(zhèn)

中國

江

龍

黑

黑瞎子島示意圖

梁淑怡?制圖

在黑瞎子島中方領(lǐng)土上有一座俄羅斯駐軍留下的軍營，墻上的涂鴉很有“戰(zhàn)斗民族”特色。馬宏杰?攝

黑瞎子島是約定俗成的叫法，它其實是黑龍江和烏蘇里江沖積而成的“撫遠三角洲”，平均海拔只有46米。教堂為1999年中俄雙方國界勘界進行到關(guān)鍵時期時，俄羅斯人趕在一個月內(nèi)修建完成的。馬宏杰?攝